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要多想
三月十二，又逢休沐之日，然而，吏部绝大多数官员已经不知道休沐的滋味，她们依旧早出晚归，忙于公务之中。
每年年底，吏部需要对四品及其以下的官吏进行考功；次年年初，吏部需要根据考功的结果对这些官吏进行奖惩。这段时间，吏部的人最是忙碌。
吏部上下官员忙碌之际，太女殿下突然到来，这令她们感到万般不安。
太女此来，意欲何为？
吏部尚书沈韵寻机唤来近侍，低声吩咐：“你速去左相府，将这里的情况禀报她。”
“是！”近侍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等等……”突然想到什么，沈韵叫住近侍，补充说道，“离开左相府后，你再去一趟右相府，将这里的情况也告知她，同时和她强调，楚相已在来的路上。”
沈韵直觉太女此来没有什么好事，左相也好，右相也罢，最好都来一趟。
穆昭坐下之后，说了几个地名，让沈韵将这些地方相关官吏的考功资料找出来，她要亲自过目。
穆昭作为一国储君，这般要求并无不妥之处，沈韵只能按照她的要求，让人将那些官吏的资料尽快地找出来。
吏部的人办事效率极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些官吏的考功资料就已经送到穆昭案前。
穆昭拿起资料，仔细翻阅起来，沈韵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试图猜测她的好恶。只是，太女殿下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沈韵注定只能看个寂寞。
穆昭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所有资料，原本拢在一起的资料，现在被分成了两部分。
“沈卿，你来看看，左边和右边有什么不同？”穆昭放下最后一份资料，似笑非笑看向沈韵。
沈韵无法从太女殿下的表情判断她的好恶，但是，她将那些官吏的资料分开摆放，明显有所偏好。
沈韵不了解太女的意图，听到她的问话，没说什么，只是立刻上前翻看那些官吏的资料。
吏部考功，无法做到完全公平公正。沈韵原本以为太女殿下会将那些花钱打点过的考功资料筛选出来，但是，当她从两部分资料中各拿了五份翻阅后，发现情况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
太女殿下将这些资料分成了两部分，其中必然存在某些不同之处，沈韵摒弃了原有的想法，重新翻看这些考功资料。
这一次，沈韵翻看资料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穆昭并没有催促她，而是闭上眼睛，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耐心地等她发现其中不同。
吏部作为六部之首，沈韵能够稳坐尚书之位，显然有其过人之处。仔细对比左边和右边的资料后，沈韵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左边的考功资料，不论吏部评级如何，仔细翻阅后，可以发现这些官吏在任职期间并没有特别显著的功绩。至于右边的资料，即使是吏部评级最低的官吏，仍然可以在她们任职期间找到一些特别的功绩。
简而言之，有的官吏不作为，有的官吏敢作为。
想想今科会试、殿试的命题风格，不难猜出太女殿下更为重视什么，只是……
沈韵放下考功资料，后退两步，朗声说道：“殿下，朝廷考核官员，不能以偏概全，万望殿下三思。”
“以偏概全？三思？”穆昭轻笑一声，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沈尚书，不解地问：“朝廷考核官员，自有一套流程，孤说了什么，能让沈卿如此进谏？”
闻言，沈韵一怔。自始至终，太女殿下都没有对吏部考功发表过任何看法，所谓的以偏概全，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她，似乎落入了太女殿下的陷阱。
意识到什么，沈韵惊出一身冷汗，果断说道：“微臣愚钝，无法分辨其中不同，还请殿下明示。”
穆昭微微一笑，拿起左边的考功资料，淡淡说道：“沈卿并不愚钝，孤想你看到的，你已经看到了。”
听到这话，沈韵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是很明白太女殿下话中的意思。
近来，太女殿下的变化有目共睹，许多老臣称赞她越来越有先帝的风范。此前，沈韵对此感受并不深刻，现在和太女殿下直接交锋，她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了楚相的辛酸。
太女殿下的心思愈加难以捉摸，最好不要妄加猜测，以免让自己陷入困境。
想明白这一点后，沈韵重复说道：“微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穆昭勾起嘴角，突然问道：“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沈卿有何见解？”
这句话本身并不难理解，但是，这话由太女殿下说出来，沈韵不得不思考背后的含义。
显然，沈韵无法真的不去揣测太女殿下的心思。
犹豫片刻，沈韵说道：“微臣愚钝，还请殿下赐教。”
对于这个答案，穆昭并不意外，不过……
穆昭脸上笑容愈发灿烂，悠悠提醒：“沈卿，你要知道，愚钝的人，是坐不稳六部之首的位置的。”
沈韵：“……”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沈韵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说点什么，太女殿下突然又道：“楚泠、方琦怎么还没到，沈卿，你去迎迎。”
沈韵心中又是一惊，她的安排，殿下竟然都知道？
“殿下，微臣……”
沈韵正欲请罪，却被穆昭打断：“沈卿不必紧张，孤并无怪罪之意。况且，沈卿不派人请她们，孤也会派人请她们过来。这样算起来，沈卿的安排倒是省了孤一番麻烦。”
沈韵：“……”
这是省事的问题吗？
“微臣领命！”有些问题，不能深究，沈韵应了一声，前去迎人。
眼看沈韵就要跨过门槛，穆昭再次提醒：“有些话，孤只是随口一问，沈卿不要多想。”
沈韵：“……”
您少说两句，她保证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