第40章 柳条
（林卫）
如今的碎石城内可谓是聚集了大大小小的人物，那个曾经的中小型城市如今也可以算的上是人来人往的大城市了。
林卫这几天一直陪着大舅走东走西的，见了很多将军，也看了很多内阁中的大人物。见到林文成身边这个小伙子都免不了要夸他一下。说什么“青年英雄”“一表人才”“器宇不凡”的大有人在。大家都对林卫颇有好感。
不仅仅是大人物，就连林文成府边的小商贩见了林卫都要喊一声大公子，然后盛情的邀请过来吃喝全免。他们这么做只为了在林文成那边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办事情方便。
对于此，混迹人间界这么久的林文成的内心自然是毫无波动。
可是从小没吃过没见过的林卫就不一样了。想当初他刚一出山，还无奈的要了几天的饭。所以现在面对着锦衣玉食、特权待遇、他人称赞，林卫不自然得有点飘了
这一天，林文成留在府上批阅一些文件，没有外出事宜。林卫就强行的拉着姜成济出门去找点乐子。
在大舅身边任职，这个薪酬是非常可观的。受苦受难一路的林卫，人生第一次想要好好挥霍一下。
刚一出门，门口的小茶摊的老板就热情的迎了过来，然后满脸笑意；“小少爷，想吃点啥。不要钱的。您随便点。”
林卫不稀罕他家的东西，太简单了，今天他一定要去好的地方看看。随即便摆了摆手，带着姜成济朝更喧嚣的市中心走去。
市中心小巷和坊市街相互交错，来往的行人不是五十五营的就是将军麾下的士兵，大家都好不威风。姜成济看着这些个霸气当道的军爷，有些胆怯，但是林卫却丝毫没有避讳。就算是看到面相凶狠的士兵，他也无所顾忌。
不一会，他们来到了市中心的阑珊酒馆。
“这不就是雨萧姐说的那个酒馆吗？”姜成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林卫没有说话，黑着脸走了进去。姜成济紧随其后。
来到酒馆之后，林卫环顾了周围一下，没有看到任何熟人。
他失望的随手就撒下不少的银子，然后十分阔气的说道：“老板，上酒。要你们最烈的酒。”
“哎呀，这位客爷。真大方。”老板赶紧收下银子，然后端上几坛子烈酒来。
林卫拿起一盏大的酒杯，倾满，然后一饮而尽，甚觉不得过瘾，又自饮三杯。
这烈酒酒极易上头，酒力不佳的林卫，来回几杯之后已是醉红于脸。
“再来。”林卫有点晕的继续说道。
“队长，你慢点喝。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胡说，现在生活这么好，有个屁心事。你怎么不喝啊。”林卫一把抓住姜成济，把酒杯往他的嘴边送。
姜成济舔了一下酒杯，被刺激的火辣，他一脸不悦的推搡着满脸酒气的林卫离自己远一点。
这时，又有几位看似面相很凶的士兵走进酒馆，然后对老板说：“老板，来几坛子烈酒。”
老板回应道：“今天来人多，烈酒基本上都被这位公子买完了。就剩下一坛了。”
他口中的公子就是此刻已经酩酊大醉的林卫。
“那就这一坛吧，剩下的要普通酒就行。”
“等一下，这一坛子酒我也要了。”醉的神志不清的林卫突然指着大汉手中的酒坛子说。
然后他不管姜成济的阻拦，上去硬要去抢。
这一枪大汉怎会轻易撒手。
二人一来一回，酒坛子碎了满地。
“你小子找死吧。”
大汉见状，怒要拔刀。
看到酒馆内的气氛有点紧张，酒馆老板赶紧奉劝到：“这位壮士稍安勿躁，我内堂还有好酒。这位少侠，听说城北那些有很多的名吃，二位一会喝完酒，何不去转一转？”
话语间透着一丝逐客的味道，但是没有那么的明显。
“对呀，小吃好啊。咱走吧。”姜成济赶紧劝道。
“刚来这里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林卫挑衅的看着面前这个怒要拔刀的大汉：“你有种就砍我。看看咱们谁厉害一点。”
“小子，你不要欺人太甚。”
对面的大刀已经插在地上，同时暴露出杀气。战斗似乎一触即发，但是关键时刻，一个浑厚男子的嗓音传来，制止了这场战斗。
“你们几个，别在这里闹事。”
来人居然是陈雨潇的师兄-何伟。
几位士兵看到他来了，立刻放下大刀，微微行礼，应声道：“队长。”
原来这几位大汉都是何伟的队员。而何伟身边跟着的就是他现任的未婚妻陈雨潇。
“啊？是你们？”陈雨潇看到林卫和姜成济之后顿感惊讶。
姜成济看到书熟人，赶紧打圆场：“哦，雨潇姐。吓死我了。这下没事了。都是误会误会。”
从一见面的开始，林卫的眼睛就盯着陈雨潇和何伟那勾拉着的手。
此时他酒精上头，心情很差，那种暴躁不安的感觉突然涌上来了，就想要故意找人打架一样。
只听林卫不屑一顾的对陈雨潇说道：“切，女贼。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小子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那是我们队长的女人。”壮汉已经把刀剑抵在林卫的脖子上了。
“住手。”何伟制止他手下的无礼。
何伟上前，先给林卫行礼。众人见状，皆为大惊。
“这位少侠可是林卫？”
林卫没有回答，抱着酒坛子往肚子里灌，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姜成济赶紧笑脸回应道：“是是是。”
“听雨潇谈起过你们。之前承蒙你们照顾雨潇了。”
何伟态度依然很谦卑。
林卫放下酒坛子，简单说了句：“我从来没有照顾过那个女贼。”
姜成济瞪着林卫，然后不断的掐他，示意让他少说两句。
林卫走到何伟跟前，和他对视，然后说道：“你就是那个女贼的师兄吗？我听他谈及过你。”
“刚才的事情定然是我的小弟招待不周，如有得罪，我先在此谢罪了。”
“老大。您别这样啊。”几位小弟都气的不行不行的了。
“哼！行，挺像样。”林卫冷笑一下。
“你差不多得了啊。林卫。”就算是和林卫有说不清缘分的陈雨潇，此时也觉得林卫做的过分了。
说完这句话，陈雨潇很难受的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林卫的钱袋，然后毫不客气的扔给他：“你的钱袋我还给你。这里面的钱比之前还要多。”
林卫打开钱袋，看了一眼里面的钱，却不屑的冷笑一下。接着他把钱袋里面的钱全都倒了出去，散落了一地的铜板和银子。
仅把一个空钱袋放在身上。
“我林某人会差你这点钱？女贼。”醉醺醺的林卫大喊道。
陈雨潇没有说话，眼含泪光，把头侧了过去。
“走吧。”林卫对姜成济说道。
刚走出酒馆半步就听到何伟带着杀气的声音传来：“雨潇已经把钱还你了，要不要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以后我在听到或者看到你对雨萧无礼。我就不客气了。”
林卫没有回答，就这样走出阑珊酒馆。
刚走出没走几步，他就回头看去，只见何伟和陈雨潇还有他的手下都弯着腰在地上一起捡着刚才自己扔掉的银子。尤其是何伟和陈雨潇相互之间还有说有笑。
走到小巷深处，林卫愤恨的一拳打在墙上。吐得满地都是。
“队长，你怎么了？”姜成济关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刚才喝多了。”林卫强颜欢笑。
姜成济心里很在意林卫的状态，但是林卫总是说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姜成济此时应该是没有了闲逛的意思了，但是林卫却不愿意回去。他硬是拉着姜成济在市中心继续闲逛，但是林卫却显得心不在焉。
走着走着，两个人就看到前方军营前设有一高台，台下有百名士兵围列，过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是比武擂台。对垒的是单柳贤将军和手下的士兵。
单柳贤将军前几天还见过林卫，当着林文成的面夸过他。这让林卫印象很是深刻。
“单将军，单将军！是我，是我。”台上正在激烈的对决，醉醺醺的林卫不断的高喊单将军的名字，同时挥手，希望将军能注意到自己。
单将军简单瞥了一下林卫的方向，没有任何表示。冷漠的表情似乎表示着从来都不认识林卫这个人。
“唉？奇怪，单将军不认识我吗？前几天不还见过我呢吗？”林卫心里嘀咕着。
“可能单将军见的人多了就忘了。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姜成济说道。
这时擂台上面的对决已经结束了，挑战单将军的士兵已经被打败了。单柳贤将军继续说道：“刚才大家都看到了，这个战斗近战技巧需要加强练习。下一个，谁来。”
然后又是一名士兵上前挑战单将军。
“好。这一次我演示一下远距离的进攻技巧，大家学习一下。”
接着两个人就在台上战斗了起来。
林卫不屑道：“什么比武啊？他们都不用图腾的吗？”
周围的士兵小哥问道：“哦？这位少侠是判官吗？”
“当然。”
“有何战绩也让我们大家听听。”
“余位知道吗？那就是死在我的手里的。”林卫不由得开始自夸了起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投来尊敬的目光，然后赞赏道：“哎呀，少侠这么厉害。何不上前去和单将军切磋一下。”
“对呀，对呀。”一旁的士兵还在起哄，同时露出坏坏的微笑。
“哈哈哈，不好吧。”林卫狂妄的大笑道。
“切磋而已啊。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啊。”
“哈哈哈，既然是各位强推，我也就不谦虚了。下一个就我上吧，也让你们开开眼界把。”上头的林卫狂笑不止。
他不顾姜成济的劝说阻拦非要准备上台比武。
“喂，你们几个过来看啊。这个小子要挑战单将军了。”某个小兵高喊一声。
听到这话，又聚过来几个士兵。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大家都是暗地里使坏，对着林卫是一顿的夸赞，把他捧得十分之高。
林卫笑着接受了所有的夸赞简直是开心极了，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收到过这些夸奖，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是将军级别的人物了。
台上的战斗又一次结束了，单将军目光洒下，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别人想要来试试的了？”
“没办法了，就我去吧。”林卫举手应道。
单将军连正眼都没有看林卫一眼，无视他，继续问道：“还有没有了？”
此时整个场地内除了林卫高举手之外，在场没有举手的了。
单将军淡然的下令道：“没有的话，今天解散。明天训练继续。”
“喂，单将军，我呀我呀。”林卫还是不停地举手挑战他。
单将军没有理他，一个人漠然走下擂台。
看着单将军离开的背影，林卫不屑的说道：“哼！什么将军，我看他是不敢比吧。”
此话一出，周围士兵立刻跟着起哄。
姜成济赶紧拉了拉林卫，小声说道：“队长。你醉了，咱们赶紧走吧。那可是将军啊，惹不起啊。”
“将军咋了。人家石西上将军我还见过呢。都没他这谱。”林卫故意高声说道。
听这话之后单将军突然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林卫。
然后他居然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从旁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根柳条。
单将军以柳为鞭，对林卫说道；“好，那位年轻人。现在比一下吧。”
林卫极其兴奋。手中的判官笔雾化为气，用虚力魔墙张开结节。
阿薇在判官笔中看着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早就想要去阻止林卫了。所以刚一出来，她就想往林卫身边跑去。
但是醉大叔就拦住了阿薇，并且摇头示意不行。
战斗一开始，林卫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单柳贤手中的柳条就狠狠的甩向林卫，一道血红的道子直接刻印在林卫的脸上。
周围士兵看到此景都是哈哈大笑。
林卫被打急了，立刻用念动力控制周围碎石，飞向单将军。
单将军手中柳条一挥，将所有碎石绞成粉碎。
然后又是两下，狠狠抽打在林卫身上。
林卫脸上身上都是火辣辣的疼，疼的他赶忙后退，看着这个柳条就犯怵。以至于他想要用念动力扯下单将军手中那支可恨的柳条。
可谁知能力全开的他居然不能移动这个柳条的分毫。
“这”林卫大惊。他隐约感觉在柳条的周围有无形的盾牌在隔绝他的能力与之接触。
单将军没有丝毫的留情，又是狠狠一挥，抽打在林卫屁股上。
这一下，林卫疼的“嗷”的叫了出来。阿薇捂着脸，不敢看林卫，但却不想放过这么“有趣”的瞬间。
看着被虐的林卫，周围的士兵笑的前仰后合。
自己长这么大也没有当众受过这样的侮辱，林卫急了，他赶紧张开念力结界，妄图要挡下这根威力无穷的柳条鞭。
可是他的行为只是徒劳。在单将军的面前，那一层念力结界简直如同薄纸一般。只看挥舞中的柳条轻易就打碎了这一层屏障，直接招呼林卫的肉身。
来回不到五个回合，林卫已经被柳条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内心甚至开始极度的恐惧这个柳条了，每次单将军挥动胳膊他心就难受一次。
惊慌失措的林卫想要拉开和单将军的距离，可谁知，单将军的柳条居然一下子把林卫的腿缠住了。
将军用力一拽，林卫就摔了个嘴啃泥。
趁机，单将军又甩两下，彻底的把林卫裤子抽烂。然后对着他的屁股，狠狠的抽了过去。
林卫听着周围人的哈哈大笑虽然很气，但是此时身体上的疼痛更为难受。
他反抗不得，满身是泥，被打的一边滚一边痛苦的求饶：“将军，别打了，别打了，我认输了。”
可是单将军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一顿疯狂乱抽，直到手中柳条折了才勉强结束。
此时林卫的屁股被打烂，腿也已经抖的站不起来了，腰部以下甚至已经被抽的没有一块好皮了。
周围士兵看着林卫狼狈不堪的样子，狂笑不止。
“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之后在外面做事情不知道还会惹出什么乱子。滚。”单柳贤扔下一句，然后便转身离去，比武场也就随之而散了。
不过今天结束之前的这段滑稽的小插曲足够这些个士兵谈论一段时间了。
现在林卫酒也醒了，上半身都是土，下半身都是伤，最重要的是裤子被打烂了，他连一块遮羞布都没有。
姜成济赶紧脱掉外套，给林卫遮上，然后搀扶着他朝府上赶去。
刚到府门口，林卫就看到林文成恼羞成怒的站在门口，指着林卫破口大骂：“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先去五十五营喝酒挑衅，又去单将军那里出洋相。真是给我丢脸，也给你娘丢脸。你今天就收拾行李滚回去吧，你不配在我这里做事。”
“大舅。我错了。”林卫带着悔恨的哭腔说道。
“别叫我大舅。你赶紧走。”
说完府内的仆人就把林卫的行李全扔了出来。
然后也不管他是否重伤，就这样把他关在门外。
路过的妇人看着林卫露着屁股趴在地上的样子都捂着偷嘴笑。
林卫肚子很饿，但是一掏兜却发现钱都花没了。
就这样他忍着疼痛，一点一点的从地上匍匐前进，来到最近的了小茶摊，希望好心的老板能佘点吃的。
这小茶摊的老板平日里对林卫尊敬有加，有的时候还不要钱。
但是现在，他不仅不理林卫，而且让他赶紧滚。
这个时候在林卫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别人对自己的尊敬，说的好话，都是看在自己大舅的面子上而已。他自己一个人的话实际上什么都不是。
一种熟悉的饥饿感涌上腹部，他想起了曾经在冯新城要饭的经历，那一瞬间特别想哭。
虽然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任达兄，我对不起你的教诲啊。”林卫悔恨不已。
就在他似乎感觉有些绝望的时候，突然有一大笔的银子狠狠的砸向了林卫的脸。这噼里啪啦的铜钱和银子一起甩来，砸的他生疼，似乎有人在朝他泄愤。
林卫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到了不远处那个扔钱人的背影。
她就是陈雨潇。
林卫认真的把钱全都捡起来了，不想失去任何一枚硬币。
数了一数，这些钱和自己当初被偷的那些分文不差。而在这些散碎银两之中夹杂着一包不起眼的金疮药。
林卫拿着这药，泪从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