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流民的艰辛，是兵是贼？
漆府被偷袭了。
黑杧阿蓼他们战斗力惊人，漆府功法高深的修行人也不少，比起在狼族的时候，双方厮杀更加惨烈。
眼看着双方的打斗进入白热化阶段，黑杧和阿蓼还有几个最厉害的黑袍正在合力对付漆算，他们那么多人，在漆算面前竟然不能占到一点上风，还折损了好几个黑袍。阿觅坐在一群黑袍中间看着漆算口中默默念着什么，不时看见黑杧点点头，指导着阵形的改变，勉强能和漆算打个平手。
李青周围的黑袍人越来越少，她只能在刀枪剑影中四处躲闪。一片混乱中，她一路逃到后院没人的地方，就要翻墙离开。
“救命……”旁边屋里传出黄迎春的声音。
李青犹豫片刻，还是进了屋。黄迎春四肢被绳子捆着光溜溜躺在床上，看着已经全身脱水。李青倒抽一口凉气，取出小刀砍断束缚住她的绳子，捡起地上四处散落的衣服给她盖上，又打开水袋喂她喝水。
水被喂了进去，又从皮肤中渗漏出来，黄迎春已经没有办法喝下水。李青摇头，“黄迎春，我救不了你，漆府现在一片混乱，我要赶紧走。”“求求你……带我走……”
李青看着脱水版的黄迎春，轻轻摇头：“我还要翻墙，带不走你。”黄迎春苦笑一下：“我可以变回真身。”“你是植物，要幻化成人形很难，你现在这个样子，变回真身不就等于死了？”黄迎春看着李青：“你把我交给我表姐——花族领主唐棣。”“她有办法？”黄迎春冷笑一下：“我为她受这么多苦，她总会想到办法。”
得了，李青本来就要去找唐棣给她暖珠，现在顺便多捎一棵藤草好像也没有什么，至于她们姐妹之间的恩恩怨怨，跟自己没有关系。不过，这个黄迎春的遭遇虽然叫自己同情，可这个人李青并不喜欢，“要我帮你，你能给我什么？”
黄迎春沉默片刻：“你要什么？”李青想了一想：“一百两金子。”黄迎春冷笑一声：“花族虽然没落，一百两金子对唐棣来说不是难事。我答应你，只要我活过来，一定给你。”“你发誓。”黄迎春沉默片刻，发誓后变成了一根迎春藤。
这根干枯破烂的藤，是一个人。李青手伸了又缩，缩了又伸，一直下不了手。听见有人往这边过来，李青眼睛一闭，总算克服了心理障碍，抓蛇一样一把掐住这根藤条收进了挎包中。
李青出了门爬上了围墙准备跳出去，听见身后的刀剑声，她回头一看，一时间停止了全身动作。
黑袍人和漆府修行者的战斗还在继续，阿觅瘦削如纸的身子被阿蓼扶着，一脸苍白冷冷地看着墙头的李青，他是这样虚弱，嘴角的血渍看起来特别渗人，下一刻就要晕倒一样。他脸上似笑非笑一脸冷漠，似乎在等着李青的下一步动作。
李青被阿觅看得浑身冰冷，他这地狱中爬出来的冤魂索命的样子，是在怪自己跑路？已经在他心中烙下叛徒的印记，就算再回去，他一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既然这样，无所谓了，李青冲着阿觅歪嘴笑了一笑，伸手挥了一挥，拜拜，她翻身跳下了墙。
李青已经对漆府周围石林的地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很快出了石林，钻进一片树林一路过去。
出了一个坑又掉进更大的一个洞，这一路一点都不太平，李青很快混进了流民之中。这个流民队伍都伤得很严重，除了李青，找不到几个手脚完整的，她怀疑自己身处在地狱中的一群暗能量中，可他们明明就是人。这个世界，把好好的人都变成了暗能量。
到了大河边上，流民都自觉停顿下来做短暂的休整。
李青坐在一个瘸了腿拄着拐杖的老人身边：“老人家，我看大家都伤的不轻，是哪些人这么坏把你们害成这样？”老人摇摇头：“姑娘，你看看这天地一片漆黑，哪里还有好人，害我们的什么人都有。之前是竹族的人要抓我们去做肥料，我们运气好遇到花族，他们领主亲自出马才打退了竹族。我们现在还有一口气，比起死掉的那些人还是不错了，你说是不是？”
花族领主？李青一阵激动：“花族领主唐棣？”“就是她。”老人叹一口气：“我们是最最卑贱的凡人，她还愿意出手相助，她实在……是个好人。”“唐棣现在在哪里？”老人指着来的方向：“那座山头，花族跟竹族打斗，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说起来，现在竹族也敢对花族出手，希望花族领主能平安。”
旁边一个胳膊折断的修行者摇头：“花族去烟波城参加庆功大典，一路都在庇护流民，早就引起了好些打流民主意的部族不满，竹族早就想吞下花族地盘，一定会借机对唐棣发难。现在的花族没有战神，谁都敢去踩上两脚，难得唐棣还顾及人族的性命。”
李青点头：“唐棣一个女子，不知道比多少男子强。”她起身朝着那座山头的方向走去。修行者一脸诧异：“姑娘，我看你比我们强不了多少。现在战况不清楚，你去帮不上花族，还要受他们庇护，我劝你别去捣乱了。”李青摇头：“我有东西要交给唐领主，一定要去。”
说话的功夫，后面来了一帮新的流民，一个个满脸恐惧往前面树林跑去，“人族士兵来了，快跑啊！”
人族士兵？他们不是该保护人族吗，怎么这些流民怕成这样？李青正在奇怪，他们这帮没有及时跑掉的人已经被人族士兵团团围住。
李青很快知道了，大家都跑跟着跑就是了，好奇害死人。这些人族士兵看起来跟流寇一样，都光着脚穿着脏破的军服，个个面色凶狠挥动着豁口的大刀。
李青这次长了教训，连忙和大家一起跪下，不断乞求饶命。一个瘦不拉几的士兵头领看着跪着的人哈哈大笑：“你们跪我们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上面克扣我们的军饷、粮草和装备，我们也不会为了活命来要你们的命！你们要怪，就怪上面那些黑心肠的官吏，到了地府记得报他们的名字！兄弟们，给我上！”这些士兵跟饿了很久的狼一样，红了眼睛挥动大刀乱砍乱戳，场面极度混乱，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响起。
这些人哪里是人族士兵，跟屠杀人族的妖怪有什么区别？看着周围的路已经被堵住，为了逃命，李青跟着流民跑到河边的一艘破旧的大船上。还来不及开船，士兵已经挥着大刀冲上了船。流民被逼着一个个跳到水中，不少人被士兵投掷的刀刺中，一时间，河水中漂浮了数具尸身。
作为最后一个跳水者，李青也出了意外，她的脚被竹篙纤绳绊住，连同船篷一起翻倒，脑袋直接栽入水底，耳朵鼻子都灌进了水。幸好李青水性不错，还有丰富的冒险跑路经验，她凭借经验在江水中临近岸边水比较浅的地方逆流行走，避开了被士兵攻占的大船。一根宽大的浮木刚好漂过，李青爬了上去逃出生天。
回头看去，刚才待过的大船已经火光熊熊，惨叫声一直没有停过。那些女子年轻好看一些的都被抓走了，跟李青一样保住性命离开这场屠杀的怕是再没有了。看着刚才还说着话的瘸腿老家人的身体栽倒一半在水里，李青抹了一把眼泪，没有了花族的庇护，他们没有死在妖怪手里，死在了这群流匪一样的乱军手里。
兵？贼？跟人和灵一样，在这个世界早就模糊了界限。
李青突然意识到，能待在阿觅身边做个侍女是多么幸福的事，哪怕是贴身侍女，也比被那些人掳走的好。
这个世界，每个女子都会成为黄迎春，包括自己。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想起阿觅冰冷的眼神，李青擦掉眼泪，要赶快找到花族，把暖珠和黄迎春交给唐棣，跟他们一起去烟波城。
烟波城，这个世界唯一有光的地方，那里会不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