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胡医说
冯妈回头看胡医仍站着,便着:“何力大夫,您坐在这里把脉吧!”
仆固何力一脸尴尬,苦笑着道:“我们胡医看病从不把脉,需要看人全身还要看病灶处。”
冯妈一听先微微一愣,复又忙点头道:“也是,素来也没看过胡医,不知你们看病规矩,我们大小姐成婚有十多年了,想生个孩子,不把脉只看人能瞧出毛病?”
仆固何力点头道:“当然,想有孕也不难,但我需得看面容身形体态,甚至还要看病灶处,才能处方下药。”
冯妈听了,一时拿不定主意,正犹豫着是不是让胡医先出去,和太太、大小姐商量了再说看不看病的话。谁知,叶晨霜一把就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了。
叶太太看叶晨霜掀开帘子出来愣住了,心想:让外族男子随便看到霜儿,女婿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但此时再想什么也都晚了,叶晨霜已站在仆固何力面前了。
冯妈和仆固何力看叶晨霜出来也都愣住了。仆固何力心想:一般贵妇听说要看脸看身体才能瞧病,都要想上好久,有些要好几天才让看,这大小姐倒爽利,也不费事,只是她这个脸色、眼神还有精气神一看就知,不但血液凝结不畅,而且似有大病征兆,只是没有看病灶处,还不能十分肯定,但依自已十数年经验,应该八九不离十。
叶晨霜看仆固何力呆在那里,便道:“你不是瞧了人才能开方子嘛,我出来了,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瞧。”
叶太太此时也从帘内出来,站在叶晨霜边上,看着仆固何力也笑道:“早就听说何力大夫治病上有一套,今日既请你来,必要给我药到病除,否则我定不依。着人砸了你的医馆你信不信。说吧,你要怎么个看法?”
仆固何力听叶太太说话口气甚大,心想:这太太好大的口气,官家太太不好惹,她闺女的病我是说真话还是不说,倒让人为难。她是请我来看不怀孕的,我只说这个便好,她身上那另一处大病症,我看情况再说吧,免得招来无妄之灾。
想到这,仆固何力执手道:“回太太,大小姐我已看过了,需得再看看大小姐夫君,这才敢给出药方。”
叶太太一听倒犹豫了,叶晨霜看母亲犹豫,便对叶太太道:“既然要生孩子,需得听大夫的,今天父亲新得了个不知哪朝的乌金铁扇正好叫了他过来一起鉴赏,这会子人应该就在父亲书房里,母亲这就着人把他叫来吧!死马当活马医,好歹完了心愿。这次看完若还没结果我也不看了,这些年的折磨也受够了,吃了多少药,现在一提起看病我这心口就疼,想是被那些药给苦坏了,那心口肉一直没消停地在反抗叫嚷着呢!”
叶太太听叶晨霜如此说,也顾不得了,便着冯妈立时去老爷书房把端木华请来瞧病。赵管家自去请端木华不提。
这里叶太太见何力大夫站着,便笑道:“何力大夫请坐,哪有站着给人看病的道理。”
仆固何力也笑着客气道:“太太先坐,大小姐先坐。”
叶太太便让香草和袁妈将那厚帘子打开,见里面一个雕了鸟兽图案的紫檀木局脚床,床上铺着厚厚的绛红色花草卷叶纹绵缎褥子,可坐可躺。旁边依旧是一个一棕色檀木二十八栅高足案几。案几上放着叶太太和叶晨霜日常喝水的银茶盏。一套是牡丹纹银茶盏和同纹饰的银茶托。一套是金莲瓣纹银茶盏和同纹饰的银茶托。紧贴着帘子的地方放着一个黑檀木花鸟纹圈椅。
叶太太便在那圈椅上坐了,叶晨霜在局脚床上坐了,又让仆固何力在才刚帘外那把圈椅上坐了,就有小丫头端着一个乌木雕花茶盘进来,将茶盘里放着青瓷荷叶五瓣莲花形敞口茶盏茶托放在仆固何力面前的案几上便退了出去。
仆固何力看着那茶盏也不说话,只盯着茶水出神。叶太太看仆固何力不语,便笑着道:“何力大夫吃茶,我们中原的茶你能不能吃得惯,来中原多久了?”
仆固何力忙起身回道:“我哪里都去,吃什么都习惯,这茶可是好东西,多吃不但清火还解毒,已经快三年多了。”
叶太太看仆固何力起身忙道:“何力大夫坐着说话吧,说一句话便起身也太累人些。”说完又问道:“何力大夫看我家大小姐这病有得治没得治?”
仆固何力听叶太太让坐着说话,便又坐了下来,听叶太太又问话,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个得看了大小姐夫君才能知晓,不过我看大小姐气色不大好,应是睡眠不好,与夫君房事上不是太贪就是太淡了?”
叶太太听了微微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应,叶晨霜听了也是微微一震,便接过话来反问道:“你们大夫瞧病还管这些?”
仆固何力笑道:“也不是看所有的病都管这些,只是大小姐瞧的是生养的事,自然与房中事有关?”
叶晨霜本想将这尴尬的话题岔开,谁知仆固何力没听出自已话中意思,反说得更明显,顿时不知该如何说了?
叶太太这时看众人皆尴尬,便又问道:“何力大夫,你们胡医最擅长瞧什么病?”
仆固何力听叶太太问话,稍稍停顿了一下,笑道:“我们什么病都瞧,要说最善长的那就是开刀术。”
叶太太听了顿时好奇,便又问:“开刀术是什么,再讲仔细些来听。”
仆固何力看众人皆好奇,也来了兴趣,便侃侃而谈道:“这开刀术就是拿刀将病灶处切开,从病者体内将坏肉割出。我从医也有十数年时间了,自已给人开过颅、开过肚、切过胳膊、腿、还做过金篦刮眼术。这样说吧,开颅、刳肠、剖心、刮骨、续筋这些我们胡医都行。”
众人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想到剖心开颅顿时就百爪挠肝。看着仆固何力也似见着魔怪般都不由地想把脚步往后挪挪。
叶太太听仆固何力说开刀术,倒紧张地问道:“我家大小姐这病总不至于用刀吧!”
仆固何力道:“这个也不一定,那要看了大小姐夫君方知毛病在谁身上,有时侯女子不孕,也许是夫君的问题。”
叶太太听了倒觉意外,心想:“自来不生孩子都是女人无能,这会子倒说可能是男人的问题,难道霜儿不生养是女婿无能?”
正要再开口问时,就见冯妈跟在端木华后面一前一后进了院子。端木华一路上听冯妈说请了胡医来瞧病,心中倒有些意外,心想:“真是七个方生成八个了,这些年为怀孩子折腾出多少事出来,这次连自已也折腾上了,岳母叫又不能不来,少不得会会这胡医,看他能说些什么?”
一路想着进了屋子,见几个人正在说话,又听那胡医说女子不生养可能是夫君有问题,便动了气,也来不及和岳母问安,进了门便呛声道:“哪里来的野大夫,你自顾在那里胡说八道,女子生养不出来,怎么反成了男人有问题,你倒看看我有什么问题?”
端木华这话一出,倒叫众人都乐了,叶太太看端木华进来,忙站起来对仆固何力说道:“这是我女婿,也是大小姐夫君,你给看看,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反正他们夫妻两个今年得怀上孩子。”
那仆固何力上下仔细看了端木华一圈,又看了看叶晨霜。这才坐在圈椅上对叶太太说道:“太太,如果不避讳我就直说了。”
叶太太看了看叶晨霜,又看了看端木华,便点头道:“你说吧,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那仆固何力便看着端木华道:“你身体看着精瘦,平日里养生上也不十分注意,睡眠不贪,养精蓄锐还行,进食尚可,体内精力属中等,贵在年轻,无甚大毛病。”
说完又转过头看着叶晨霜微微叹口气道:“不过大小姐体内过于寒凉,这倒是不能怀孕的主要原因了。大小姐手脚是不是常年冰凉,不喜肉食?”
叶太太听了看着叶晨霜道:“霜儿,何力大夫说得可准?”
叶晨霜点点头,叶太太忙问道:“既然找到病因了,快快开了药方来,吃几幅就定能怀上,何力大夫,你再给说说,大约啥时候能怀上?”
仆固何力为难的摊开双手耸耸肩说道:“大小姐何时能怀孕这个我无法判定,现在只能让大小姐今后多吃生热之物,比如羊肉、鸡肉等,性寒之物比如鱼、蔬菜这些适量即可。大小姐夫君可多吃些洋葱试试。”
说到这,仆固何力看众人听得认真,就把那时想的只说不怀孕其他病症不说的事给忘了,顺口就说道:“不过,大小姐身上还隐藏一病,这个得看过病处才能确症。”
叶太太问:“哪里有病,你快说来,要怎么看?”
仆固何力搓搓手似难以张口,叶太太又催道:“倒底哪里,怎么这般吞吞吐吐起来?”
仆固何力又迟疑了一下方说道:“大小姐双乳处血液不畅,怕已形成病灶,这个需得脱衣亲视,可能还得我用手摸了才能确症。”
端木华一听就恼了,刚要斥责,叶晨霜已站起来怒道:“母亲,这病我不看了,这哪里是大夫,分明就是个淫贼。”
说着,便出门走了。袁妈和佩兰、半夏两个丫头看叶晨霜出去,忙都跟着去了。
一时屋里众人皆怔在那里,那仆固可力此时也后悔,自已这一说起来就收不住的老毛病何时才能改了,这次又惹翻了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