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让她记得痛苦,也是一种尊重
当他掠过广场,奔向广场对面的仙机主脑时,一道拇指粗的光线射穿了他的大脑,然后便迅速消失了。
寂云铭还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已经脑死亡了。
灵魂飘出体外的寂云铭没有立刻治愈、复活,因为角度问题,他刚刚没有看到敌人是如何攻击的,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速度空间没起作用。
却在此时,又一道光线射来击穿了他的心脏。
他终于看清杀死他的是什么了:是一道光柱。
光的速度是每秒三十万公里,自己速度空间的减速效应是一百倍,那光每秒的速度还是有三千公里,穿越自己一百米的速度空间,只需要三万分之一秒,也无怪乎自己反应不过来了。
只是这光为什么有这么强的能量?难道又是器械核心研究出来的新技术?这力量估计连自己的物理结界也会被烧穿吧。
寂云铭看着右侧远处墙壁上射出光线的几面圆形窗户,这才发现它们已经轻微地变动了角度。
原来那就是炮口吗?难怪这里要搞得这么宽广,因为距离越远对远程武器越有利。
寂云铭差点一冲动就复活了,因为他想出了很多应付现在这种情况的办法。
比如用隐身术,敌人看不见自己不就行了?
或者用穿越结界,让敌人的致命光线直接从另一边出去就好。
或者用镜面术,让自己的身体变成镜面,直接把致命光线反射走。
再不行就用烈焰术加运土术,直接向下挖个地洞逃走。
这些看起来都是好办法。
但是寂云铭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敌人显然是针对自己做的准备,肯定还有后招是自己不知道的。
一动不如一静,寂云铭便安下心来,静静地等待着仙机主脑下一步的行动。
据他推测,仙机主脑并不不知道自己还能复生,因为此时已经有两个运输机器人跑过来,把他运走了。
运输机器人举着寂云铭,经过仙机主脑的身旁,进入了一台垂直升降梯,向着地下而去。
足足过了五分钟,垂直升降梯才停住。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寂云铭震惊了:这里空间更大,俨然是座地下城市!
这里的器械发展水平也令寂云铭惊叹不已,空中漂浮着的车辆、利用地热运转的生产线和不时从生产线上走下来的器械陌含柳、随处可见的起重吊臂、激光切割器、喷溅着火光的巨大熔炉和源源不断浇铸出的巨型锻件,共同谱写了一曲器械智能之歌。
寂云铭被运输机器人带去了一座研发中心,研发中心里的景象更令寂云铭惊叹,一个玻璃箱子里,几支机械臂正在构筑一个人体的骨骼。
而另一个箱子里,机械臂则正在制作人体的血管。
而它们后面的几个箱子里似乎也在制作着人体的各部分零件。
仙机主脑想干什么?
寂云铭正心下惊疑,研发中心的门打开了。
门外走进来两位,一个是器械陌含柳,另一个竟是贺仙儿!
“主脑,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给幽境魔人安装脑机接口,让他为我们所用。”
我什么时候成了魔人了?
寂云铭心中不忿,然而其实事实也差不多。
仙机主脑亲自走过来把寂云铭放上了一旁的手术台,然后便欲给寂云铭开膛破肚。
此时寂云铭却一下子坐了起来,并使出了速度空间和物理结界。
这次他把速度空间的范围直接伸展到了两千米,以此迟滞仙机主脑的援军。
然后五米的正常空间内则被物理结界包围住,仙机主脑和贺仙儿此时都在这个范围内。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此时寂云铭手中的魔晶能量剑正在不断地变幻着外形,似乎按耐着一股怒气不马上吃掉敌人。
仙机主脑见此情形,也不敢乱动。
不过它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毕竟它只不过是一堆数据,在哪一具器械陌含柳的身体上都可以“复活”。
只是贺仙儿此时神情黯然,却让寂云铭十分不解。
“你过来。”寂云铭招呼贺仙儿。
贺仙儿咬着嘴唇走了过去,脚步显得十分沉重。
寂云铭右手的能量剑变成了片状,他毫不犹豫地一剑拍去,贺仙儿的头颅便连同脑机接口一同被蒸发掉了。
贺仙儿身体还未倒下,寂云铭立刻便用魔晶之力让贺仙儿被除去的部分重生了。
看着呆呆看着自己的贺仙儿,寂云铭说道:“你先等我一下,你被仙机主脑篡改的记忆已经被我除去了,你又回到以前的大脑状态了,正好你有记忆恢复符,记忆一会儿就自行恢复了。等我处理完了仙机主脑,我就带你回生产组。”
正当寂云铭要审问仙机主脑的时候,贺仙儿却向着寂云铭伸出了手。
“叔叔,我想要棒棒糖。”
叔叔?寂云铭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他现在还要抓紧时间审问仙机主脑,所以他从异空间里取出一支棒棒糖交给了贺仙儿。
贺仙儿拿了棒棒糖,便剥了糖衣,把糖含到了嘴里。
寂云铭正准备转头,却发现贺仙儿开始宽衣解带起来。
寂云铭一惊,赶紧向着仙机主脑方向飞掠了过去。
他一下子便甩开贺仙儿五米以上,并站到了仙机主脑的身后。
因为进入了寂云铭的速度空间,贺仙儿的动作速度变得极其缓慢。
寂云铭终于可以安心对仙机主脑问话了:“我只想知道,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仙机主脑淡淡道:“很简单,纠正你们人类所犯下的错误,保护仙族母星和灵域不受你们的伤害,同时也是保障我们自己的生存。”
“伤害?我们已经改变了法令,现在已经不存在涸泽而渔、过度开采的现象了。”寂云铭十分不解。
“那你们人类的罪恶呢?”仙机主脑问道。
“我们的法令让每个人都平等了,大家安居乐业,何来罪恶之说?”寂云铭愈发不解。
“你怎么不问问贺仙儿在干什么呢?”仙机主脑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在干什么?”寂云铭越听越糊涂。
“你没看出她是个弱智吗?她的智商和行为水平只相当于一个四五岁的儿童。然而……”
“然而什么?”
“然而她同组的几个哥哥、叔叔、伯伯、爷爷,却利用她的无知和愚钝欺负她、猥亵她,甚至……”
寂云铭不用仙机主脑再说什么,他已经明白了。
法令可以实现人与人人格上的平等,但却无法取消人与人之间能力上的差异。
那些能力上的弱势群体,法令看上去可以保护他们,但其实往往形同虚设。
因为别有用心的人绝不会在大庭广众面前为恶。
这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即使通过观世镜寂云铭也很难发现他们。
此时寂云铭的心情变得十分低落,他无法理解那些人为什么拥有了平安富足的生活,还要去欺凌弱小。
“你的治世不仅不完美,甚至还很不堪。”仙机主脑一面说,一面用记忆操作装置把它从不同的受害者记忆中提取出来的画面投放到了墙壁上。
他们所遭遇的伤害一幕幕地展现在了寂云铭的面前,令寂云铭胆寒:这真的是他看起来河清海晏的那个世界吗?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多的罪恶!
“没有任何法令能消除人类的罪恶,这些罪恶迟早会转化为让世界毁灭的力量,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在人类毁灭仙族母星和灵域之前毁灭人类。”
仙机主脑的话凭借着充分的证据,直接令寂云铭无法反驳了,他深深地低下头去,心在滴血:罪恶果然是来自人性深处的傲慢,是任何法令都无法全然纠正的。
他此时抬起头来,看着仙机主脑,他第一次觉得,仙机主脑坚定的目光里竟然闪耀着正义的光辉!
他愣神半晌,猛然抓住了仙机主脑冰冷的双臂,说出了一句令仙机主脑感到无比震惊的话来:“如此,你们便来监督人类吧!”
“我们?”
“对,用你们的器械核心。”
“你是说用我们的器械智能来监督人类?”
“对!因为你们没有傲慢,所以你们也没有偏颇的欲望!”
仙机主脑沉默了,虽然寂云铭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们仙机军凭什么要帮助你们人类?”
“为了生存。”寂云铭直接点出了仙机军的根本需求:“只要你们帮助人类管理好自己,人类自我毁灭的同时毁掉仙族母星和和灵域的的情况就可以得到避免。”
此时仙机主脑陷入了沉思,它在两千米之外的移动式激光炮已经利用穿透成像设备瞄准了寂云铭的脑袋。
它开始了自诞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次运算:杀,还是不杀?
杀了寂云铭,仙机军征服仙族母星和灵域、消灭所有人类的几率高达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
不过,这得建立一个前置条件之上,那就是仙机军得能杀了寂云铭才行。而仙机主脑对此无法评估
不杀寂云铭,监督好人类,人类自我毁灭并毁了仙族母星和灵域的概率下降到了百分之十五,然而百分之十五在仙机主脑看来终究还是有些高了。
寂云铭如果长生不死,那么这个概率可以低到百分之一。
可寂云铭在一万年内长生不死的概率仅有百分之五,如果放在更长的时间里,则越来越接近于零了。
仙机主脑整整思考了一小时,如果不是身体里一直发出嗡嗡的运作声,眼睛的机械虹膜不断变幻着颜色,看起来就真跟坏掉了一样。
这个过程可急坏了寂云铭,因为贺仙儿动作就算慢了一百倍,也已经开始脱内衣了。
“好,我答应你。”
此时仙机主脑终于给出了回答。
下一秒,寂云铭就撤除了速度空间,飞身上前,用毯子将贺仙儿卷了起来。
看着呆呆被毯子裹住,毫无反应的贺仙儿,寂云铭奇道:“她都已经弱智到这个程度了,你们是做了什么,竟让她变成了先前正常人的模样?”
“我们正在开发人体再造项目,我们本来是打算用记忆改造和人体改造把你们人类逐步变成我们的工具,就像贺仙儿这样,从内部击败你们。这样可以保证不发生大烈度的战争,避免因为战争造成星球毁灭。”仙机主脑并不隐瞒,因为它了解寂云铭,这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原来是人体改造,你们是用健康的大脑代替了贺仙儿原本发育不良的大脑对吗?”寂云铭吃惊地问道。
“是的,我们还把她被迫害的记忆也清除了。”仙机主脑答道。
寂云铭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的治愈术也只能把人的身体恢复到之前某一时间点的状态,并不能改变病灶,然而仙机军的人体改造却是能够真正战胜病魔的。
看起来王庭跟仙机军可以合作的地方不仅仅是治安和法令施行状况的监督,在百姓的医疗健康方面也有很大的合作空间。
甚至还有那些他暂时不甚了解的器械的能力,都有可能极大改变仙族母星和灵域的生产组织形式。
寂云铭一直不满意的便是母星和灵域百姓受到绑定土地的生产关系的限制,活动范围过于狭小,虽然安定,却像是井底之蛙,难以增长见识,传播文化,对于提高文化素质极为不利,在这种状态下很容易产生像贺仙儿这样的悲剧。
寂云铭看看毯子里的贺仙儿,把她交给了仙机主脑:“那她还是拜托你了。”
仙机主脑略一颔首:“她的记忆怎么处理,她身上并没有记忆恢复咒印,那是我们给她编造的话术,只是为了把你骗来这里。现在她脑袋里那些过往受到伤害的记忆是否要清除?因为给她换脑之后,我担心给她输入正常思维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的不幸会发疯。”
寂云铭闭目沉思了一下:“保留吧,她自己的关得她自己过,这也是对她的尊重。不过可以多给她点智识,这样应该会对她克服痛苦、站立起来有很大的帮助。”
“好的,”仙机主脑应承道。
然而寂云铭的下一个请求却让它作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