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凶案又起
俗话说百姓孝为先,本朝尤其重孝,葛老爹的儿子这般死法,倒是令世人不齿,也难怪老头今日还在这里摆摊子。
君殊正全神贯注听着两人谈话,忽听一声脆响,扭头一看竟是先前卖兽头鞋的小丫头,她脚边正躺着一个摔碎了的空碗,显然刚刚的声音是她发出的。
见众人看过来,小丫头连忙俯下身将地上的碎瓷片捡了起来,魂不守舍地走到了一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连旁边男孩的说话声都没有听见。
“阿姊,你打碎了旁人的碗是要赔钱的,阿娘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饶你。”男童的声音甜孺中透着一股幸灾乐祸。
正在愣神中的小姑娘被弟弟晃了晃,这才回过神来,见到手中的碎瓷片连忙慌张地收拾起来,却是手忙脚乱,划破了手指。
葛老爹丢下了手中活计,连忙走过来,见小姑娘伤口极深,连忙回到摊位前四下摸索竟是寻不到一块儿干净的帕子。
蓦地,一双干净整洁的方巾递了过来,葛老头立马接过,抬头一看竟是昨日里见过的小公子便要跪下磕头,却被对方一个眼神阻止了,“快些为小姑娘处理伤口吧。”
葛老爹手脚麻利地为小姑娘处理了伤口,刚松开小姑娘的手,却见对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等葛老爹反应,便“咚咚”地磕了几个头,一边磕头,一边哑着嗓子念道:“对不起,对不起……”
老爹有些发蒙,不就是包扎个伤口,这小姑娘也忒重恩了些。
倒是一旁的君殊,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一双好看的凤眸却是阴沉沉的。只因,他察觉到小姑娘的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人,正是那投湖自尽的葛天。
不等葛老爹将小姑娘扶起来,她却是将怀里的几个铜板尽数塞给葛老爹,拉着一旁还在吃馄饨的弟弟便往外走。
一路上只听那男孩在后面骂道:“你作死呀,我还没吃完呢,回头我告诉娘去……”
吃完了馄饨,君殊便扯着傻子哥哥往回走,这家伙还没尽兴,愣是不肯回去,被君殊一记眼神扫去便不再吭声了,乖乖地跟在君殊的后头。
走到一处阴暗地,君殊突然开口道:“你跟着我作甚?”
君谓被吓了一跳,四处看看并无他人,讷讷道:“小七,我不认得路。”
“你既然死了,便早些去投胎,留在这里又有何用?”君殊盯着墙角的青年人,一向玩世不恭的笑容里,竟透着几分阴寒之气。
吓得一旁的君谓不住地缩脖子,仿佛是要将他那圆鼓鼓的脑袋尽数缩到肚子里去。
说话间,青年“咻”地飘到了君殊的跟前,嘴唇快速地动了动,君殊却未曾听到任何声音。
“你说什么?”君殊有些纳闷儿,这个阿飘难不成生前是哑巴。不过,他倒是没听人说葛天是个哑巴。
阿飘似乎也察觉到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便有些着急地抓了抓头发,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好一番,君殊也未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半个时辰后,君殊倚在墙边打了好几个哈欠,对身后的君谓招了招手道:“咱们回去吧。”
回头瞅了一眼,蹲在地上揪头发的阿飘,君殊十分无奈地叹道,鬼做到这份上也真是够寒碜的了。
不仅不会说话,也不会驭物写字,更不会上身。
君殊都不知道该说啥了,直哈欠打的眼泪儿都快出来了。君谓倒好,直接抱着兽头鞋蹲在墙角睡着了。
回府后,君殊被告知,裴瑜在府中等了两个时辰,不见他回来又急匆匆的走了。
裴瑜时常来他府邸,倒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第二日天还未亮,裴瑜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见到君殊没头没脑就是一句:“杨颍才死了,被人剜了心。”
君殊一愣,起床气顿时去了大半,半晌才瓮声瓮气道:“杨颍才是谁?”
裴瑜被他气得一跺脚,没好气道:“就是前日晚上与咱们一起在湖上听曲的杨公子。”
君殊“哦”了一声,便躺下继续睡觉,接连两日夜里在外头吹风,他着实生病了,脑袋昏沉沉的。
被窝还未暖热,便被裴瑜一脚踹下了床,君殊顿时便清醒了,脑门上青筋直跳,起身挥起一拳便朝着裴瑜胸口砸去。
裴瑜自知理亏,连连后退道:“我约了万年县的县令去太白酒楼吃茶,你随我一道儿去,顺道儿听听那杨颖才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君殊冷哼一声道:“裴公子世家嫡子,高门之后,身份尊贵,自是请得动朝中高官作陪,我区区一个庶子,哪里有脸面作陪。”
裴瑜听他阴阳怪气,知他起床气犯了,恼恨自己扰他睡眠,便故意出言讽刺。想到此,他便讪讪地收了手,躲闪的动作也稍稍慢了半分,恰好被君殊一拳打在肩膀,痛得他一阵呲牙咧嘴,“小祖宗,这下子气可是消了。”
两人磨磨蹭蹭,出了王府已近午时,裴瑜没好气地骂道:“得,咱们正好赶去吃午饭,也不知那李大人走了没?”
嘴上是这么说,他心里却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万年县令李毅是裴家门生,一直想借机攀附裴瑜的父亲,量他也不敢失约。
到了太白酒楼,自是少不了一番奉承,君殊懒洋洋地吃着酒,背依着窗柩,温煦的阳光洒在身上,倒是去了一身的病气,十分舒坦。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裴瑜终于忍不住问道:“杨颖才死的这般蹊跷,你可有查出什么,他死的前两日还与咱们一起吃酒,席间并无异色。”
那日画舫夜宴,这位县令大人也在场,只不过身份低微,说不上几句话。
杨颖才死在万年县辖区的一家客栈,他生前也不过是个七品文官,这案子自然就落到了万年县县令的身上。
说到杨颖才,李毅的脸色顿时不好了,“此事我也是一筹莫展,仵作验尸之后说他是被人活活剜了心脏,并非死后所致。而来福客栈的小二只说杨颖才是独自一人来到客栈,要了房间之后,便再无动静,直到翌日早上伙计敲门才发现门未关,床上的人早已死去多时,只是……”说到此,李毅突然住了口,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甚至有些惊惧。
裴瑜道:“可是还有隐情?”
李毅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也真是怪,据仵作所言,杨颖才是死于三月二十日午时至酉时之间,可当日亥时他方才入了来福客栈。”
闻言,君殊也是一惊,难不成这人死后诈尸去投宿了客栈?
裴瑜想到此,便问道:“只有他一个人吗?深更半夜他为何去客栈投宿?”
李毅道:“听客栈的掌柜说杨颖才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可是他等的人一直没有出现,而且直到伙计发现杨颖才死这段时间内他一直没有出过客栈。”
裴瑜想了想,沉吟道:“这期间没有人进去过杨颖才的房间?”
“那日守夜的伙计十分肯定他没有出去过,也没有人去找过他,因为杨颖才所在的房间恰好对着柜台,所以他一抬头便能瞧见。”李毅的眉头蹙得很紧,因为这样的解释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杨颖才自己剜了心。
说到这儿,几人都蹙起了眉头,这事儿却是诡异,处处透着古怪,难不成真是闹鬼了?
饭桌上流淌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与君殊不同的是,裴瑜是不相信鬼神之说,他拉了李毅来此,也不过是闲得慌,公子哥的好奇心使然,方才李毅的一番话大大地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吃起饭来反而更有胃口了,觉得每道儿菜都十分可口,不仅大快朵颐起来,还不时地为两人夹菜。
见裴瑜为自己夹菜,李毅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谢,夹了一块儿酱肘子放到嘴里,用力咀嚼,只道今日的猪肉尤其筋道,味道也甚好。
君殊倒是对这满桌子的菜兴趣索然,他拎起酒壶正欲倒酒,眼光瞥见对面的李毅,眼睛猛地瞪大了。
裴瑜也注意到了君殊的异常,一眼瞧过去,筷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这一举动自然也引起了楼上其他人的注意。
只见,李毅不停地咀嚼着口中吃食,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间只见大股大股的血液流了出来,而那人竟是咕咚一口吞咽了下去,随着每次张口那舌头便短了几分,而牙齿碰撞间,那一条鲜红的舌头竟被他自己生生嚼烂了吞将下去。
李毅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有些奇怪,张口便要说话,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连忙伸手往嘴里掏,手刚伸进去,便呆住了。
此时,不知是谁率先惊呼了一声,“闹鬼啦……”
李毅仿佛是被这一声叫住了心魂,竟是“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双腿一蹬,死了。
众人一哄而散,裴瑜仍旧怔怔,忽地扭头扶着一旁的桌椅俯身“呕”地一声吐了个天翻地覆。
君殊却是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他猛然看向窗外,只见对面二楼窗户大开,一道儿玄色的身影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