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是我的姐妹
车子一路开到湖边的咖啡店，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两人坐在窗户边，且有纱帘将两人隔档在私密的环境里。
一路上颜齐都没有说话，她看到姐姐晓欢的脸色和身体都非常差，就什么都问不出来，有些话就是这样，但凡没有第一时间问，那么就会觉得没有那么必要。
晓欢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颜齐，忍不住笑了。
颜齐诧异的问“你笑什么？”
晓欢捂着嘴笑，说“你看你头发乱的，黑眼圈这么深，而且整个人有种电量即将耗尽却拼命开机，甚至还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我们外科的下夜班谁不是这样，我能活着就不容易了。”说着，端起冰咖啡咕咚咚喝下去，一饮而尽，就像是找到个暂时能够充电的接口。
也不去管之后要怎样，先顾着眼前。
顾晓欢说“别担心我，我……”
“打住！”颜齐立即阻止晓欢继续说下去“姐，你能不能别说让我宽心的话，也别说什么别担心你之类的，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你想想，真的，你也别让我只看自己，你看看你自己，都折腾成什么样了？我，可能只是劳累在身体，你呢，你都快精力耗干了……”
颜齐又点了一杯冰美式，哪怕咖啡店已经非常凉快，她内心的烈火好像也无法抚平。
这是很少见到的颜齐的样子，平常那个甜美的，说话让所有人舒服的颜齐不见了，她焦躁，她愤怒，她恨不能站出来烧尽所有让晓欢痛苦的人。
晓欢看到妹妹这样，突然心中的悲伤也化开，眼泪竟然不自主的流下来。
晓欢看着窗外的湖面，说“景睿准备跟我离婚了。”
心中还是无限的难过和悲凉，晓欢努力想笑一笑，想化解这份无奈，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落下。
“你想离婚吗？”颜齐反问道。
“嗯？”晓欢明显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又喝下一杯冰美式的颜齐，拿出了外科医生的理智和冷静，说“姐，如果你不想离婚，没有人逼你，关键在于，你的感受，你在婚姻中舒服吗？你享受吗？不管其他人看上去怎么样，又不是他们在生活，我只想知道，你，想要什么？这个婚姻对你来说，是你需要的吗？”
晓欢想了想，说“刚开始我以为我不需要爱情了，景睿恰好可以满足我所有其他的需要，我的虚荣。所以我结了婚。但是，婚后时间越久，我发现，我可能……会对他产生感情，甚至，是依恋……很复杂，说不清楚。我会想有个正常的家庭，有个孩子，这些事情是我之前没有准备的，我当时，以为只要他人品好，他是个好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这就足够了，但其实……不够的。”
颜齐轻轻叹气，说“姐，你觉得婚姻保护的是什么？”
晓欢摇摇头，说“什么都不保护，就那一张纸能保护什么？”
颜齐眼神看着远处，像是看到很遥远却又很清晰的边界，说“我觉得婚姻有保护的东西，财产和孩子。就这两样。所以，婚姻是为他们服务的。如果离婚，需要分割的也只是这两样。离婚了，如果父母不靠谱，最吃亏的就是孩子，因为他们的房顶塌陷了，保护消失……而只要婚姻还存在，这个形式只要存在着，两个正常点的父母，至少知道自己的责任，但是一旦离婚，无论怎样，这个孩子都会少了另一方的照顾。时间就是放在那里，无论怎样粉饰，这个孩子见没有抚养权的一方都会少很多很多。”
颜齐突然发现自己说远了，再次说“所以，姐，你们没有小孩，财产的问题估计也没有什么矛盾，这是多么珍贵的时刻。这个时刻，你只需要关注的是你的感受和你的心。如果你要小孩，请一定要想清楚给这个孩子带来的是什么。”
颜齐难得会这样说话，这样的悲观。
晓欢意识到了什么，问“颜齐，你怎么了？最近发生什么了吗？是不是裴启新的家里的事？”
颜齐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说“裴羽衡肺炎，来来回回咳嗽发烧半个多月，裴启新心疼难安，频繁回家，甚至住院时候和前妻一起照顾孩子，就住在医院里。我理智上都能理解，但是，我的感受上，非常不舒服。可是我能说什么？孩子已经够可怜了，我能共情他们所有人，但是我自己呢？我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哪怕离婚了，他们也是一家人。而我，我和裴启新没有资产需要保护，也没有小孩，婚姻对于我，没有任何保护可言，或者说，我的婚姻没有受到保护。姐，我结婚结了个寂寞。”
晓欢从自己的事情中被拉出来，开始担心妹妹。颜齐立即按住晓欢的手，说“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让你帮我解决，是我不小心说出来，那说也就说了，但是，姐，今天的重点是你，必须回到你的身上。”
晓欢叹口气，她自己的难题，她是一点儿都不想理睬，能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晓欢说“跟你说一件荒唐事，前些日子，我回了一趟老家，参加同学会……”
颜齐认真的听着，突然看到晓欢的眼神里露出一丝难为情。
“发生什么了？”颜齐好奇的问。
“我和周宁……你还记得他吗？”晓欢不确定的问。
“记得呀，给我买冰激凌，你们还带我去书城逛，逛了四层楼，累死我……你和他……还有联系？”颜齐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不出来。
那是颜齐九岁的时候，她还记得妈妈狠狠给晓欢甩过去的耳光，用最难听的语言骂姐姐，还记得后来她长大了，几年后，才明白，姐姐和周宁两人出去密会……
而这一切都被视为家里的耻辱。
晓欢将头发拨动了一下，说“我们睡在了一起。”
“哇哦……”颜齐几乎是惊呼起来，而且带着羡慕和崇拜的语气，毫无思考，全是直觉的反应。
而这个反应，让顾晓欢瞬间大笑，笑着笑着，眼泪汹涌的流了出来。
这就是姐妹，真正的亲姐妹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听到这种事情，第一反应永远是为你高兴，为你突破一切障碍，拿到人生的糖而高兴，不以任何来批判，觉得你必有原因，觉得你够苦了，完全理解你的一切选择……
顾晓欢，终于等到妹妹长大了。在这个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