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想报仇吗？
酉时未至，官家教坊司内已经热闹非凡，东苑中，丝竹之声婉转悠扬，西苑里，靡靡之音此起彼伏。
教坊司，罪臣男眷汇集之地也。其中，东苑主管乐舞，教养的男子专为庆典表演；西苑供人玩乐，里面的男人只有一个用处，这里……俗称官家倌院。
韩清将韩静藏于教坊司，也是穆昭没有想到的。幸好，韩静被安置在东苑，而非糜乱的西苑。否则，穆昭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叶景之与她同行。
听闻太女殿下驾临教坊司，教坊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安的感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教坊司隶属礼部，教坊使曾受韩清恩惠，韩清已死，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唯一的女儿，如此方不负韩清的信重。
教坊使召来心腹，低声吩咐几句，这才急急忙忙赶去迎接太女殿下。
“下官参见太女殿下。”教坊使恭敬地行了一礼，语气中藏着一丝紧张问道，“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教坊使在心中默默祈祷，太女殿下千万不要是来找韩静的。
这世间，常常事与愿违，越是不希望发生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穆昭做事讲究效率，直接问道：“韩静在哪里？”
教坊使打定主意保全韩静，面对太女问话，装傻充愣询问回去：“敢问殿下口中的韩静是什么人，下官印象里，教坊司并无这么一号人。”
“韩清倒是没有看错人。”穆昭笑着感慨一句，在教坊使有所反应前，换了种问法，“韩无忧在哪里？”
教坊使本欲装傻到底，却忽然听到“韩无忧”三字，顿时愣在原地。
韩静，小名无忧，若非韩清那天夜里特意提起，教坊使也是不知道的。而太女殿下能说出这个名字，只有一种可能：韩清与太女殿下达成某种共识，愿意在死前将韩静的下落告诉太女殿下。
想通其中关键，教坊使不再装傻充愣，连忙领路道，“殿下，请随下官来。”
教坊使将韩静藏在乐楼中，几人一路走来，虽未见到任何人，但屋子里不断传出的乐音昭示着这里并非无人之地。
教坊使引着穆昭来到三楼，站在最后一间屋子前说道：“您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
教坊使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位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
看到来人是教坊使大人，随风连忙往旁边挪了两步，恭敬地跪地相迎：“奴拜见大人。”
随风跪迎，不再遮挡视线，几人站在门口，将屋里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屋内，一位看上去有些虚弱的男子从琴桌后走了出来，正欲跪拜行礼，但当他认出门口站着的锦衣女子是什么人后，再没了行礼的心思。
“谭姨刚为侄女通风报信，叮嘱侄女小心躲藏，转头又亲自带着太女殿下找来，这让侄女很是不解啊。”
原来，眼前这位看上去有些虚弱的“男子”，就是韩静。
韩静的一番话，听起来温温柔柔的，但实际上，每一句话都在狠狠地戳教坊使的肺管子。如果教坊使真的出卖了韩静，恐怕会被内涵得无地自容。
知道韩静误会了，教坊使连忙解释道：“其实是韩大人告诉殿下你在这里的。”
“是么？”韩静冷笑着问了这样一句，显然没有相信。
教坊使还想继续解释，但穆昭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行离开。
教坊使离开后，穆昭拉着叶景之进入屋内，苏然紧随其后，还顺手带上了门。
穆昭进屋后，先指着苏然介绍道：“这位是苏神医。”
接着，她又说：“韩清希望你活着。”
最后，她问道：“你想报仇吗？”
这样简单的三句话，让韩静相信了教坊使之前说的话。
韩静沉思片刻，突然问道：“殿下既有时间说服母亲透露草民的下落，刑部传出的死讯，可是假的？”
说这话的时候，韩静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穆昭默了一下，据实回答：“刑部传出死讯时，韩清还没死，但现在……孤已吩咐刑部尚书厚葬她。”
韩静再问：“母亲……可是自己求死？”
穆昭点点头。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后，韩静悲痛不已。
有的人，越是悲痛，越是清醒，而韩静就是这样的人。
韩静一脸平静询问：“草民想报仇，殿下想让草民做什么？”
穆昭回答：“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然，你什么也不想做，也是可以的，梁王必死无疑。”
韩静冷呵一声，直接撕破穆昭虚伪的嘴脸：“草民什么也不做，殿下岂不是白跑一趟？”
穆昭亲自来一趟，就不会真让韩静闲着。如今被嘲讽了，她只上下打量韩静，而后意有所指说道：“也不算白跑一趟，韩清大概也想不到，她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竟然是个儿子。”
此时的韩静，作男子装扮，以此掩饰身份。若非知道韩静真实性别，只看她现在的模样，很难认出她是女子。
听出穆昭话中隐藏的意味，韩静脸色一沉，留下一句“殿下稍等”，转身走到屏风后面洗脸。
等韩静再次出现时，她的脸还是那张脸，衣裳也还是那身衣裳，但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现在的韩静，即便穿着男子衣裳，也不会再被人误认为是男子。
叶景之看得目瞪口呆，好奇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小公子发誓，在韩静开口自爆身份前，他真的没有发现她是女子。
韩静指了指身边的随风，一脸神秘说道：“小公子若真想知道，可以让随风为你上妆，亲自试试就明白了。”
韩静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昭一眼。
叶景之原本并没有太过好奇，然而韩静这么一说，使得他的好奇心飙升到了顶点。
叶景之微微偏头，用他那双漂亮的眸子注视着穆昭，无声在说：“我想试试。”
叶小公子太单纯，没有看出韩静的“不怀好意”，穆昭知道，但并不在意。
“小公子，这边请，奴为您上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