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婚姻爱恨情仇
一
安静的夜里，房间中只有孩子的哭泣声。
我烦躁地坐在床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凌晨一点，我的丈夫刘齐还没回来。
刘齐刚升上总经理的位置，孩子出生也满三个月了，我在家照顾他，不能去他和同事的庆功宴。
刘齐和我报备后安心许多，婚后也是一样，让我能清楚知道我在他心里的重要地位。
我尽量笑得甜蜜：“哎，好嘞，你去吧，吃得开心些。”电话那头他也低笑了句，然后就挂断电话，紧接着我心里是无尽的空虚。
孩子出生以来，我每天花大量时间在照顾，无暇与他联络感情，他也忙于工作，疏忽了家庭关系。婆婆几番问我：“小陈啊，我那狗崽子怎么还没回家？”
“妈，他工作很忙的，今天又是在公司里住着呢。”
婆婆听了，盯了我几秒，“实在无聊来跟我看电视，然后我跟你讲讲故事。”
婆婆是个很聪明的小老太，当时刘齐娶我的时候，她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在结婚那天握着我的手说：“你可得多管管我家狗崽子！在外头我可看不到，他这性子可野了！”
掌心温度滚烫，我含泪点点头：“好的，妈。”
听到这声“妈”，这小老太的身子一震，松开我的手，转身下了婚礼的台子。
“我妈这么煽情，还偷偷抹眼泪呢！”刘齐开句玩笑，我也拿胳膊轻轻撞了他一下：“瞧你这话说的，这不是人生的大事吗？流泪可有很多含义的。”
刘齐听了这番话却若有所思，低下头喃喃自语什么，我率先走到前头，看到身后他还在低着头，“快一点。”
刘齐小跑过来，最后的婚礼仪式，我们拥抱在一起了。
刘齐大我六岁，我刚大学毕业，他已经工作好几年了。介绍我俩认识的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从事媒人工作的人，我刚出校门，只在校园有过几段青涩无果的恋爱，但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有种一见钟情的感觉。我的心还是小鹿乱撞，脸红的像思春期的少女，现在回想，他当时那种稳重的气质，多少是有些游刃有余了。
我们的目的都一样，“想谈一场有结果的恋爱”。
媒人看着我俩对视的神态，试探性地说了句：“要不，你俩试试？”
这样我们就稀里糊涂地谈起恋爱，我还想当初是不是自己不够成熟，但是还好对方是他，我怜爱的看了一眼我旁边哭过又熟睡的儿子，把他抱起来亲吻他的额头：“谢谢你，我们爱的结晶。”
看来今天他不会回来了，我拉开被子准备睡觉，就听见一阵仓促的敲门声。
我开门，然后一个巨大的物体扑向我，我踉跄几步才扶稳，刘齐身上一股浓烈的酒精味，以前在一起他根本都不怎么喝酒的，但是我想到毕竟是职场上的饭桌，难免沾染酒气，我搀扶他到沙发上，不知道他意识是否清醒，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终于当上总经理了······”
我看着他红彤彤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为这事高兴成这样。
随后我找来被子给他盖上，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晚安。”
二
日子还是平淡无奇地流逝着，孩子转眼三个月了，婆婆抱着他晃了一下：“这小东西还挺重。”
无意和婆婆聊了几句，提起刘齐的新职位，婆婆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他入职实际上才不到一年，怎么从小职员这么快做到总经理的？”
关于工作方面我也不是完全没问过刘齐，但每次都是随便问几句就被他成功带过话题，那时候还是恋爱脑的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是他的能力很强。
如果婆婆说的属实，这确实是个问题，这个疑点在我心中生根发芽，要不问一下刘齐吧，他肯定会告诉我的。
买完菜回来碰到邻居小美，年纪和我相仿，也是个新晋宝妈。
“哟，陈陈啊，你也买菜去了？”
说是邻居其实也不太熟，我僵笑着说：“是呀，小美。”
小美拍拍我的肩，往我门内看了眼，然后低声说：“恭喜你家刘先生啊，年轻有为！”说完还拍拍我的肩，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我听了心里是不太舒服的，我俩的关系甚至都不如五成熟的牛排，怎么你就一见面说些听起来像是阴阳怪气的话呢？
我开门进去，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今天我本以为是和之前婚后所有日子一模一样的每一天，但我发现我错了。
准备好晚餐，等着刘齐六点半下班回家。
回家会给我个大拥抱，然后准备茶水，把拖鞋收拾好，然后收拾碗筷洗碗，这样程式化的行为在我脑子里演了一遍又一遍，我突然惊醒，我是期待还是抗拒呢？
期待的是他回家，抗拒的是这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动作。
学生时代快速期待长大，成家之后又怀念学生时代偶尔发光的日子。
人总是这样矛盾，在一样的环境待久了，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厌恶吧！
我思绪飘得很远，瞎想了很久，手机亮屏，显示七点。
半小时了，我端起碗筷开始吃饭，菜冷冰冰的，吃到嘴里不是热的时候的滋味，同一种东西，时间久了，就会变味的，感情也是吧。
又过两小时，也没看见他给我发的消息。我期待终究落空：就算是加班，以前也会跟我报备的，现在是忙到，连手机打开发条信息也不愿意了吗。
我和他的微信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
晚上十一点，哄完儿子，正准备早睡，听见开门声，我强忍睡意去迎接，这次也是刘齐，只是他阴沉着脸，不像喝醉的样子。
我见他心情不好，准备安慰他几句，没想到他直接推开我。我被推到地上，重重一躺，后背火辣辣的痛。
本身就憋了一肚子无处泄的疑惑，我终于发火：“你干什么？”
他本来看都没看我，听了这句话才终于看我一眼，眼睛里翻滚着怒火，然后起身抄起屋内角落的扫把，我想都没想到，扫把会落在我的身上。
“我干什么？你这个狗畜生，我每天赚钱养家，还轮到你来质疑我了？”
扫把一下一下落在我的身上，我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内心也是一下一下被石头砸到的麻木。
终于我看到手臂被打红流出血滴，刘齐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看着我的伤口，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流了下来。
刘齐看到我满脸的泪，手上的扫把顿了一下，然后才把它扔到一遍，在沙发上坐下，捂住脸没出息地低声抽噎起来。
我还是缓缓站起身，小心翼翼凑近他，却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水味。我平时用的香水，和这个完全不一样。
香水？那是什么？
那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考，结合刘齐第一次动手打我，我只想到一种可能：与工作有关的出轨。
三
爱情也会慢慢消失吗？
“最近在忙些什么啊？”小美看了一眼我的手臂，然后又装作没看见似的问我。
我不太想理她，但是看着这人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随口说：“在学开车，准备考驾驶证。”
“哇，那超酷的好不好？”小美眼睛发光。真不知道这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怎么给人一种小女生的感觉。
“对啊，我手都不小心划破了呢。”我撒谎道，顺便吹嘘一下自己的努力。
闲聊几句后，我知道她是个幼儿园老师，而且出奇的敏锐。
聊完之后，我客套一句：“等我儿子上幼儿园了，就送到你那里去，可要帮我好好管教啊！”
两天之后的晚上，我接到医院的电话。
“喂，陈女士吗？我们是市中心附属医院，您的丈夫出了车祸，抢救无效死亡了。”
听到这话，我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手机掉落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流到地上，儿子的哭喊声我也不觉得嘈杂了。
哭过之后，我还想着怎么把这件事跟婆婆交代，我浑身瘫软，过好一会儿才抱起儿子去洗澡，翻开抽屉准备找多余的毛巾，却在抽屉底下，看到一张黏着的照片，照片背面和木头一个颜色，不细看还真难发现。
我轻轻撕下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人，腆着大肚子，比划着个“耶”。旁边的男人眉眼弯弯，我握紧拳头，如果这男人是刘齐，那这女人又是谁？
这明显是刘齐更早时候的照片。把人肚子搞大，却跟自己结了婚？
我气极反笑，自己是更有钱更有美貌？还是他想从我这得到些什么，在看照片上的油印，写着“亲爱的”。估计男女方各一张吧，我想到这里，有点同情那个女的，但更多是觉得自己可悲可笑。
我把照片扔到一边，算了，人都死了，还能问到什么？
我走进浴室，把浴缸的水一点点加满，两只手在浴缸里沉浮，全力伸出想抓住希望，我看着那双手流泪，给了它最后的失望，很快就一动不动了。我坐在浴缸边，痛哭起来。
第二天。
“小陈啊，小宝还没起来吗？”
我揉了揉睡眼，心虚地点头：“是啊。”
刚拿起菜准备做早餐，婆婆过来制止我：“你去休息吧，我来做饭吧。”
婆婆难得下厨，那双老而明亮的眼睛，仿佛知道了一切，就等我明说。
我心里突然萌发一个邪恶的念想，念想一出，我都被我自己吓了一跳。
我眯起眼微笑一下：“妈，我等下就给你泡杯绿茶来。”我尽量把话说得蜜甜，因为小老太婆，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听这句话了。
“好好好，你去吧。”
在房里把绿茶包撕开，拿出准备好久的毒药，以防万一没成功，我准备的后路，没想到居然会用到这种地方。将药包倒进茶包的我，手一直颤抖不已。
安抚跳个不停的心脏后，我舒了一口气，回到客厅准备好茶碗。
饭端上桌后，我把泡好的茶放在婆婆桌上，她平时最爱喝我泡的绿茶，但今天她没有第一时间端起来喝，而是直接动手夹菜。
吃了五分钟见她没有要喝的意思，我笑着说：“婆婆啊，茶再不喝就冷了。”
婆婆看了我一眼，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眼底翻过浑浊的光，“好好，这就喝。”
“今天的茶，味道不太一样啊。”
听到这话，我小声回复：“没有吧，就是平常一样地泡的啊······”
果然，五分钟后，她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我把手指抵在她鼻子下，已经没有气流通过手指了。
收回手指，刚接触到的温度，瞬间消失不见。
我冷笑一声，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这个家。
最后，去跟我曾经的丈夫告个别吧。
四
医院里。
消毒水的气味让我记忆犹新，待在医院最长的时间除了生儿子，就是今天了，度秒如年。
“您就是刘先生的妻子对吗？”
“是。”我简短地回答，主治医生看到我冷淡的表情，多少有点惊讶，还是咳咳嗽说：“刘先生就在这里，稍后将会把遗体移到殡仪馆去。”
我正愁这笔钱怎么结清，实在结不清就只好溜之大吉了。
“这笔费用已经支付了，是刘先生的朋友付的。”
我勉强地笑着点点头，消毒水的气味让我眩晕，没机会再去追究是哪个好心人。看到刘齐的血脸，我一点也不觉得恐怖，反倒是觉得解气许多。
刘齐啊刘齐，你也有今天，是上天给的报应吗。
我苦笑着说。
我在刘齐的葬礼上发现个年轻男子，高大帅气。戴着白色头巾，会是刘齐的亲戚吗？
光是外表，我直接给了一个很高的印象分。
可我摇摇头，这种男人还是不好信，表面一套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就是四处乱搞。
“你是刘齐的朋友吗？”
一个富有磁性地声音接近我，我惊讶转头，正是我心里刚刚想的那个男人。
“我是他前妻。”我直言不讳。
男人虽然没有多震惊，但是瞳孔还是扩了一下，紧接着微笑伸出手：“我是刘齐的朋友，于胜东。”
我迷迷糊糊把手伸给他，掌心温度热的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多久没感受过别人的温度了呢？
“陈小姐？”于胜东低头看我，我这才发现他伸出名片的手在空中停着，我立马接过名片，傻傻补了一句：“这样举着肯定很累吧？”
他轻笑，避开我的傻话，“上面可有我的私人电话噢。”
我立马警惕起来，我前任刚死，你就这么暗示我，不，应该说是明示了吧，还有你还是他朋友啊，真的是朋友吗？搞这么一出，我深信不疑刘齐这人肯定有仇人。
我尴尬笑笑，把名片揣进口袋，灰溜溜走了。
止住脚步才发现自己还是来到刘齐家的公寓门口。
“哎，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不住在这里，我将去哪里呢？
这个问题我思考良久，还是决定掏出不多的积蓄，暂且租个房子住。
“哎，陈小姐，咋不进去啊？”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我这才想起，不就是今天找我搭话给我名片的于胜东吗？
“不是很想再回去了······”我假样子做足，装伤心地抹了一把眼泪。
“也难怪，才发生那样的事情不久。”于胜东挠挠头，“要不，你跟我来吧，我还有很多空余的房间。”
我想起他是个公司的董事长，弄个员工宿舍给我住都是谢天谢地了，可没想到的是，他直接把我带回了他自己的家。
“这里还是蛮宽敞的——”一男一女独处一室，想都不用想会发生什么，我想尽快逃离这里，因为感觉这人和刘齐一样，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这是我家，还有多余的客房，如果陈小姐一个人睡着害怕，可以直接来找我睡。”
其实这话对那些年轻女生还是蛮管用的，谁听了不是一阵脸红心跳？但对于我这种当上母亲的人来说，这种情场的事情，还是没多大风大浪了。
可是如果接受了的话，我生活的压力会小很多，自从带孩子来，我就没怎么出去工作过，换做是任何人，这种有钱的生活，还巴不得吧。
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我怎么会放弃到手的好事？
刘齐死后我就一直在找后路，今天这不是自己乖乖送上门来了吗？
我踮脚捧住于胜东的脸，吻了下去。这样的动作我练习过很多次，但这次深吻让我想起那张毁了我的面孔，刘齐啊刘齐，人都死了，就别祸害我了吧。
想是这么想，眼泪还是在眼里打转，我闭上眼，憋了好久终于憋回去了。
于胜东也有些意外，但还是迎合着我，把舌头伸了出来。他的吻技远远熟练于刘齐，至少我觉得十分舒服。
“看来陈小姐是想跟我睡咯？”于胜东吻完后不露痕迹，还是一如见到我时的不慌不忙，多少也是有些游刃有余了。
我又想起刘齐。
不管爱情是几手货，但是真爱我是再也不奢求了。
我点点头。
五
那晚依旧是浑身酸痛，小腹难受得厉害，我特地把用的那个橡胶套剪了个洞。
你别想跑了。
我满意摸摸肚子，本以为这样就能拴住男人，但又想起那晚的浴缸，深蓝不见底。
我莫名涌上罪恶感。
于胜东光着上身亲吻我额头一下：“昨晚很不错啊。”
我没羞没臊回复句：“彼此彼此。”
穿好衣服，我出门约了小美，想让她带我去逛街，顺便买几件衣服收拾下自己。
小美快人快语，熟了之后更是直接问我：“才多久就又恢复了？”她指的是刘齐去世那件事，死渣男该死，我可是只有当时接到电话才有点失落，之后是完完全全不在意了。
但我还是说：“嗯，想转换下心情，早日忘记这件事。”
小美盯了问一下，叹口气，说：“新开了家奶茶店，蛮好喝的，去吗？”
今天是很开心的一天，小美之后关于刘齐的事什么也没提，带着我疯玩，她发现了我的距离感，也礼貌地遵守我的规则。我俩像年轻女孩一样，对这些抓娃娃机，奶茶，新衣服都难以拒绝。
时间可真的是能改变一个人，也能唤醒曾经的一个人啊！
我喝着奶茶，在街角和小美告别，目送她走了后，心里才放下那块石头，事实上我们还是没有达到知心朋友的那种，却还是能玩到一起，她也没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但是昨晚，于胜东是想得到什么？
得到缓解寂寞？为什么偏偏是我。
不久后的呕吐，让我的恐惧感再一次增加。
我打电话给于胜东：“我怀了。”
早就做好他不会接受我怀了他孩子的准备，果然不出所料。“我还忙，有事先挂了。”
他公司我去暗访过，他们都说董事长仍未结婚。
可是重蹈覆辙的是我。
大不了，再扔进浴缸吧？我又浮现这样的念头，顿时觉得自己多少心理有点问题了。
我被于胜东从公寓赶出来，没地方泄愤，但是那晚他做好了安全措施，想用肚子里的生命拴住他的，是我。
尽管他带过很多女孩回家，那都是他的本事，搞大肚子的，是只有我吧？
或许也有一两个我这样的，天真可笑。
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咯，但这次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把生下来的孩子养活下去。
男人无穷无尽，玩一下就把你抛弃的数不胜数，什么都得靠自己。
我已经疲了，没心力再去找个靠山了，爱情现在在我心里不值一提，甚至很久之前发现刘齐有出轨苗头的那刻，我就已经放弃所谓的真爱了。
很顺利。生下来依旧是个男孩。
“长大后要做个好男人啊，不要辜负每个真心真意的女孩。”我第一句话这么对他说，他还是闭着眼睛的，不知道听见没有，即使听见了也听不懂吧。
我怜爱地看着这个生命，希望你不要恨妈妈，这下妈妈不会把你抛弃了。
我俩住在一个小破出租屋里，每次看到他哭得很小声，我都心痛不已，“想哭就大声哭吧，你还是个孩子。”
“403，交房租了。”房东拿衣架敲门，我头发还是乱的，刚哄完儿子，立马去开门，门外没有包租婆，只有一个高大的男人。
“于胜东？”
我看到他眼泪都快夺眶而出，伸手想关门，被他抵住门，“哎，小陈，我还有话说。”
“你有话说，但我和我儿子可没时间听，请你离开。”
我俩隔着门对话，于胜东似乎是觉得奇怪：“你先让我进去，我真的有话说。”
我还是不动。
这样相对静止两分钟，我还是心软了，看看他到底又要搞什么花样。
“房租我已经付了，还是搬过去跟我住吧。”
“不用，至少这样我不会再抛弃自己了，而你，我不知道能相信你几分，说完了吗？说完了请出门向右直走，就可以离开了。”
“小陈······”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见我无动于衷，又去抱我熟睡中的儿子：“哎，我们的孩子长得可真俊啊。”
这时候孩子睁开眼，看见他，含糊叫了一声：“妈······妈——”
“叫爸爸。”于胜东笑着逗他，重复了好几遍，孩子居然也跟着学会了：“爸爸——”
“哎，好乖好乖。”于胜东夸他。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刘齐之前也是这样哄孩子，但真的能相信他吗？
“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
这句话就攻破了我所有的心理防线，我终于落泪：“好。”
六
我很快跟于胜东结婚，依旧是低调的婚礼，风声还是走漏，进入到小美的耳朵。
“哎，你这人真是的——”我本以为她会责怪我，“结婚也不跟我说一声，不给你推荐秋季新品了。”
小美爱上那家奶茶店的味道，辞职幼儿园老师的身份去当了奶茶店员工。
“对方怎么样啊？听说还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啊？”
小美一边做饮品一边八卦。
“是啊。”
奶茶酸酸甜甜的，之前喝的全是甜味，有点腻，是我原本以为的人生滋味，但现在喝到的酸甜交杂，才是人生本该有的味道。
“这个还挺好喝的。”
“是呀，为你量身定做的。”小美神秘一笑，我却总感觉她话中有话。
罢了，可能是我想多了，我这人就是太多疑了，身边都没几个朋友，现在也开始该做出改变了吧。
孩子一岁的时候，偶然的一天，我在家里翻出一本相册。
里面虽然是于胜东的一些风流史，但是我只是边看边笑着摇摇头，跟他相处一年也没发现他出轨迹象。属实是安定下来了。
男人感情方面流浪一段时间后，最终的归宿还是“家”。
可我翻到最后一张相片的时候，发现了那张眼熟的照片。
没错，年轻时候的刘齐，和那个大肚子女人，站在树下面笑着。两人手悄悄地牵着，关系显而易见。
我浑身难受。
这种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于胜东家里？
我憋了一肚子疑问，最后以一个解释给自己：“他们是朋友，可能是照片落在家里了吧。”
吃饭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问：“你和刘齐，之前是什么交情啊？”
于胜东一开始有点疑惑，犹豫一下才说：“没什么——”
“务必告诉我实情，还有，如果你是同情我的话，大可不必。”
于胜东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全部告诉我了。
三年前，于胜东和一个女人交往，女人姓王，姑且叫她王爱。
王爱也是个性活泼的女孩，跟于胜东交往时，于胜东还是个刚从学校出来不久的毛头小子，对感情一直真挚而且热烈。
于胜东以为俩人能够爱一辈子，没想到王爱的肚子被搞大了。
于胜东感到措手不及：俩人还没进行过这样的事呢，也就是意味着，这孩子不属于他于胜东。
“胜东，我好难受——”
生下来还是不要？
这是一条生命，于胜东毅然决然，还是让王爱生下来。
可是生孩子那天，王爱难产而死。
于胜东至今记得那片鲜红，我突然明白他那么讨厌鲜红色的原因了。
“然后，我在她日记里找到这张照片，我把它收起来，放到相册的最后，最不愿意看到的照片，但也是不能忘记的。”
“你和她很像。”于胜东红了眼眶，正视我。
从前于胜东也是个穷小子，而刘齐当时偶遇王爱，给她一种自己是个富豪的错觉。
“然后和我一样，肚子搞大，然后留住他？”
只是当时刘齐选择了我，或许是我年轻一点，还是我更老实？
现在看来，于胜东才是整个事情的受害者。
我当时这么做，为了和刘齐结婚，得到“真正的爱”，而第二次这么做，是看中了于胜东的“钱”。
我承认了，刘齐，王爱都去世了，活下来的罪人就剩我了。
还是手上有两条人命的罪人。
我低头不说话，终于还是咆哮：“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宁愿当一个局外人？”
于胜东看我的眼神躲闪：“我还是个胆小鬼，没为我爱的人报仇，但同时我也痛恨她，痛恨他们两个。”
于胜东提起刘齐的死因，说是那晚酒驾，与人撞车而流血过多而死。
“他勾搭那么多女的，只为自己在公司上位，女人的直觉都很敏锐，肯定受不了自己的感情被玩弄，不过那个主谋已经被逮捕了。”于胜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而且我压根跟他不熟，难产而死是意外，王爱还是想把孩子生下来的，但可惜没成功。装成他朋友接近你，间接上来说，”他顿了顿，“你很像她，我有点同情你。”
“好！你说的。”
我气急败坏，收拾东西之后，于胜东过来拉住我的手：“但之后我发现，你能改正错误，把孩子照顾到这么大，是真的改变了。”
“我可能真的可以与你建立一个婚姻。”
七
于胜东带着我去了那家消毒水味特别刺鼻的医院。
“进来吧。”
一个沙哑的声音。
我听着意外的熟悉。
“婆婆······”
“那天你的茶我就觉得有问题了，小于提前联系我了，叫好急救人员，可算捡回条老命。”
“我也想了很多，小陈你也不容易，遇到我家这么个狗崽子，下一世还当我儿子，定给他点颜色看看。”婆婆咳嗽几声，转头看向窗外。
“我也希望你能重新找到幸福。”
之前的我多么可笑，以为生了个孩子就是累赘，知道刘齐犯过多么大的过错后，居然伤害了无辜的孩子，怕婆婆知道引出一堆麻烦，然后也痛下毒手，好在婆婆还活着，不然我的罪恶感又会加深。
去警局的路上，于胜东说出了心里话：“想到你之后要跟我过日子，还是没忍心告诉你实情，但你自己发现了，我也给你解释清楚。”
我苦笑着说：“你还跟杀人犯结婚啊？”
于胜东没接话，开着车停在门口。
我下定决心去自首了，扭头看看于胜东，他眼眶还是红了，没有眼泪流下来。
带上手铐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失望之后又重拾希望，罪恶感在这一刻仍旧无法抵消，我的双手沾满浑浊。
只希望我爱的人不要恨我。或许自首，才是我最好的选择吧，恶有恶报，这点我承认。
阳光难得照到监狱里来，看着影子，恍惚间浮现于胜东的脸，至于刘齐，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给我勇气的，终归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