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苏醒
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种办法，能改变那些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如果说宋渊遭遇海妖，是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那么接下来一系列的事情，就像是蝴蝶翅膀引起来的那场风暴。
或者说，它比风暴更加恐怖。
这是宋渊，第一次切身体验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与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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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赤红色的海域中，宋渊缓缓睁开双眼。
放眼望去，那是无数畸变的海妖尸体染红的海洋。
宋渊沉在海底，旁边散落着遍地的枯骨，高大的骨架仿若长眠于海底的沉船，宋渊小小的身体在骨架面前显得极为渺小。
宋渊伸手好奇的向骨架摸去，却像是有一层膜包裹着他，无论怎样都触摸不到骨头。
这时候宋渊才想起来探查自己身处的环境，闭眼感受一下脑海中旋转着的玄珠，这才给他一点安全感。
他往上游了一点，想确保自己的视野不再被眼前的骨头阻挡，也想仔细看一眼当下的环境。
如果说面前这座巨大的枯骨像是一艘破落的沉船长眠于此，那么等宋渊上升到一定高度以后，看见的则是一只庞大的船队沉沦此地。
面前的枯骨只是这片埋骨之地很小的一部分，放眼望去，皆是无边无际的的骨头组成的水下森林。
其中不光有海妖的，更有人类模样的枯骨夹杂其中。
在宋渊不远处，一名高大的人类骨架一只手抓着海妖骨头站立着，另一只手中紧握着一柄长剑，长剑深深的刺入眼前海妖的身体中，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两者血肉皆已消融，只剩下卡在骨头之间的长剑，撑着人类枯骨屹立于此。
虽然血肉已经消散，残留的骨头却依然紧紧握着手中的利剑。枯骨之上满是斑驳的伤痕，最严重的一道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咬的，牙印深深的印在骨头的胸前和背后上面。
“这是神灵吗？”宋渊震撼不已，等他走近查看，那上面被咬伤的伤痕，每一个牙齿遗留下来的印记，都如他一般大小。
宋渊不敢想象这样巨大的生物是什么，截止到目前为止，他所遇见的海妖，还都没有脱离海洋生物的范畴，只是眼前的骨架却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然而最重要的，则是眼前与海妖一般大小的人类骨头，除了神明，宋渊不知道用什么准确的词语去描述他。
然而这样的骨头，却密密麻麻的铺满海底。它们有的已经散落在地看不出形状，有的趴在海妖枯骨之上，也有的是被海妖尾巴穿体而过，双手紧握着尾巴血肉消散留下的尾骨，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正在宋渊震撼于眼前的场景的时候，却突然有一道光芒照映在余光里。
宋渊如临大敌，他不知道眼下是什么地方，宋渊也不知道那光芒是什么。在这片枯骨组成的，寂静的森林中，这道光芒就像是漆黑的夜空中闪过的一颗流星，在寂静的海底显得如此耀眼。
宋渊虽然不明白那道光芒是什么，但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寻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宋渊决定前往那道光芒所在的地方看看，接下来的时间宋渊一眨不眨的盯着光芒传来的方向，生怕错过了这一闪而逝的指引。
约十个呼吸以后，那道光芒再次闪过。宋渊不再迟疑，朝着光芒游去。
片刻之后，宋渊停下了脚步。
望着眼前的场景，宋渊嘴唇发干，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硬在原地。
如果说之前的枯骨还能让宋渊能够接受，那眼前这道血肉具在，看起来还栩栩如生的尸体，却是让宋渊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
只见遍地的枯骨中，一位人类模样的神灵，静静的躺在海底，面容栩栩如生，随着水流的流动，还能看见其发梢随着水流上下纷飞。
发出光芒的是其胸口插着的一柄巨大长剑，将其死死的钉在海底。
长剑不知是何人所留，此人也不知是什么身份。
宋渊谨慎的观察了许久，确认除了长剑发出的光芒之外，这具人类神明尸体没有半点动静之后，这才壮着胆子靠近。
宋渊走近之后才发现，长剑剑身锈迹斑斑，像是在水中腐蚀了很久的样子。
发出光芒的是剑柄处镶嵌着的一颗珠子。珠子每隔十多个呼吸，就会亮起一道白光，如同不停闪烁的指示灯，指引着宋渊来到这里。
神明的尸体很大，而将其钉在海底的长剑也不小，宋渊靠近之后才发现，剑柄的那颗珠子的直径也足足有两个他那么长。
似乎是察觉到宋渊的靠近，珠子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宋渊忍不住将手掌放在珠子表面上。
然而从宋渊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包裹在宋渊全身上下的那层薄膜依旧阻挡的宋渊接触这里的一切事务。无论宋渊怎样用力，都不能突破这层薄薄的屏障。
不等宋渊继续试图突破这层屏障，宋渊开始不由自主的向海面飘去，速度越来越快，眼前这片枯骨组成的森林也在宋渊眼中变得越来越小。
哗啦一声，宋渊从海中窜了出来。
突破海面的那一刻，宋渊感觉瞬间离开这里返回了现实世界。
不像之前在海底的时候，此时的宋渊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而且皮肤下面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一样，瘙痒难耐，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抓。
就在快要碰到瘙痒处的时候，双手却猛地被人抓住，宋渊恼火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林鸿岳那张平淡的脸庞。
“不想死的话就别碰，忍一忍就过去了。”林鸿岳平淡的声音传来。
宋渊这才发现，自己是泡在一个木桶当中，只露出个脑袋，木桶里泡着的是各式各样认不出名字的药材，将木桶里的水染成黑色。
宋渊有很多话想问林鸿岳，张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里像塞着刀片一样，一试图发出声音就变得无比疼痛。
宋渊只得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林鸿岳，希望林鸿岳能读懂他眼睛里的疑惑。
林鸿岳虽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还是耐心解释道：“你受了很重的内伤，给你泡在这是给你治病用的，七道药浴，这是最后一道了。”
说完林鸿岳看向宋渊不远处点燃着的一炷香，那一炷香已经烧到了尾部，只剩下很少的一点。
宋渊顺着林鸿岳的眼神望去，看见只剩下一点香松了口气，还好不用忍受太久。
随着香燃烧殆尽，林鸿岳一把提起宋渊，将他丢进旁边盛满水的另一个木桶中，然后递给宋渊一颗药丸，示意宋渊吃下去。
冰冷的水让宋渊冻得打了一个寒颤，药丸下肚，皮肤下面的瘙痒感立马褪去。喉咙中那像刀片刮的疼痛感，也转化成让他想要咳嗽的瘙痒，好似全身上下之前所有的瘙痒，都在这时候集中在了喉咙中。
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传来，宋渊好像要将肺都咳出来一样，宋渊吐出一大口黑色的鲜血，随着这口黑血咳出来，宋渊只感觉神清气爽，除了身上还有些许疲惫，其他不适都消失不见了。
林鸿岳见状，将宋渊衣服丢给他，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着，有一些事情要问你。”
平淡的声音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一样。
宋渊穿好衣服，外面等着的不止是林鸿岳一人，侯珺王守安等人都在外面。众人围着桌子依次而坐，留给宋渊的位置靠在王守安旁边。
宋渊这才发现他并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外面就是议事厅，刚刚也是在议事厅后面的一个小房间里泡的药浴。
只是刚醒来时候的宋渊因为身体上的不适，没有仔细观察，所以忽略了这点。
宋渊快步走到王守安旁边落座，林鸿岳轻咳一声，众人的注意力也从宋渊转移到林鸿岳身上。
“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林鸿岳淡淡的说道。然后看向宋渊，“宋渊先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吧。”
宋渊不明所以，只得将当时他在海中遭遇海妖队伍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出来。
一口气说完，还没彻底恢复的身体让他感觉口干舌燥。王守安见状赶紧递给宋渊一杯水，宋渊接过水一饮而尽。
众人听完宋渊的描述，都没有什么反应，一时间场面显得有些尴尬，宋渊正想说些什么打破这种气氛，林鸿岳平淡的声音就已经传来：“那就是说确定是遭遇到了埋伏了。”
说完林鸿岳继续问向宋渊：“知道你是海修，还知道你修炼地方的人有多少？”
虽然奇怪林鸿岳为什么问出这种问题，宋渊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应该没有多少，估计知道地方的只有宁浩那队巡逻士兵和侯珺将军了吧。”
“那你自己认为呢，是遭遇战还是有人故意引来海妖设计你？”林鸿岳继续问道。
宋渊仔细思考片刻，回答道：“应该不是有人故意设计我，遭遇到那群海妖的时候，我已经修炼有一会儿了，而且看它们的样子，并不像是直接冲着我来的。”
这还没完，宋渊继续解释：“如果是有人想谋害于我，那人应该知道我平时下海都是由侯将军护道，那些海妖的实力，并不像是能够抗衡侯将军的样子。”
听见这话，在场众人都长舒一口气。
宋渊遇袭的事在军中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当天侯珺抱着昏迷的宋渊从校场上直接飞过去的样子有不少人看见，这事儿瞒不住的。
如果是遭遇海妖，那还好说，只能说宋渊自己运气差。
但是如果发现事情涉及到有内奸谋害，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这会对刚刚好起来一点的烈阳军造成难以估算的损失。
最重要的是，如果确定是被设计，会搞得整个烈阳军人心惶惶，一顿上下彻查是跑不了的，而他们在座的各位，不管结果如何，一顿责罚是跑不了的。
更别提宋渊现在可是整个烈阳军的香饽饽，这件事如果给不出一个交代，让那些退役的兄弟们怎么看？恐怕会被人家指着脊梁骨骂。
“如果不是被设计，那问题就更加严重了。”开口的是坐在林鸿岳旁边的一名高瘦男子，从座位上来看，这人地位比侯珺还高。
宋渊清楚，这人应该就是那名传说中的烈阳军师，书生戎泉。
虽然绰号书生，但是宋渊每次听别人提起这绰号，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书生戎泉，却是以剑法出名。有一次海灾来袭，此人仅凭一柄长剑，在已经陷落的县城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目的只为了抢出一本书，后来人们见这人如此痴迷读书，故给人起了书生的绰号。
戎泉继续说道：“听骁骑尉的说法，海妖已经如咱们一样形成了类似军队的制度，这在以前是闻所未闻的。”
“就拿骁骑尉遭遇的这一队来说，有放哨的，有围杀的，甚至有主攻和辅助。”
“这群妖兽，变得越来越聪明了，这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众人点头同意，戎泉继续说道：“将这个消息传给其他几军和朝廷吧，让他们早做准备，我总感觉下一次海灾，会变得非常严重。”
“不仅如此，最近海妖变得特别老实。如果不是骁骑尉遭遇这一次埋伏，最近几个月，连一次小型海灾都没有，甚至进海的一些河流，都空荡荡的，我有些担心。”说话的是宁浩的顶头上司，右将军肖阳泽。
众人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海灾就像一座压在所有人心中的大山。
虽然最近这几年没有什么大型的海灾出现，但是一些小摩擦总是不断的，此时突然相安无事，用屁股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海妖变善良了。
本来一直脸色都很平淡的林鸿岳听见这话，也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拳头收回去，是为了更好的打出来。诸位，做好准备吧。”
“没什么事就散了吧，该联系朝廷的去联系朝廷，该加强巡逻的去做好安排。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众人纷纷告退，只留下宋渊王守安这俩什么事情都没有的闲人，不好意思的面对着端坐在上座的林鸿岳。
没办法，太闲了，可能这俩人军需处最大的作用就是当个吉祥物了。
王守安拉着宋渊就要离开，但是宋渊嘴里突然蹦出来的一句话差点让林鸿岳破防。
“那个我打的螃蟹呢？”
本来还想关心关心宋渊的林鸿岳，听见这话，强忍住想揍人的冲动，白了他一眼，也不搭理他，直接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