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考题泄露
元和十年，二月初八，京城又是不平静的一天。朝食后，书斋茶馆里，隐约传出学子讨论考题的声音。
“听说了吗，考题出来了！”
“你买考题了吗？”
“真不真呀？”
“……”
现在，只要有考生出没的地方，就会传出这样的话语。
某书斋，三个考生聚在一起，也在激烈地讨论着考题泄露的事情。
“你们买了吗？”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问道，末了还不忘嘀咕，“我听着觉得挺真的，要不是囊中羞涩……”她就买了。
今晨，夜色尚未褪去，一份春闱考题悄然流传坊间，考生只需花费三十两银子，便可提前得知明日的考试内容。
据说，太女殿下想要扶持心腹，提前将考题泄露给她们。不料，这些考生中有人酒后失言，不慎泄露了考题。随后，考题被人拿到市面上出售。
如果泄露的考题真跟太女殿下有些关系，那现在流传的这份考题，可信度就高了。
三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人家境稍好，悄悄拿出刚买的考题，一脸羞涩说道：“我本来不大相信的，但外面传得有模有样，便也狠狠心买了一份。我把你们当作自己的亲姐妹，不在你们面前藏私，望你们看过之后，也能指点一二。”
“自然！”
旁边两人立刻凑了过去，拉着她回住的地方。
隔着高高的书架，另有两人隐隐约约听到她们讨论的声音，其中一人气得脸色发青。
待三人离开后，生气那人猛地合上书，愤然说道：“如果考题真的被泄露，我们这些寒窗苦读的人又算什么？”
“朝廷设立科举制度，不就是为了选拔真正的人才，若是考题直接泄露，这些考中的人里，还能有几个拥有真才实干？”
“你先别生气。”另一人安抚道，“考题是否真的被泄露，我们暂时无法确认。等明天春闱开考，拿到考题就清楚了，我还是不相信太女殿下会泄露考题。”
这人的情绪有被安抚到，但是不多，闷闷说道：“如果明日的考题真的和坊间流传的一样，朝廷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你想想，这么多考生，能买得起考题的有多少。如果考题真的被泄露，朝廷不会不管的。”
……
春闱关乎国本，考生重视，朝廷亦重视，考题泄露乃大事，朝廷确实不会不管。
现在，莫说书斋茶馆都是讨论考题的声音，勤政殿里也同样都是讨论考题的声音。
外面流传的考题，大半部分和朝廷拟定的考题重合，考题泄露已经不容置疑。
楚相提议：“既然考题已经泄露，不如推迟考试时间，重新拟定考题后再考，这样也能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右相方琦嗤笑反驳：“什么给天下学子交代？楚相想将太女殿下架在火上烤，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楚家出了一个皇贵君，还有一位四殿下，楚相什么心思，满朝文武都知道。
通常情况下，考题泄露确实能向楚相说的那样处理，但是，现在不是寻常情况。
如今外面都在传太女殿下泄题，一旦朝廷推迟考试时间，太女殿下必受非议。这样一来，朝廷再处置真正泄题的人，难保不会被人曲解，认为这是一只替罪羊。
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太女殿下，绝大多数朝臣都不会同意，楚相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那么，她的目的只剩一个。
面对方相的冷嘲热讽，楚相神色未变，笑着提出另一种建议：“既然不能推迟考试时间，那便启用另一份考题吧！”
这才是楚相真正的目的。
听到楚相提议使用另一份考题，在场的几位大人都不感到意外，甚至有人开始表示附议。
方相冷哼一声，继续反驳：“那份考题既然已被否决，又如何能再启用？”
楚相提到的另一份考题，在太女派系的大臣眼中，就是一个笑话。
明年，太女殿下举办成人礼后，按照先帝遗诏，应当登基为帝。换句话说，今年的春闱，本质上是为太女殿下选任官员。为此，刚过完年，以楚相为首的大臣们就送上了一份缺乏务实内容的考题。
用这样的考题选出来的官员，大多数只适合在翰林院里编书，而不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太女殿下不需要这样不干实事的官员，强硬地否决了这份考题，并亲自组织朝臣拟定了新的考题。
如果真的启用楚相所说的考题，太女殿下必将陷入两难境地。
为此，太女派系的大臣必然不能接受楚相的提议。
楚相提醒道：“明天就是春闱开考的日子，如果不启用这份考题，难道还要使用已在外面流传大半的那套考题？方相不怕天下学子指责，但本相怕。”
此话一出，勤政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使用已经泄露的考题，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楚相说完，不等方相回应，直接跪地请旨：“陛下，请下旨启用另一份考题，以维护朝廷颜面，以慰藉赶考学子。”
“这、这……”皇帝支支吾吾，迟迟不敢下达旨意。
经过穆昭一番恐吓，皇帝现在只想做个吉祥物，和穆昭有关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询问她的意见？
楚相眸色微暗，再次请旨：“陛下，启用另一份考题，于朝廷，于考生，都是最好的。陛下，请下旨。”
“朕……”皇帝高坐在上，左右为难。
过去那些年，面对楚相请旨，皇帝多数时候都会下旨，但现在，想想穆昭说的那些话，皇帝表示不敢下旨啊。
可是，楚相的眼神好吓人，皇帝快忍不住想下旨了。
皇帝：“……”
昭昭你快来，母皇顶不住了。
皇帝躲闪的目光，令楚相有些不安，隐隐的，楚相感觉皇帝待她没有以往那般亲近了。
莫非……想到什么，楚相示意身侧两人，与她一起请旨。
三人齐声说道：“陛下，请下旨。”
皇帝扛不住压力，破罐子破摔，直接说道：“等太女到来后再议。”
皇帝这话一出，楚相暗道不好，旁边，方相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皇帝突然向着太女，几位大人是没想到的，一时间，几道目光同时落在楚相身上。
楚相神色一冷，继续说道：“春闱迫在眉睫，太女不朝休养，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穆昭醒来，以休养为由，这几日都未上朝，倒是给了楚相一个很好的借口。
然而，穆昭不上朝，不代表不出门，楚相话落，勤政殿外传来一道温柔声音。
“诸位，孤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