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先生

    二人回到村上时，已经快到了傍晚。村上外出务农的人都渐渐从乡野中回来，额头上留下的汗水是他们辛勤的见证。

    “牛大叔，牛二叔。”两小孩一路见着人便一路喊。

    这个村庄常年封闭，据说是原先泷州人逃难来的这里，但是历经无数年，早就没了丝毫的根据，也就是一辈一辈人口口说下来的，至于到底是哪里人，也没人会深究，只管自己的日子便好了。

    村庄没人识字，也没什么文化，取名字都是随随意意的。比如他们口中的牛大，牛二。之前像狗蛋，二狗的都有，不过自从先生七年前回到村庄，开始教人学字，识文化。新一辈的孩子倒是不会再有那引人笑话的名字了。只是也有许多人听自己名字习惯了，比如花花，她爹娘给她取名叫李花，想让，她像花一样漂亮，先生要给她改名，她也不允，表示喜欢这个名字，听着也顺口，就继续叫李花了。

    倒也有一个特例，就是李潇然。因为捡他时身边有许多的黄金，他的养父母便给他取名李金。先生回来后，仔细端详了下当时抱来潇然的篮子，发现有一处刻着“潇然”二字，便让他从大亨变成了潇然。养父母觉得这是别人生父母的意愿，也就遵从了。但不知道这大亨发了什么疯，执意不要改名，闹着哭着说就要叫金金。若是别人家，先生可能就不再叨扰了。但是对潇然，他确是强硬着态度。潇然到底是个孩子，一哭二闹了好几天，见没人顺着他的意，他就顺着别人的意去了。

    “你瞧这两娃，长得是真好，看这模样又是翘了先生的课偷玩去了。”牛大扛着锄头，对着旁边的牛二笑道。

    潇然对着牛二叔做了个鬼脸，随后牵着花花便向村里跑去。

    牛大、牛二见这一场景，笑地更开怀了。

    两人跑到了一个草堂，草堂上挂着一个快要掉下去的匾，匾上写着“乌衣草堂”。

    还没踏过这个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爽朗的读书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再定睛一看，就见一高大，清瘦的中年男子，男子两鬓已有微微白发，看着是格外的慈祥、和蔼。与他那慈眉善目模样不同的是，他在那学堂前一边摆晃着他的脑袋，一边示范着读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底下那一群小屁孩跟小鸭子一样也学着摆晃着他们的小脑袋，然后齐声读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潇然顿感不妙，今日竟还没度过读书时间。回头望了望花花，蹑手蹑脚地就想遁离这个地方。

    就在潇然像只小猫轻轻垫脚，抬脚。脖子往前伸缩的时候，突然一只粗大的手掌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以为是花花，立马伸手拍了拍那手，还小心地说道：“花花，动作轻一点。别让老头发现了。”

    可是他那小手一拍到放在肩上的手就双眉一蹙，然后神色紧张的回头。先看到的是一袭布衣,往上看去，是一张脸色沉暗的脸，表情严肃，眼中似乎有些愠色。

    花花在一旁捂住了脸，窃窃地笑。而潇然则是神色慌张，话也说不连牵了：“老……，不，先生，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骂你，我这正准备去帮你捉拿此贼呢。”

    “我看你便是贼喊捉贼，逃课不说，你竟然还带着别人一起逃。张手！”先生有些生气道。

    见状，潇然也没了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将右手伸出去，背面朝上。微微颤颤地看着先生掏出的黑尺。紧接着便听到“啊”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四五下黑尺下去，却见那少年脸色惨败，像丢了魂一样，那小手却与脸色成了强烈的反差，涨红涨红的。

    先生也不偏袒别人，正在偷笑的花花也被揪了过去，挨了三大板，不过力度却与先前打少年的不同。轻飘飘地打了下去，先生在打下去的时候还对她使眼色，少女见状连忙用那拙劣的演技大喊疼。

    先生轻飘飘地打完，还用手抚了抚少女的头：“我相信花花是一个好女孩，肯定是受别的小贼蛊惑才会做种事情。”先生一边说着，一边瞟向那痛得上下乱窜的少年。

    少年听到这句话，看了看自己那不忍直视的手掌心，又看了看少女那无痛无痒的样子。他直接傻掉了。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能够大到这种地步。

    “好了，我便也不做多深究了。惩罚已经做到了。下一次再也这种情况就不会是这么轻了，你二人跟我进去，站在草堂后面听课。”

    少年只能悻悻地走了进去。不过接下来就能听到先生的经历故事，少年手上的痛渐渐便在心里消去了。

    安顿好这两位，先生缓缓地走上了讲堂，然后摸了摸自己那胡子。头又不由自主地晃了起来：“今天的学习已经足够了，接下来便让你们休息一下。”

    “忆往昔啊，我一个人走在了那泽州城中，竟有两三乞丐靠近我身，见我是个读书人的模样。抢了我腰间的钱包就跑。你们说，我一个以德服人的读书人能应允这种事情发生吗”

    堂下齐声笑道：“那肯定是不能的。”

    站在最后的潇然窃窃对旁边的花花说道：“这老头又开始吹嘘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眼神里却流露着对接下来故事发展的憧憬。

    听到潇然的话，花花也是窃笑道：“你又贫嘴了，且听先生接下来怎么说。”

    “那我肯定是不能受这气啊，那三两小贼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跑得倒是很快。但是俗话说得好啊“莫欺中年穷”，我一个健步如飞便追上了那两乞丐，他们眼里还带着震鄂的时候，就被我一只手一个拎了起来。接着我把他们带去了一个角落，口口声声教导了他们好几个小时，最终啊，他们在我读书人的光环下，跪在地上一把泪一声哥的说以后再也不会干这种伤天害理之事。看到他们得到救赎的样子，我很欣慰的比了个大拇指“孺子可教也””边说先生还边耀武扬威似的指了指自己脑子和手臂。

    “……”先生又讲了好一会自己“以德服人”的经历。

    太阳已快坠下，先生下课的时间是近乎太阳没影的时候。那个时候家家户户的大人都农作完回家。家里的烟囱也正好是工作的时候。当家家户户美肴和烟味传到草堂，先生便宣布下课了。

    一听到下课，前脚还沉浸在老师故事里的潇然浑身一颤，立马又激动了起来。毕竟玩了一下午，又被罚站了许久，潇然的肚子早就已经饿的受不了了。他头也不回地牵着旁边的少女便冲出草堂，结果因为站久了，腿突然一软，掉了下去。还好这一次还没牵到少女的手，不然又是一场二人转。

    少年的举动立马吸引了周边的人，他们都哄堂大笑。

    “你啊，就是心太急。”先生看到了也只能摇了摇头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