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是夜
“铃钰姐姐……”小女孩转过面庞，通红的双眼中不停有泪水涌出，泪水滑过女孩精致得面庞，又无声滴落在女孩的凌乱的衣襟之上。
“为什么……会这样……”
铃钰只无声伫立在一旁，女孩的泪水似重重滴在她的心脏之上。
放眼望去，原本五彩斑斓的世界如今斑驳一片，老人的尸体静静躺在不远处，鲜血已经干枯。
再回来时，一切都变了，这里没有了欢声笑语，唯有毁灭后的残迹。
“铃钰姐姐……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好可怕……”
铃钰双拳用力地收紧，她身后错乱地躺着数不清的尸体，她杀光了所有人，却无法挽回这一切。
“铃钰姐姐……我好恨啊……”女孩望向铃钰得目光突然变得狰狞。
铃钰忽然愣住了，仇恨，这种情绪可以出现在其他所有人身上，但唯独不可能出现在面前这个小女孩身上。
她是那样热爱着一切。
有一瞬间，铃钰感觉女孩周身的空间都扭曲了。
“……”刺眼的鲜红骤然乍现，那是女孩的鲜血，她双手握着铃钰亲手送于她的短剑将它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心儿……”铃钰失声大喝。她有着通天的实力，却没能发现并阻止这把刺穿女孩心脏的短刃。
光明之力允许渗入女孩体内，却又在心脏处无力泄去。
“铃钰姐姐……我等你回来……”
女孩的双手无力垂下，最后一刻，她宁愿相信这是在那个清晨，她与爷爷挥手送别铃钰，周围是遍野的鲜花绿草，一切都未改变。
似是烈焰在心底燃烧，铃钰已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未曾如此愤怒了。几百年、几千年……
她已经覆灭了好几个国家，却在这最后一个时想要放弃了，这个国家已在久远的历史中发展壮大，如今已成为跺跺脚能撼动整个灵界的存在。若要动其根基，必定会使整个灵界震动。但偏偏是如此时刻……
“铭阳帝国……”
铃钰不住大吼出声，这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尸山血海……
……
铃钰骤然睁开双眼，她犯了一个错误，她竟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几千年以来她从未犯过如此致命的错误……
“……”
夏轩眨巴眨巴眼睛，火光照耀下，他盯着铃钰绝美的容颜不知不觉间竟入了神，谁知她突然惊醒，两人就这样尴尬地四目相对。
“那……那个……师姐你突然就睡着了……我……”夏轩身体急忙向后倒去，那仓促的模样倒更加欲盖弥彰了。
铃钰没有说什么别过脸去，她虽然已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但若是以往也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看来她这一觉还睡了不短的时间。
火光摇曳着将两人的身影印在了周围木壁之上，铃钰记得，这是白日里夏轩发现的一个树洞，树洞体积很大，正好容得下两人休息。
“……”夏轩见铃钰没有理会他不禁更没了底气，他挥挥手，一道白光闪过，一只雪白的灵幻小兽蹦跳着出现在火堆旁边，那模样倒极其的惹人喜爱。
“你还想打师姐的主意？”铃钰语气似是审问。
“没有没有……”夏轩急忙回道。
铃钰看向夏轩，她自然明白夏轩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内心尴尬之余也只得靠戏弄夏轩来扳回一城。
“这只小兽虽还年幼，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三阶魔兽。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御灵师了！”铃钰看着地上蹦跳的小兽，这是之前夏轩在山脉中捡到的小兽尸体所炼化，能熟练炼化三阶魔兽，那也说明夏轩在三品御灵师之阶已踏稳了脚步。
如此小兽在战斗中自然派不上用场，这也让铃钰回想起自己刚离开师傅时还曾稍稍学习了御灵术排解漫长的孤独时间。只是后来，她也就习惯了一个人。
思绪回迁，铃钰又回想梦中的场景，那是她与铭阳帝国决战前真实的场景，她原本已为自己的仇恨画上了句号，却偏偏因一个小女孩再次爆发。
由于中庭的加入，她栽在了这最后一个目标，却也靠一人之力重创了整个国家，铭阳帝国或许需要几百或者上千年才能得以恢复。
她回想起大战的场景，无数的魔兽与士兵的尸体如雨点般从空坠落，地面战舰残骸遍地，尸横遍野，鲜血流淌汇聚，染红了整片大地。
她又背负了一大笔罪孽。
“夏轩……”铃钰突然抬头看向夏轩，“那场战斗中，那一剑你为何要留手？”
“啊……”夏轩愣了愣。
“别人明显对你怀有杀心，你为何还要留手？”铃钰继续正色道。
铃钰突然如此严肃，夏轩倒有些未缓过劲来，他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道：“那一击我有信心，那人就算不死也会变为废人，绝不可能再爬的起来！”
“大错特错！”铃钰呵了一声，“战场中瞬移万变，一瞬间的懈怠便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那一击，若对方还留有底牌，下一刻死的便可能是你自己。你对别人留手，别人可不会对你留手！”
那小兽似乎也察觉气氛有些不对，轻轻退回夏轩身旁缩成了一团。
夏轩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道：“人又不是魔兽，我怎么可能内心平静地杀死他们呢？”
铃钰忽然愣住了，她方才忘了，夏轩所生活的环境与遭遇和她截然不同，至今为止，他好似从未杀过任何一人！
空气似乎都随之沉寂了，偌大的空间中唯有火焰摇曳声偶尔响起。
良久，铃钰才轻叹一声，道：“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战场，既然投身其中就要做好随时付出生命的准备。”
“所有死去的人并非都是该死之人，这本就没有该与不该，没有是非对错，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继续前进，其余的都不过是战争的牺牲品。”
“这本就是生死的搏杀，为了生存你要适当舍弃一些不必要的怜悯，我希望你好好地活着。为你自己，也为关心的人！”
“师姐……”夏轩抬起缩回去的脑袋，有一瞬间，他心底的某种东西似乎动了。
这些话是说与他听的，却又似乎是说与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