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冷暖
成海倒也算在淮南城打出了儒教的气魄，对于人间怎么说都是值得庆幸的。
那位大应王朝的宰相离开了皇宫，遣散身后跟着的数位护卫，独自一人走在京城街上。
出了皇宫便是能看见一棵银杏树，虽说人间已然入冬，但还是看见挺拔的大树。
这位宰相沿着街道走着，四周都是来往的百姓，尽管这位大应宰相离开前早已换好了一身便服，但还是被几位百姓发现，他们由衷的感谢着季明凡。
季明凡走入一家饭馆，要来一份饺子，还特意跟小二交代多打一些醋。
不多时店小二就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放在季明凡桌前，季明凡美滋滋的吃着。那一年冬季，江祈年一首诗让季明凡把远在乡下的老母亲接到了京城。那位妇人倒是跟着季明凡享了两年福，之后便是安然离世了，可能在那位妇人看来，自己儿子当真是出息了，自己也能放心走了。
季明凡一边吃着，眼眶也是微红，大概是往后的冬至都没有妇人包的饺子了。
吃完一整碗饺子的季明凡便是要拿出些银两结账，只不过他在身上四处摸索着，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位大应第一位宰相顿时感到一阵无奈，季明凡每年的俸禄除了府上日常开支外，便是一应交给了学府，又或者是拿着这些银子在各地修路造桥了。他能记住这天下人，可这天下人又何尝能记住他呢？
殊不知身居高位的季明凡如今吃一碗饺子都找不出银子结账，若是换作他人，恐怕是连这小饭馆都不愿意踏入吧。
店小二看出季明凡的窘迫，但却是无奈说道：“老先生，这白吃不给钱，恐怕也让我难做啊。”
季明凡抬起手往门外指了指，道：“你且等我片刻，我回去拿些银子可好？”
店小二赶忙一把抓住季明凡，喊道：“我们素不相识，我这本就是小本买卖，你若是跑了怎么办！”
被那个小二吆喝了一声，店里不少人也是纷纷看了过来，大多数都是看季明凡笑话。
“老头，我看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吃一份饺子还赊账啊！”
季明凡也没经历过这些事，倒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位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季相，如今却是成为了众人取笑的对象了。
“我确实忘记带银子了，还请店家宽恕一些。”
只不过店家依旧是不依不饶，说什么都是要季明凡留下，生怕他跑了。
那位取笑季明凡的男子倒是大方，从怀里摸出几文钱交给了店家，说道：“我且在此等着，你回去了记得拿钱给我。”
季明凡一听，也是连忙说道：“一定一定，你且等我片刻。”
说完，季明凡便是提起衣角，一路小跑着出了饭馆。
饭馆的掌柜倒是没收那男子的钱，反倒是笑着说道：“又亏一碗饺子了！”
待季明凡跑去出去没多久，在街道不远处的一众护卫涌入那家饭馆，把饭馆内的众人吓得不轻。
“官爷，小的哪里得罪您了吗？”
为首的那个护卫冷笑道：“哼！你可知方才那人是谁吗？”
掌柜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就是一平头老百姓，哪里知道方才那人是谁。
“还请官爷明示。”
“那人便是当朝宰相季明凡，你居然对季相如此不敬，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饭馆内的一众百姓也是连忙跪下，他们哪里知道方才跑出去的是季明凡啊，甚至有一些取笑他的人更是浑身发抖，掌柜的更是吓得浑身无力，如今便是瘫坐在地上。
从府内折返的季明凡看见眼前一幕，不由的骂道：“谁叫你们进来的！”
为首的护卫答道：“属下接受不了您受这样的屈辱！”
“我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去，给我到监军那儿领二十大板！”
而后季明凡看着一众护卫，又说道：“你们看着他！”
没一会儿，几位护卫便是离开了饭馆，而后季明凡也是拿出几文钱递给了那个男人，之后便是扶起了跪坐在地上的掌柜。
“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放过小的一家老小吧！”
季明凡笑着说道：“不知者无罪，都起来吧！”
“都起来吧！”
季明凡看着跪倒一片的百姓，笑着说道，完全没有一丝官威，倒像是一个市井老头。
那位先前取笑季明凡的男子说道：“大人位高权重，怎么能来此卑贱的地方呢？”
季明凡坐在凳子上，笑道：“我也是平头百姓出身，没考入官场之时还只是吃的粗茶淡饭啊，哪有什么卑贱之分。我且问你们，如今人间一统，你们日子过得如何了？”
一位妇女开口说道：“倒是比先前好了，少了赋税，官府还时不时的下发一些种子，日子也比先前好多了。”
“是啊，也不用担心天天打仗了。”
季明凡耐心的听着数位百姓所言，也感到一阵宽慰，毕竟自己不就是为了这天下的百姓吗？
一身粗布的那位宰相坐在凳子上大笑着，笑声传遍了整个面馆。
季明凡又向店家要了一碗饺子，他倒是觉得这一碗饺子更好吃了，不由吃得快了些。
季明凡之后又在京城四处转悠着，傍晚时分才回到了相府。
刚一进门他便是询问那个护卫如何了，得知无碍便也是放下心来。
“大人，为何要罚头儿？”
“为官者，不应以权势欺压百姓，自当以民为本，他擅离职守，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也该挨罚。”
“大人，纵使你能善待这天下百姓，可就因为一碗不值钱的饺子便是百般刁难、取笑于大人，小的也看不下去！”
季明凡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名护卫，年纪倒是不大。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我不求天下人能记住我，我只求天下人能过上一个好日子罢了。”
“小的还是不懂！”
“无碍，往后你会明白的。”
那名护卫看着季明凡，眼前这位宰相拥有一人之下的权力，如今吃一碗饺子还要赊账，他倒是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