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迂回
容安病了，戚夫人却不在。
她带着儿子回了娘家省亲。
戚夫人娘家就在京城，不过住另一片。
她带着儿子回娘家的目的也很简单，那便是找她母亲入宫打探一番，她皇后姐姐究竟如何想，可有让容贞成为太子妃的打算？
若是没那个打算，太子妃人选是换容安，还是干脆就选采女？
戚夫人母亲刘老太君听说她的来意，第一反应便道：“那是你亲姐姐，难道会害你不成？若是人选能由她定，她必定会让贞儿当太子妃。”
戚夫人幽幽叹口气，伏在自个母亲膝头，“我也知娘娘难处，这不是想问问么？能当太子妃是大福气，贞儿是我生的，人品脾性我清楚，她好是好，若说一整个京城，都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娘，就有些不实在了。”
刘老太君道：“贞儿纵使不是独冠京城，也是一等一的女娘，哪还有比她更好更贴心的？”
戚夫人晃了晃刘老太君的膝盖，笑道：“您不过偏疼外孙女罢了。您帮我入宫探探口风，太子妃份位贞儿不敢奢求，不过小女娘花期就那两三年，贞儿眼瞧着也快到及笄年纪了，若是去不成宫里，我也好早些挑选。”
刘老太君点头，“这话说得在理。我让人往宫中递牌子请安去，你许久未在家中住过，今日不如住下来罢？明日我若进宫，回来便与你说，省得你再跑一趟。”
“既然母亲留，女儿便不同您客气了。”
“哪个要你客气？太平盛世，左右没什么事，你在家多住几日也是使得的。再说，你家老太太还在府上镇着，能出什么事？”
戚夫人想想也是，遣人回镇国公府说了一声，便在娘家住了下来。
第二日，刘老太君入宫。
皇后召见后不待自己母亲行礼，忙亲自扶了起来，“母亲也有好一阵子未来了，家里可都好？”
“都好，你兄弟差事做得极顺，几个侄子也出息。”
“那便好了。”皇后笑着令人拿荔枝来，“今年荔枝已贡上来了，本宫这里分得一筐，母亲尝尝。”
刘老太君婉拒不成，拈起一个尝了，赞道：“这荔枝味儿好，清甜。”
“是，本宫也说今年年成好，荔枝都比往年甜三分。”
“这荔枝是哪贡上来的？”
“说是蜀州贡上来的。”
刘老太君吃惊，“不是说岭南佳果么？怎么蜀州也有？”
皇后笑：“岭南太远了些，荔枝娇嫩，怕运不回来。”
刘老太君感慨，“这么说来，蜀州倒是个好地方，佳果好，人也好。”
“母亲何出此感慨？”
“这不是说你妹妹府上那继女么？”刘老太君道：“老身听闻是个温婉聪慧的小女娘，模样尤其好，可是真的？”
“是。性子不久相处不知晓，她模样是真的好，哪怕本宫这一大把年纪，都喜爱得紧。”
刘老太君便感慨，“镇国公府风水好，贞儿也是，京城中没有谁不夸的。”
皇后又给钱老太君拿了个荔枝，亲手剥了递过去，笑，“还说呢，贞儿好些日子未进宫了，正想她。”
刘老太君忙欠身接过，“都十三岁了，也该收心了，在府中好好养两年学学规矩方是正经。”
皇后道：“还那么小，哪有那么快？”
“小女娘花期也就那几年，悯柔还与老身念叨呢，想多留贞儿几年，又怕花期过了。若不多留，恐怕现在开始便要留心相看了。”
皇后沉默了一下。
刘老太君观察着她脸色，见她这番反应，心里有数了，不由暗叹一声，道：“先前还曾笑言她与太子青梅竹马，一转眼，小儿女们都长大了。”
皇后知晓刘老太君要说什么。
她往旁边看一眼，身边嬷嬷与大宫女收到颜色，忙使眼色让宫内侍立的宫人们退下。
殿门被关上，皇后脸上显现出些许疲惫，压低声音道：“母亲知道本宫，本宫是极喜爱贞儿的，可事关东宫，本宫真做不了主。”
刘老太君瞬间心疼了，忙拍拍她的手，“老身都知晓。”
皇后接着道：“陛下除却初一十五外，已极少来本宫处。本宫隐隐听人说，外戚势大，有碍国本，恐怕陛下心里有了隔阂。”
刘老太君拉着女儿的手，又心疼又惊慌，“何至于此？”
皇后苦笑着摆摆手，低声道：“无论如何，陛下都不乐见下一代再是戚氏血脉了，不然一直娶戚氏女，这朝廷是姓沈还是姓戚？”
刘老太君骇然，急声问：“陛下果真那样想？”
“陛下天威难测。”皇后叹一声，“家里敛着点便是。”
刘老太君连连点头，过后犹豫了一下，又问：“陛下可是有意让镇国公长女为太子妃？”
“本宫尚不清楚，不过若不能娶贞儿，本宫倒是宁愿容氏长女来做这个太子妃。”皇后声音再低了些，“安国郡主身上，还有南山侯府大半个身家呢。”
当年瑶光长公主与驸马唯育有一女，公主府家产大半都给女儿陪嫁到南山侯府。
长公主之女又只育一女，那便是容安的母亲。
于是长公主府大半家产与南山侯府一半家产都充作了容安母亲的嫁妆，陪嫁到了镇国公府。
这是一笔足以令绝大多数人疯狂的财产。
容安嫁别人未必能将这些陪嫁全带出来，若嫁与太子，并无人敢贪墨。
眼见着儿子年纪渐大，贵妃生养下来的二皇子不过比太子小几个月，也快到了出上书房的年纪，皇后不得不多思量一些。
尤其皇帝偏疼小儿子，儿子坐在太子位上，也并不安稳。
再过得一两年，儿子与二皇子都要娶妻。
儿子若是娶一个选秀出来的女娘，远不如娶容安。
手里有银钱，儿子的日子总能好过些。
皇后这么简略一提，刘老太君便明白了。
她道：“是老身思虑不周。”
“母亲哪里思虑不周了？”皇后握着钱老太君的手，心里千百种心酸滋味都咽下去，道：“只是还请母亲与妹妹说说，盼妹妹莫要误会才好。此时万事未定，本宫也说不好，再等两年罢。”
刘老太君忙应，“娘娘说得是，说到底，几个小儿女都还未到婚嫁年纪，再等等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