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解决方案大讨论（一）

    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李向阳轻咳了一声，率先说道：“我觉得，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满足我们这类人的愿望：如果小孩子的学习不再那么辛苦，如果每个人都能考进自己理想的大学，如果每个毕业生都能有份好工作，如果每一个积极努力的人都能衣食无忧，如果每一个老人都能儿孙绕膝、安享天伦，那么，还有谁愿意自杀呢？到那时，人间幸福如天堂，哪一个不想去人间畅游一番呢？”

    见他说这种空洞而无用的话，我就生气，忍不住瞪着他质问道：“你说得简单！关键的问题是该怎做？难道那些父母都不知道爱自己的孩子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小学成绩不好，中学可能就会跟不上课；中学考不上高中，这辈子连个考大学的机会都没有；高中考不上好大学，毕业之后连份工作都找不到；年轻人进入社会之后，不接受加班，下个月的房租都可能要付不起；买房不靠父母，干到四十都买不起；把父母接城里来，就那么点地方，住都住不下，更何况我们忙得脚不沾地，连赔他们的时间都没有……”

    “小麻杆，我问你，如果你天天起早贪黑挣工资养家，在孩子最有可能改变命运的年纪，你会不会不顾一切地督促他拼命努力呢？自己这辈子已经就这样了，如果自己的孩子还是跟自己一样，那我养他干什么？难道是想让他和他爹我一样，来这个世界上吃苦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宁可不要孩子！”

    当时，我整个人激动极了，唾沫都快喷到麻杆哥的脸上了。

    不过，麻杆哥并没生气，而是试探性地问道：“你滔滔不绝说了那么多，这不也是没说该怎么办吗？”

    “那我现在就要说了。”我坐回自己的位子，收敛情绪，尽可能语气平和地说，“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出在了高考上。现在，基本上可以说，一个人高考成绩的好坏，基本上就决定了他的人生高度。当然，也有例外。但是，这种例外，往往都是因为他们上一辈人的肩膀，而不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努力。”

    “你能想象吗？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可能还没弄明白中考是什么，就因为成绩差而被分流到了职业高中，从此以后，再也没机会进入顶尖学府，成为人上人。”

    “你能想象吗？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可能还完全不理解高考的重要性，只是懵懂地觉得学习好累好辛苦。结果，因为成绩太差，就被发配到一个野鸡大学，毕业之后在社会底层挣扎。”

    “一考定终身，不是不可以！问题在于我们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在了什么还不懂的孩子身上。从本质上讲，科举制就是一考定终身。但是，这项制度实行了上千年，大家都觉得很公平。为什么呀？因为他这个一考定终身，是针对成年人的。对于成年人而言，你有足够的心智、经验和判断力，你能够充分理解科举对你的重大意义。所以，这个学习和努力是你主动追求的，而不是被迫加入的。而高考恰恰相反，参加这场考试的人，全是懵懵懂懂的未成年人，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不理解这场考试的重大意义。”

    “于是，现代社会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奇葩的现象。在你最懵懂无知的时候，社会已经通过中考和高考把你这辈子的人生高度给钉死了。进入社会之后，即使你已经幡然悔悟，那也已经晚了。因为很多岗位和机会都是有学历门槛的，你根本连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靠着刻苦与努力，和他们同台竞争了。”

    不知不觉之间，我越说越激动，好像又要站起来了。

    这时，麻杆哥试探性地问了句：“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高考的错。我们要做的就是改革高考？”

    “不是改革，而是废除！我觉得，就该把这个该死的高考从根本上给废除掉！”

    “你这是异想天开！废除了高考，大学凭什么招生？难道要再回到推荐制去吗？”李向阳一边大声说话，一边站起身来，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冲过来了。

    “谁说没有高考，就要实行推荐制？难道我们就不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制度吗？”我也毫不示弱，站起身来和他对峙。

    “那你倒是说说，创造一个什么样的新制度？”

    这下子，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对于这个问题，我是真不知道呀！

    “说啊，你怎么不说啦！”

    看对方这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忍不住质问道：“那你行你上！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我……”李向阳顿时就萎靡了不少，身体也缓缓地坐了回去，“我觉得，问题的根源大概是出在了大学的教育上。”

    我立即乘胜追击，步步紧逼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应该怎么办嘛？拿一个解决方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