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怒意
离殿试还有近两月，之前连清和封檀林都是一门心思在春闱上，如今得了闲，趁着殿试的空档，总要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正要出门，连清便被兴冲冲从柳苑外冲进来的连延嗣撞了个满怀。
“哥，你这是要去哪玩啊？带我一起去嘛。”连延嗣央求道。
封檀林邀请自己去城外骑马，连清也想享受两人单独的时光，不想带着这跟屁虫，更何况，要是他哪里磕着碰着了，那夫人不得拿自己是问，这还了得？！
“我没有要去哪玩，离着殿试还有些日子，我要去文渊书院好好温习，哪像你成天就知道玩，你自己玩吧，我走了。”连清说着便绕开连延嗣快步离开，生怕被他追上。
连延嗣只能幽怨的看着连清的背影，闷闷不乐。
连清和封檀林两人没见面的日子都是通过咕咕来告知对方每日近况，两人相约在丰京城外的郊游，只见两匹飞驰的骏马在一望无际的草丛间穿梭，连清和封檀林一前一后骑着马儿比拼着谁骑的更快。
封檀林虽然一直落后，却从未落下过太多距离，亦步亦趋的跟在连清身后，来到一片美景优美的湖泊前，两人停了下来，缓缓下马。
“今日可还开心？”封檀林问。
“嗯”连清坚定的点头，两人未带随从，在这丛林间，一路看尽了无数风景，连清将不久前发生的事都抛之脑后，心中无比畅快，在这山林之间，没有侯府的少爷，也没有安王世子，没有世俗间的纷纷扰扰，让他很是放松。
封檀林看着连清发光的眼睛，从胸口摸出一个长命锁，牵起连清的手，将它放在连清的手心，开口：“这本是我贴身的长命锁，我将它放在五福寺又祈祷了许久，今日，是你生辰，送给你，只求你往后一帆丰顺，无病无灾。”
连清看着手中的长命锁，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五福寺请愿可不容易，封檀林这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思及此，自己这十八年来，只有娘亲和翠姨，会在意自己的生辰，这还是这世间第三个，记得自己生辰，为自己精心准备礼物的人，看着面前的封檀林，连清眼中仿若有千言万语，终究只化作三个字：“谢谢你。”
“我不需要你谢我，我只求往后你的每一个生辰，我都能陪在你身边！”封檀林眼神坚毅的说道。
封檀林待自己的心思，纯粹而真挚，连清自从与其相识后，无时无刻不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特别和照顾，如今两人也已心意相通，但两个男子，若真想安安稳稳的共度一生，且不说世人会如何口诛笔伐，就是侯府和安王府的长辈，断然是不会答应的。
“等过了殿试，谋了官职，大小也是个官了，我便搬出侯府，到时候，侯府也就不好管我了，我也不求一生一世，只要你心中有我的时候，我便一直都在。”对上封檀林的眼眸，连清坚定的保证着。
“连清，我断不会负你的。”封檀林双手搂住连清的肩膀，正色道。
连清的头埋在他胸口，轻轻的“嗯”了一声。
封檀林看着埋在自己胸口，顿时欣喜不已，手中的力道又重了一分，将连清仿若珍宝一样抱在怀中。
夕阳西下，两人再是不舍，也不能太晚归家，依依不舍的骑着马儿往城内而去。
依旧是封檀林护送连清到了侯府门前，看着连清的背影消失在侯府大门内，才不舍的离去。
安王府。
封檀林回到王府后，心中回想着连清的话，以防万一，自己还是得做些准备。自己对连清的感情本就与世不容，若是因着自己的身份，让连清受到伤害，那就实在是不该了。
安王府主院永安阁。
封檀林看着紧闭的书房，开口道：“父王，孩儿有一事，想要禀告。”
封允听着门外的声音，方才青山已然来通报过今日封檀林和连清的行踪了，他也知道封檀林刚和连清纵马回来。
“进来吧”封允开口。
封檀林缓缓推开门，微弱的烛光下，安王坐在书案前，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纸张，安王年已三十有六，看起来却似二十多岁，塞北的风沙，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何事？”安王开口，声音中不辨喜怒。
封檀林小时候其实只见过封允一次，那是自己三岁之时，母亲还在时，安王大败胡虏，收复两座城池，被先帝召回京的时候，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如今想要和封允禀明自己喜欢男子的私事，封檀林仍旧有些忐忑。
“回禀父王，孩儿有了心仪之人。”
封允听着他这话，睫毛微微颤动，复又恢复平静，他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封檀林，有芝兰玉树，翩翩君子如玉之感，这十九年，无名师教导，也无自己的偏爱，倒长城了如此模样。
“倒是本王疏忽了，这王府中无主母，无人为你张罗人生大事，确是本王失职；你心仪哪家姑娘，本王去拜托你诸位公主姑母，也当为你促成大事。”封允开口保证。
“不是哪家姑娘，是”封檀林迟迟说不出到底是谁。
而封允听着他这未尽之言，脸上仍旧带着笑意，眸中却闪过难以察觉的怒意，静默不语，等他吐出那未出口的话。
“是一位公子。”封檀林看着封允的面色，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封允面色一变，笑容骤消，仔细打量着自己这十六年未见的儿子，心中虽涌过千般心思，却终究只是疑惑道：“一位公子？你说你心仪一位公子？檀林，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封檀林看着面色陡然一变的封允，自知自己这话有多么不容于世，只是，连清为了他们往后不被侯府舒服，都已经想着搬出侯府了，自己断然不能拖他的后退，若因着自己的身份，让两人无法长相守，便是自己对不起连清了，到时，又何谈一生一世呢？
“父王，孩儿知道此事有违伦常，但是孩儿和那人真心相待，断不愿被世俗礼法所困。”封檀林撩起下摆，双膝一跪，诚恳道：“孩儿愿意辞去世子之位，离开王府，只求能无拘无束的与他相守。”
封檀林脸上越加暗沉，沉沉开口：“为了这不容于世的感情，你竟愿意放弃世子之位？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孩儿知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往后一切的后果，我都愿意承担。”封檀林坚定开口。即使没了世子之位，他还有功名在身，只要殿试及第，便也能出将入相，与连清，一同入朝为官，再无人能左右他们，而如今这世子的身份，只会成为阻碍两人在一起的最后枷锁。
“你当真要如此？”封允挑眉。
“千真万确，绝不反悔。”封檀林毫不犹豫的开口，俯身拜倒。
封允看着面前态度坚决的人，“呵”。
他忽而一笑，语气缓和的开口：“起来吧，此事，对于安王世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若喜欢那人，本王也不阻止便罢了，只是这世子的身份，切不可如此任性，说不要便不要，我且不追究你今日的莽撞之举，往后，切莫如此冲动行事。”
封檀林不可置信的起身，问道：“父王的意思是，不会阻止我喜欢男子？”
封允看着他天真的眼神，眸中隐藏着无人察觉的恶意，肯定道：“对，不论你喜欢谁，本王绝不阻拦。”
“孩儿拜谢父王。”封檀林又是深深的一拜。
封允看着面前之人欣喜的起身，再轻快的退出了书房，面色顿时冷了下来，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其内蕴藏了让人心惊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