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过去事（二）
就这样在繁华与安静中修行了整整十二个年头，他也从12岁长到了24岁，他的佛理越来越精深，法力也越来越深厚。
渐渐的，他的某些能力甚至超过了师父，与之相应的，是越来越淡薄的欲望和平静的精神。
这一天，师傅喊他到禅房来，开口问他：“海通，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你现在感觉自己触碰到佛陀的境界了吗？”
海通摇了摇头：“差的很远。”
师傅点了点头：“我看也是，你虽然修行深厚，可是离领悟成佛还差的很远呐！”
海通连忙开口问道：“求师傅指点。”
慧净说：“你的法力和佛理已经很高了，依我看呀，只欠缺了一个东西，世尊从世间的痛苦中领悟出解脱的道理，但你生在山林之间，长在盛世帝都，怎么能见得到人间的疾苦呢？我看你还是去荒凉偏僻之地云游一番为好，你出师吧。”
海通没有说什么，他安静地告别了师父和师兄们，收拾行囊离开了禅院。
临走前，师傅告诉他，他的生命中有一次劫难，度得过，成佛做祖，度不过，身死道消。
从此，海通开始了云游四方的过程。
他在风雪中赶过路，也在破庙中露宿过，赤着脚踏过陡峭的山峰，空着手游过翻腾的大江。
他为贫穷的百姓施药，也曾降伏过作恶的妖怪，为枉死之人念诵过往生咒，也会愤怒的打开为富不仁者的库房，将其中的一切分给穷人。
他曾经破了戒，与相识的豪侠和道士一块喝酒，也动摇过一颗佛心，被繁华的世界迷了眼睛。
历经了很多事情，海通最后来到了嘉州的凌云山上，在那里搭了一间茅屋，打算将这里作为修行的地点。
在人间的繁华时代见识了人间苦难的海通，已经不再执着于名实之分，成不了佛陀，那就成自己，做不了菩萨，那就做好人。
佛教的根本要诀只是一个“空”字，所谓的果位和神通，也不过是色相而已。
海通越是这样想，身上的神通反而一日千里的长进，一些佛经中的神通自然的被他明悟了。
一天，正在独自修行的海通听到了一阵惊恐的呼声，他走出了茅屋，抬眼看去。
在滔滔江水之中，一艘孤舟正在被不断的搅动着，在船只之下，两条恶龙在肆意戏耍，不停恐吓着船上的人。
海通连忙伸手一指，涛涛大江顿时停息，张口一吹，一阵大风凭空出现，把大船推出了这段河流。
他在结庐的悬崖之上临空一跳，慢悠悠地落到了船上。
船上的人当即就要叩首拜谢，被海通伸手托住，船家又要拿出金银来酬谢了他，也被他拒绝了。略微推脱一番后，海通告诉他们自己乃是在凌云山顶上结庐而居的和尚，开口询问那两只掀起波浪、危害船只的恶龙是什么来历？
船主几番犹豫，这才告诉海通他们的来历。
在凌云山处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汇聚，是一处水道枢纽，自古时这里有人居住开始，蜀地的人就在这里乘舟往来。
只可惜后来这里地龙翻身，改变了上下游的地势，从那时开始，这里的水流就变得湍急起来，常常发生舟毁人亡的事故。从几十年前开始，这里又养出了一只龙王，这龙王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只龙后，生下了一窝的龙子龙孙，从此在这里扎了根。
船主捂着脸，满脸痛苦：“我们这些跑船的人，若想在这江上行舟，就要先祭拜龙王，否则一定会船毁人亡。可是我明明已经祭拜过了，今天却还是险些丧命在龙王的子孙手中。”
海通和尚安慰了一下他，决心要为他们问清这件事。
于是他告别了船主，施展神通潜入水中，向龙宫而去。
凡人的传说中往往提到龙宫的富裕，但事实上并非尽是如此，在凌云山中扎根的龙王并非是赦封的正神，洞府中也透着一股粗野的气息。
海通踏步走进了这粗野的洞府前，两只怪模怪样的夜叉拦住了他的去路。
“何人何事？报名上来！”
“贫僧是凌云山上修行的和尚，名为海通，前来有要事问询龙王，请放出路来。”
洞府内传来幽幽的声音：“让他进来！”
两只夜叉让开身子，海通和尚走了进去。
洞府中正召开着欢乐的宴会，不同于外面粗野的洞府，会议厅内很符合人们对龙宫的印象，处处以宝石金玉装饰，黄金白银做成的厅堂，斑驳的古物作为点缀。
龙王龙后和龙子龙孙都以人的模样端坐着，妖娆多姿的鱼妖和其他水中精怪站在他们的身边服侍，其下的长桌上端坐着将领打扮和文官打扮的精怪，好像一场繁华的百官宴会。
龙王坐在最高的宝座上，一心享受着宴会。他并没有看这个朴素的和尚，只是冷漠的质问：“今日在江中捉弄我子孙的，就是你吧？”
海通和尚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开口询问道：“听闻过往的船只都要祭拜您，否则便要船毁人亡，可今天已经祭拜过您的一艘船却差点被你的子孙所毁，您难道不应该管束他们吗？”
龙王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座下的龙子龙孙和文武百官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孩子顽劣就随他去，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和尚来管闲事？”龙王冷冰冰的说道，言语之间毫不在乎。
这个时代成仙成佛的可能虽然没有彻底断绝，但也与传说无异。那时的人们以官品划分超凡者的高下，共分九品二十九阶。而龙王是从二品大妖，已经算是天下有数的大妖，他当然不会顾忌这个没有名气的和尚。
海通没有动怒，苦口婆心的向龙王讲述佛门的道理，因果相报、轮回之苦、众生平等，他越讲述，龙王反而笑得越开心了。
“好个尖牙利嘴的小和尚，尽爱说些没有大用的屁道理。”龙王身上的气势越拔越高，他渐渐显出了一部分的本相，巨大的龙头越过桌案缓缓探到海通的面前。
“小和尚，你看咱俩平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