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都在酒里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柳含把全家五口人都搂了一遍，在屋里又蹦又笑，简直要把房子震塌了。
闹腾了一阵儿，她就风风火火地骑着小自行车往杨齐那儿赶。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 大圣大圣！啊啊啊啊！”杨齐正在院子里陪他老弟杨赫玩儿，突然就见她张开双臂冲了过来，几乎是撞进了他怀里。“我考上啦！”
杨齐顺势抱住了她，也是激动不已：“哇，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今天肯定有好消息！我们小含真厉害！”
他拉着柳含跑进屋里，兴冲冲地向他爸妈介绍：“爸，妈，这是柳含！”
哎，他该不会提前跟爸妈说了什么吧？柳含来不及想那么多，赶紧向面前两个笑眯眯的家长问好。
“小含来，坐这儿！我去洗几个柿子。”杨齐妈妈孙慧娟连忙招呼柳含到炕上坐着，自己到厨房去了。柳含略显拘谨地坐在了炕边，两只手交叉放在大腿上。
看出来她有点儿紧张，杨齐从小凳子上起身，紧挨着她坐了下来，拍了拍她的背：“就当是自己家，他俩特别好说话！而且我在这儿呢。”
“你……是不是跟叔叔阿姨说什么了？”
“我就是……跟他俩显摆显摆。你放心，他俩说了，现在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咱俩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他们绝对不掺和！”杨齐得意地拍拍胸脯。
孙慧娟拿着一盆西红柿，刚进屋就看见俩孩子挨着坐在炕沿儿，笑得正开心。“这小柳含，真文静，长得还挺招人稀罕的呢！”她这么想着，嘴角不禁上扬起来。
“阿姨。”她接过孙慧娟手上的盆，把它放在了小桌上。
“快尝尝，今年我种的贼不偷，可好吃了！”
“贼不偷”是他们那边一种外表奇特的西红柿，就算熟透了也还是绿色，让小偷以为还没熟呢，就得了这个有趣的名字。柳含和家里人都特别爱吃，所以妈妈每年也会种一些。
时间过了太久，她几乎想不起来那天和杨齐的妈妈都聊什么了。但当时的她就是有一种感觉，阿姨跟自己的妈妈好像啊。
只过了一会儿，她刚来时的紧张感就已经消失不见了，那真的是好像待在自己家的亲切感，熟悉而轻松。
“你说说，咱俩咋这么顺利呢，一般的像这种学生时代就有了眉目的，怎么的不得酝酿酝酿、磨合磨合才准备去见家长。没想到咱这才刚起步，就搞定一边儿了。”很久以后，柳含回想起他们无比顺畅的开始，颇有感慨。
那天孙慧娟一定要留她一起吃饺子，她也就没拒绝阿姨的热情，还给她打了个下手，一块儿包饺子来着。
柳含敢说，经她本人包出的饺子，卖相绝对不错。这些家常的饭菜对她来说还是没什么难度的，毕竟在家也总干类似的活嘛。
吃完中午饭，孙慧娟还想让柳含在家里玩，她赶紧拒绝了这热情似火的挽留，两边都累得跟刚上战场打了场仗一样才被放开。
车筐被孙慧娟塞得满满的，全是新鲜的蔬菜，有点头重脚轻，但她感觉自己就要飞起来了。
“见家长居然这么舒服！杨齐家里人都太好了，我们这就算……通过第一关考核了吧？”
“杨齐也考上省师范了，他将来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英语人’，太好了！”
“现在就差我这边了，不着急，过一段时间再跟爸妈渗透点儿信息，他俩肯定会同意的。”
一路上，她的脑袋被不停地跑出来的想法塞得满满当当。冒了漾的幸福感让她心里痒痒，路边稻田里青蛙的聒噪好像也没那么烦人了，反倒像是在给她脑袋里的狂想曲伴奏。
到家之后，柳学军看见柳含车筐里满满当当的菜，只是说了句“这么讲究啊，小含，咱们之后是不是得跟杨齐他爸妈认识认识？”
“哈哈，那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她有点尴尬，感觉不出来她爸是什么态度。
那天晚上，柳学军很难得的下了一次厨，平时基本没什么肉菜的饭桌上，竟然出现了一大盆红烧肉。
“爸，这你什么时候买的肉呀？”
“那你可别管了，你考上了，这对于咱们家，上到咱家三代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今天咱们必须好好庆祝庆祝！”
“之后再挑个正日子，你负责请你同学们，咱们好好安排安排。”
在柳含的印象中，父亲很久没有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了。全家六口下一次再像这样聚在一起，好酒好菜地吃着、说着平时没机会或说不出口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姐，咱家第一个大学生，可谢谢你给我减轻了好多负担啊！”柳钰说这话之前，分明是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小钰，你马上也中考啦，加油嘛，没考之前一切事情都还说不定呢！”柳含看着对面稚气未脱的小姑娘，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
“小淮，你跟鑫鑫现在也都这么大了，我去平远上学离家有点远，你俩在家，能干的就帮咱爸咱妈多分担着点。之后你们老姐要是住校，爸妈就交给你俩了！”
“大姐，你今天怎么跟咱妈似的，这么多话？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去上学去吧！”柳淮说着，举起杯把果汁一饮而尽。
“咱们小含真有点大人的样子喽！”妈妈周云艳很是满足。
“妈，爸，有些话……我酝酿了好久还是说不出口，但是今天……”
“谢谢你们，养大我们四个，你俩这将近二十年辛苦了！”
“哎呀好了好了，瞅瞅给你爸都说哭了快！老柳你快说两句啊！”
“爸今天……”柳学军竟然哽咽得说不出话。
“大闺女，爸为你感到骄傲！”
这么些年，无论家里遇见什么难事，柳含就从来没见父亲掉一滴眼泪。
好在，这是喜悦的、幸福的泪水。
“来，爸，妈，我也不说啥了，今天咱们难得喝点，所有话都在这酒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