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淮南有仙
隆冬之时天气格外的寒冷,对于江祈年这样的修士而言早已不惧严寒酷暑,而对于人间凡人来说却是冻得瑟瑟发抖。
京城之内时不时会有一些脚上锁着铁链的囚犯,他们拿着铲子在铲雪,身后还跟着一群官兵,对于囚犯们而言,倒不如待在牢狱之中,如今走在大街上,时时刻刻遭人唾弃。
江祈年站在客栈的窗口前,家家都张灯结彩,毕竟年就这么一次,当然要好好过了,更别说是现在繁华的京城了。
一位道士穿上了一件淡蓝色的袍子,这袍子还是从季明凡那里拿过来的,江祈年说是不要,只是那位相爷硬生生的塞给他。
道士走在街道上,现在的京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其中还卖了不少稀罕玩意儿,都是平常难以见到的。
江祈年熟练的走到一家酒楼,熟练的在二楼落座,不一会儿,小二就端上一碗面,还拿了几瓣大蒜。
倒也不知道青山城里的黄三怎么样了,这些年都没回去过了,虽说修士不在意时间,也不屑于过凡人的节日,但难免也有一些另类的存在,就好比江祈年。
“客官过年大吉!”
江祈年看着眼前的店小二,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银子,而后递给了小二。毕竟过年了,大部分人也愿意给个赏钱,图个好兆头。
“哎!多谢客官,客官万事如意、”
江祈年也洋溢着笑容,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样子。
京城四处都带有喜庆的气氛,连天道都在今日向人间散下几分福禄气。
此时的国子监就正坐在江祈年对面,倒是没吃面,就是喝茶。
“怎么?国子监还想找我下棋吗?”
“不了,你又下不过我。”
这些日子来,江祈年没少去找国子监下棋,十有十输,连相爷都没眼看了。
二人走在街上,虽说是过年,但有些人也还在摆摊,靠着过节的气氛,能多赚一点是一点了。
十万大山内的修士们也在今日放纵了起来,毕竟年还是要过的,那些妖也是跟着乐呵起来。
青天君与祖龙站在山巅,遥望着淮南城。
“仙长整合世间修士,能否抗衡那个天道?”
“换做是别人我还不信,只不过那个人是江祈年的话,那我信。”
“祖龙当真如此信他?”
“他一人能推测未来五百年,而孔之维那书呆子也证实了他的话,我们这天道内,除了江祈年,再无任何顶尖修士了,除了相信他,再无他法。”
青天君没入虚空,独留祖龙在那山巅。
只不过青天君没有听见祖龙最后一句话,不然这位大罗境的大妖怕是会说祖龙疯了。
一柄江南道在陈千舒手中,而在道场另一边站着一位佛子。
“喂!小和尚!等下别说师姐欺负你啊!”
临渊双手合十,笑道:“师姐剑道无双,败在师姐手下也不丢人。”
只见临渊脚下生莲,那莲花金光大作,其中蕴含数道佛经。
“遍地生莲?你也是化神!”
“修着修着,便是化神了。”
陈千舒不敢大意,抬手就是几剑挥出。而陈千舒道剑气却是被数朵莲花挡下,斩灭一朵,却又再生一朵。
临渊手掐法诀,苍穹之上一个手掌对着陈千舒拍下,后者被其威压锁定,无法闪避,只好硬生生的接下。
四周剑气大涨,陈千舒凝聚出一道剑气就斩向佛手。
两者相撞,佛光散去,而后没入临渊体内。陈千舒见此一幕,大叫不好,如此一来临渊的法力岂不是生生不息!
对于法修而言,被近身缠住后是极其危险的,陈千舒抓住这一点,顿时周围水汽凝结,一轮明月凭空出现。
临渊当然知道此招,随后不慌不忙的说道:“结,不动明王法相!”
在临渊身前,一座面露怒色的不动明王法相浮现,明王口吐业火,似要焚尽那一方水汽。
一道蕴含着剑意的剑气呼啸而出,顿时将四周的雪花震散。
又是一次交锋,不动明王法相消散,明月也逐渐暗淡。
陈千舒随着那道剑气冲到临渊身前,一剑平刺而出,不曾想一口大钟将临渊包裹在内。
又是挥出数剑,才堪堪斩破临渊防御,只不过剑气砍在临渊身上,却毫无作用。
“金刚护体,万法不侵!”
临渊周身环绕着佛光,陈千舒的剑再难寸进。
而后临渊双眸中浮现一抹金光,陈千舒却是一阵恍惚,愣神片刻。
“结,二十四诸天罗汉阵!”
“宣,三千雷音法众入我尊严像!”
“请,南海观世音助战!”
一瞬间,陈千舒便被法阵压制,一个巨大的尊严像一手拍下,二十四罗汉口吐业火,观世音手中柳条向着陈千舒抽去。
待陈千舒反应后,才发现自己身处何种境地。
“江南道,保我一丝清明。”
陈千舒双手持剑,剑身散发天道威压,而陈千舒浑身环绕着天道规则与雷霆之力,双眼白光浮现。
“师弟,看我破阵!”
一剑惊鸿,抽空陈千舒所有法力,仅是一剑,便让阵法破碎,法相消散,尊严像被劈成两半。
惊鸿出,万法破。
陈千舒手提仙剑,闪身跑到临渊身前,揪着小和尚的耳朵骂道:“好啊!小和尚!刚参悟的功法就往我身上用是吧!师姐是魔吗?”
一旁观看的张平安苦笑着,这不就是魔吗。
“祖龙看着呢,伤不了师姐的!”
“小和尚你还敢狡辩!要是祖龙不在,你是不是就打得更厉害了!”
不等临渊反驳,陈千舒又看见张平安,又是跑过去在张平安脑袋上拍了一下。
“师姐干嘛打我!”
“你好歹也是元婴巅峰!就不能帮师姐挡一挡吗?万一师姐没反应过来怎么办!”
“有祖龙啊!”
又是一巴掌拍过,“还敢狡辩!”
祖龙见状也是连连摇头,他觉得要是再不走,恐怕连他自己高低都要被骂几句。
那两位小师弟见祖龙已经走了,顿时就没有底气了,干脆等着陈千舒骂完算了。
二人目光相聚,皆是叹了一口气。
“哎呀!你们两个还不服了!”
而后那两人就后悔叹气了,谁叫她是师姐呢,就是不知道这位师姐往后能不能嫁出去了。
远在西北地域的大雷音寺,儒家至圣孔之维如今也是涉足真仙之境,人族气运虽说被江祈年一言涨了三分,但要在短时间崛起也是不太可能的。
“苦海大师也突破真仙了,也是可喜可贺。”
“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也不枉我师弟这一番苦心。”
“方才佛子一战,看来已经参悟了几分他心通了,佛家绝学他已经参悟七八了。倒不像我儒教,至今还没有一位值得培养的后辈啊。”
“仙长那二弟子倒是不错。”
孔之维脑海中浮现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庞,却是一阵感伤。
“那娃娃确实背负几分儒道气运,但他身上也有佛、道两教气运啊,他想贯通儒释道三教。天资极佳,只怕迷了心智,走火入魔了。”
“阿弥陀佛,世间万物皆讲究缘法,哪怕走火入魔都无关紧要了,只因为他是江祈年的弟子,以他的神通,又怎会没有应对之法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仙长恐怕早就想到了。”
大雷音寺内的大钟被敲响,二人被那声音吸引,不过是顽童在玩闹罢了。
往后的事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如何,任凭江祈年占卜之术能窥探天机,也难保出现变数。
就好像带着前世记忆转世的辛怀安,数十万年来就这么一位,这算不算天道的疏忽?
江祈年与国子监来到相府,只不过季明凡还在朝中未曾回来,二人也只好在府内等候了。季明凡的厨艺说不上有多精湛,却也别具一番风味,这几天江祈年没少来此吃饭,那位相爷也是乐此不疲。
待到季明凡回府,天色已经微暗,他在人皇御书房内陪着人皇批阅奏折,时不时的还会谈上几句,大多数都是关于与西辽开战的后果。
对这件事,这位相爷一直都是当仁不让,一直不愿意开战,而人皇也被江祈年说的那一番话弄得犹豫不决。
“哟!我们的相爷回来了!快快快,整几个菜。”
“我说国子监,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也孩童一样了。”
“都说人越老,心性越小!”
季明凡一边说着一边跑到厨房内忙活起来,说到底国子监还是凡人,午膳都是在季明凡府上吃的几块糕点,如今早就饿惨了。
又是满汉全席,毕竟季明凡也是贫民出身,这几样菜也还是会做的,只不过今日是大年三十,倒是更丰盛一点了。
国子监也不多废话,抄起筷子就吃。
三人就在相府内吃着年夜饭,江祈年问道:“你今年也是刚好四十了吧?”
“是的,七年前遇见道长,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年了啊。”
“怎么不回去看看老人?”
“哎,自古忠孝难两全,朝中的事已经够让我头疼了。”
“明日我就走了,走之前送你一首诗吧。”
“道长要去哪?”
江祈年数着为数不多的日子,又快到三年了啊,虽然是一名不知境界的修士,但寿命也绝对不短,可江祈年却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太快了些。
“那我且问相爷一句,你是想知道我的去处,还是我赠你一首诗呢?”
季明凡心想,就算知道了江祈年去处又如何,怎么都无法追随他的脚步。
“还是听诗吧。”
闻言,国子监也不吃了,安安静静的看着江祈年。
而饭桌上就出现滑稽的一幕,两位大庆重臣好就像学生一般端坐。
江祈年也沉思着,而后开口说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的三寸晖。”
那端坐的二人都知道此诗何意,国子监默默地看向季明凡。
只是那晚雪下的格外大,江祈年站在云端,有一辆自相府驶出的马车出了京城后就径直南下。
相府之内的国子监跟相国二人依旧端坐在饭桌前,那碗早已凉透的鱼汤已经见底。
“相国以为江先生是何人?”
“道长所作之诗书上并无记载,而国子监以为,初到京城的季明凡与当今人人口中的相爷做比较,如何?”
“苍老许多了。”
“那国子监见过七年来穿着未变,容貌未变之人吗?”
国子监听完也清楚季明凡堂堂一国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甘愿为一个查无背景的年轻人言听计从。
十万大山之内的淮南城中,一位妖修手里拎着一个人,那人浑身是血,像是死了一般。
几位修士出手才得以救治,只不过他们好奇,一个凡人又如何出现在十万大山内,山内猛兽众多,这个凡人还一个劲的往深山走去,连同行的马都被野兽吃了,若不是一位妖修发现,他也差不多要死在山中了。
待那人醒来后,连忙问道:“此处可是十万大山?”
“是极,阁下又是从何而来?”
“在下齐荣,得一位剑仙点拨,特来寻此。”
一位修士问道:“哪位剑仙?”
“一位身着青衣,腰间别着一个竹筒酒壶,看着很年轻。”
修士们也知道那人口中的剑仙是谁了,众人反倒也不赶齐荣离去,任由他待在城中。
偶尔他也会在城内打杂,偶尔也会看着一些剑修舞剑,时不时的去听几位法修讲道。
就这样,当初在人间号称剑道第一的天才开始了修炼,独自一人悟到炼气的门槛。他一时间也成了一众修士口中闲聊的话题。
那以后,也有些剑修愿意教他几剑,而他也不愧为剑道第一,仅仅是学了一次,便能仿出几分神韵。
但,任凭齐荣如何努力,也没有人愿意收他为徒,只是不愿意沾染这份因果,毕竟他们不是江祈年。
而在青山城无忧观内的江祈年坐在长椅上,天上也下起了春雨,又是一年惊蛰。
只见青衫道士周身出现裂纹,随着那春雨消散于天地之间,远在十万大山的江南道剑身颤动。
陈千舒见状顿时明白,自己的那位师父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