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贪心不足
“将军？将军！”北依疲于每天应付西四的来访，也不想自己久而久之就嫌恶了他们，毕竟这一切会变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他回过神来，又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刚刚走神了，不好意思啊。”
叶绪之本来是很高兴北依可以和自己喝酒，像朋友一样，可他从始至终都是喝闷酒，古人说杜康可以解忧，但北依杯杯下肚愁更愁。
“……对了！将军，等再过两天，我想请将军和我一起去绾霞山。”“烟弥离绾霞山远是不远，但是……”
若是去了，万一又碰到故人……
叶绪之见北依犹豫，便加了一句，“再过两天，便是我的生日。”北依一怔，想起叶绪之曾说过自己小时候受过蝴蝶仙子的帮助，想去看看确实也合情合理，更何况那么久没回过家了。
该说不说，人的恻隐之心总是在这种时候占据全部的理智，“你小子，真是会提要求。”
想想北依已经很久没过过名为生日的节日了，毕竟究竟是用自己化形的那一刻还是自己有意识的那一刻来算自己的生辰一直是难以决定的事项。而且像他们几个，比如说南月，他就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天化形的。
到后来，还是昙华，把他们加入家庭的那一天作为生日的那一天。毕竟在此之前也很少有人为他们过生日，幽异，常常独行。
或许是叶绪之的活泼和不守规矩，让北依对他还算是很上心的，知道了他的生日后，还特意出营去买了不少点心。
还记得之前自己过生日的时候，西四也是给自己买了桂花糕，莲花酥什么的，每次看见莲花酥北依都不忍心吃掉，都会放到第二天，不过大家也都顺着北依，毕竟是他过生日。但南月来了之后，他每次都毫不客气的吃掉莲花酥，边吃边说真不错。
看着已经缺了一块的盘子，北依也心疼的拿起一块，吃下去才发现带着余温的莲花酥比冷冰冰的，已经凉了的要好吃的多。
“北依？”身后气氛沉了下来，北依的回忆也再次终结，低沉的声音传来，是杋王。
他转过身去，手上还提着想送给叶绪之的点心，杋王从马车上下来，打开盖子，香甜的暖气迎面而来，“将军喜好甜食？”“……并没有。”杋王抬眼看了看北依，发出疑惑，“哦？那这是？”
北依知道自己不可能闭口不答，对方可是一国之首。便抿唇，说，“我近日，突然想吃些甜的……”“是吗，那将军还真是有雅兴。”杋王回，似乎是愿意相信这套托词。
杋王见北依有些紧张，便把手搭在他身上，虽说应是用来缓解氛围的动作，但在北依看来无比沉重。“我来看看你，这些年辛苦你了。”
结果杋王还是和北依回了营地，那点心也就当成了迎接王用的食物端上了宴席。
杋王过来之后，他们不可能有机会去绾霞山了，北依觉得抱歉，没能给叶绪之过一个好生日。但叶绪之只说：“北依哥有心便是我最大的荣幸。”
“这几天杋王就在这里，哥你还要呆在这里吗？”“难道我什么都没做成直接走吗？”南月知道西四向来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可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能继续待下去。
西四应该脱离现在的状态重新开始。
“你想让杋王知道我们来找北依了？你忘了叶煜是为什么去了邗暮岭没再回来吗？”西四当然知道杋王的喜怒无常，可让北依继续再和杋王相处的话……那这个哥哥做的也太失败了。
——
“我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北依那孩子，正义感向来强，知道事情之后难免会偏激，不怪他，还有昙华……好好照顾昙华。她太累了。”
叶煜坐在树上，眼睛眷恋的看着山的另一边，他自从和北依从烟弥回来后，就视身边的朋友为亲人，尤其是昙华，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喜欢昙华的。可有时候想想，他也有自己的家人在远处。
“想家吗？”西四问，“想什么呀，不是刚从那边过来吗，还有你偶尔来看我。”“我是说，烟弥的家。”
“不，我不想回去。”
“三月烟波暖，南风生绿蘋。”西四本以为这不过是某人的倔强说辞，但当风起叶落的时候，他竟真看不出叶煜眼底的思念，有那么一点向往烟弥。
大概是自己现在贪心不足，才使得本没有家的人理所应当的觉得每个家都是美好的，使得将流浪的人当成了最可怜的遗孤。
——
“哥不想走的话，我先回去看看。”西四很震惊，他看起来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想说些什么，南月便又说，“我又不会跑，就回去看看。”
“那你……注意安全。”“哥才是，好好放松下脑子。”
南月走了之后，西四一个人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干什么，虽然平日里南月在的时候两人其实也不怎么聊天，但能看见南月走来走去拿东西放东西，看见南月在窗边站着看看鸟，看看风景，也不会孤独。现在离了个人，倒觉得有几分孤寂。
他突然发现吃饭也没了着落，他便出门买了个饼子决定凑合一顿，得亏西四没被南月做的的饭养出一个难养活的胃，否则一张干干瘪瘪没什么味道的饼是满足不了他的。
闲来无事西四便学着南月平日里的样子，铺开纸，磨墨，蘸墨，等一切都准备好，西四拿起笔，将其悬在纸张上方的时候，脑中却没有什么想写的。
心乱如麻。
看看南月平日里随手写的东西堆在桌边，几乎每张纸都是平整的，上面的字也都是认真思考后再落笔的，西四不禁感叹，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事。
细看白纸上的黑字，才发现，那天未起笔的有关月的诗篇，被南月补齐了。
“月亮属于夜空和宇宙，属于思念和遗憾，属于跃然纸上的浪漫表达，属于翻腾的春江潮水和不胜寒的天上宫阙。月亮属于万物，月亮要一直都在。”
此刻窗外适时响起笛声，分明之前都没有过，笛声在这黑夜中很突兀的划破寂静，撕开西四心里尘封的裂口，他愣神，走到南月常看风景的窗边，朝下看，正巧能看见红色纸灯笼照出的吹笛人的影子。
那人的笛子吹的算不上悠扬，甚至算不上熟练，一声声的音调响起，大抵是试图用这些声音连成曲来表达出自己的情绪。虽说是生疏导致的，但西四倒有悟出几分“未成曲调现有情”的意思来，想来是受了南月的熏陶，让自己也变的有几分文艺。
可文艺背后似乎是情感的漩涡，将西四带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