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你在我袖子里撒尿了?
“他共拿了四门剑法,以及身法、敛息法、拳脚套路各两门。”
正堂门口。
惊蛇一面在账本添了几笔,一面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有一门内炼法,合计九百五十两。”
“外加其余债务,目前共欠馆里六千三百五十两。”
堂内阴影中,武铮眼角止不住地抽搐了一下:“这家伙是真敢拿啊……”
甫和那些人初进武馆之时,那是生怕多背了债务,武技内练法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而今文殷倒好。
就跟进了自己家一样,说拿就拿,一点儿也不客气。
甫和这三个月以来所还的债,还没文殷一天新增的债多。
“秘药呢?”武铮询问道。
“他没问。”惊蛇收好账本,语气平静。
“让风稳登门时提醒他一下。”武铮沉声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秘药只能从武馆买。”
惊蛇点头应下,转身准备离开。
“执业台让你留在银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武铮突然问道。
惊蛇脚步微微一顿。
“你好好给你衙门当狗赚银子就是,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她背对屋内的阴影,手轻轻按在了剑柄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终归也叫你一声师父,别让我背负弑师之名。”
“你还怕这个?”武铮咧嘴笑了起来,语气带着讥讽。
一个连父母都能杀掉的家伙,还会怕背负弑师的名头?真是有够好笑的。
惊蛇没再理会武铮,扶剑径自离开了这里。
看着对方高挑的背影消失,武铮脸上笑容缓缓收敛,逐渐化作了阴沉。
府内乃至行省的势力在银月县落子也就罢了,他想不通执业台这个见不得光的刺客势力,为什么也会在银月落子。
还有东缉事厂……
朝廷都这副模样了,司雨行省分厂的掌司不提心吊胆地龟缩着,竟然也暗戳戳地派了个老阉货来县里藏了大半年之久。
银月县不过一个县城,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到这么多目光?
脸色一阵忽明忽暗之间,武铮终是叹了口气,摇头将诸般思绪甩开。
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知道所有的事情呢?
就像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眼下皇权崩塌,天下行省分割而治,野心勃勃者分明一抓一大把,为何却偏偏无人刀指皇都,试图入主京师一样。
所以反正想也想不明白,不如做好自己的事情。
思及此处。
武铮轻轻摩挲着刀柄上的眼球,忽的低笑起来:
“不要急,快了……很快了……”
那眼球一起一伏着,瞳孔中的悲戚之色更浓郁了。
……
文殷从宅院侧门中走出,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脂粉味,又看着怀里被手巾包起来的厚厚册子,心情中略有些古怪。
本来跟惊蛇离开时,他还抱着此行九死一生的心态。
谁想最终竟然有惊无险不说,自己还变相进了一次货。
尽管而今背负了一笔莫名其妙的巨额债务,但……
轻轻拍了拍腰间长剑剑鞘上的精致花纹,文殷轻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惊蛇不是已经说过,会有人去告知他如何还债吗?
大不了就是做些脏事呗,文殷并不介意。
哪儿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大部分人自己就是淤泥。
文殷又不是圣人,自然也是如此。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无匾武馆,扶剑大步离开了这里。
……
原本文殷还想去找徐正谈谈账房的事情,但现在背负如此巨债,这事却是不用想了。
纵使他当四百年账房,也不一定还得清这六千多两银子,所以他径直回了巷子。
“……这里这里……都小心这点儿……”
“……要是磕着碰着了,小心扣你们工钱……”
刚进巷子,文殷便听到了净雪的隐隐呵斥声。
“这丫头办事挺利索。”
他心下如此想到,快步走到了院门前。
却见对方正指挥着两个汉子,将一张书案搬进偏房。
“老爷!”
见文殷归来,净雪连忙走了过来,过程中没忍住打量了好几眼对方腰间的长剑。
“都是真银吗?老爷可真有钱!”
看着剑身上的暗银纹饰,净雪心中暗暗想到。
“怎么连书案都买了?”文殷眉头皱了皱:“我没说布置书房吧?”
本来他还想留一间偏房待客,这下好了,一间也无。
真要来什么同窗好友,他岂不是只能跟对方彻夜长谈,抵足而眠……
“啊?”净雪怔了怔,而后弱弱道:“老爷不是读书人吗……”
没有书房的读书人,还叫读书人吗?
文殷本想说自己不读书了,但又感觉这么说怪怪的,最终叹了口气:“算了,布置了就布置了吧。”
大不了他此后在书房设一张床就是。
反正他的朋友多是读书人,住书房这般隐私之地,也算是君子坦诚了。
见文殷没有责怪自己,净雪心下松了口气。
随后她便想到了什么,小脸微白,欲言又止。
文殷正欲去正房,余光注意到了对方的神态。
“怎么了?”他驻足问道:“钱不够吗?”
“不是……”净雪纠结了一下,终究还是白着小脸低声道:“我早上见到……老爷脖子后面有个脏东西……”
她猜得出来,一般身上有这种诡异东西,肯定是招惹上脏东西了。
净雪显然不想文殷出事。
是以纵使心下惶恐,仍旧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文殷摸了摸后脖颈,想到了此前脖颈的莫名发热,心下一动道:“什么样的脏东西?”
净雪颤声道:“像个……像个冒血丝的……眼珠子……”
“眼珠子?”文殷瞳孔微张。
他大概明白惊蛇是怎么找到自己,也明白馆主为什么不担心他逃债了。
“此事莫与外人言。”文殷低声嘱咐道,而后快走向了正房。
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净雪眼睛蓦地瞪大。
却见文殷的后脖颈白净一片,哪儿还有什么眼珠子图案。
“老爷该不会觉得我胡言乱语吧……”
她心下慌乱了起来。
……
进了正房后,文殷关上门便去了卧房。
只见此时的卧房已经焕然一新,不仅门口装上了珠帘,门后挡上了屏风,就连卧房内的床上都装上了簇新的床纱。
除此之外,桌子也换成了新的。桌上不仅有了茶具,还添了几个配套的圆凳。
墙边则添了两个大柜子,算是真正有了卧房的感觉。
但此时的文殷却顾不得打量自己的屋子。
他将被手巾包裹着的册子放在桌上后,第一时间拿起旁边的铜镜,对准了自己的后脖颈。
奈何找了几遍,也没有找到净雪所说的眼珠子。
脸色阴晴不定之间,文殷突然将袖中小人拿出扔在了桌子上。
“别睡了!”
本来还在呼呼大睡的小东西被直接摔醒,刚“哎哟”叫出声,便看到了文殷那张阴沉的大脸。
一个寒颤打来,小东西睡意荡然无存。
“文……文如渊……”
它本能想要远离文殷,却因为身体被五花大绑,只能一面像是蛆虫一般扭曲起来,一面颤声道:“你……你又想干嘛……”
“足下挺会享受。”文殷冷笑一声:“我惊心动魄好一遭,你倒是睡得颇香!”
小人儿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只能满脸惊恐地看着对方。小身子瑟瑟发着抖,生怕又给它“上刑”。
其实……睡这么久还真就不怪它。
昨夜遭遇了那么多事,它本就身心俱疲,再加上又哭了大半夜,不大睡一觉才怪了。
而今它可不再是那个横行山林的妖王,而是一个小号的人。
吃喝拉撒它都会,会睡觉自然也正常。
文殷还欲说话,突然感觉小人被拿出来后,袖子仍旧有些沉甸甸的。
他抬手摸了摸,指间传来了一股子湿意。
文殷眉头一皱,本能将指尖放在鼻尖闻了闻,脸上表情逐渐凝固下来。
片刻。
他一把将小人儿抓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在我袖子撒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