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深渊梦境（二）
我跪坐在血地上，怀里抱着哥哥，他的头枕在我的腿上，就好像小时候我们俩玩累了我躺在他腿上一样，刚开始他总是把我的头推开，嫌弃我的头太重压的他腿疼。但后来他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躺在草地上虽然也挺柔软的，但是我害怕虫子会爬进头发里。
心中的愤怒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悲痛，难以言语的悲痛，整个心脏就好像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攥着，血液流通不畅，呼吸都感觉到有些困难。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脸上，虽然他还剩半张人脸，那半张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一剩下那只好像能诉说衷肠的眼睛，眼神没有责备没有怨恨，更没有仇恨，有的只是如记忆中那般温暖的目光。
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问他，想问他究竟是谁把他变成这个样子了，想问他那些畜生在哪，想问问他
可是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我就像一个懦弱的小女孩，丢失了心爱的玩具，我想好好看看这个我想了很久的人，可泪水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努力的擦拭掉眼中溢出的泪水，可一次次狠命的擦拭却依旧无法看清楚他的脸。
他似乎想要抬手帮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他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那只眼睛在诉说着遗憾。
此时此刻我们两人都一样，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跟对方说，但是却都没办法开口，只有无法阻止的哭泣声在实验室中响起。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传来脚步声，可是我依旧没有回头。
“小军！”
见我没有任何反应，身后有两个声音在低声的交谈着什么，我能清楚的知道他们是谁，但此刻我真的谁也不想理会。
“也许，死对他来说是个解脱！”
听到这句话，刚才那消失不见的怒气再次膨胀起来，我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人。
“你，说，什，么？”
赵环和李卫国看我的眼神显的有些震惊，而他们身后跟着的另外两人却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其中一人举起了手中的枪，而另一人也双手摆出了一个架势，很明显是在戒备我。
这些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我都清楚的看在眼里，但是我不在乎，我只是盯着说话的李卫国。
“他已经成这样子了，你难道让他这么不人不鬼的活下去吗？”
“你，想，杀，了，他？”
我轻轻放下哥哥的头到地板上，缓缓起身。
李卫国依旧没有什么动作，他仿佛早知道了我可能会这样，只不过他身后的两个人的身体却明显的绷紧了，那个拿枪的举起了手中的枪并对我发出警告。
“站住，别动，在往前一步，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卫国便抬手制止了他，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随着我一步步逼近，我甚至看到了他瞳孔中我的样子，那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我，好像是一个被飓风环绕模糊的恶魔，周围的飓风好似一个个想要疯狂杀戮的恶魔灵魂，只要我一声令下它们便可以开始肆无忌惮的屠杀了。
李卫国眼中没有胆怯，反而是关心，他抬起一只手穿过飓风狠狠的拍在我的肩膀上。
“对他来说，死才是解脱，你跟他之间的感情我知道，但你不能为了自己而让他依旧这么痛苦的活着，如果他能说话，你觉得他会怎么选择？”
我没有回复李卫国的话，看了看他，又转头看向地上的哥哥，他的眼睛依旧那么温和，没有任何变化。
我知道他这是让我自己选择，无论我选择什么，他都不会反驳，他都会支持，哪怕我选择为了能见到他让他就这么不人不鬼的活下去，他也绝对没有意见。从小到大，他从不为我做选择，总是让我自己去做决定。
有时候我很讨厌他这个做法，为什么明明他知道答案，却不告诉，还要让我自己去做选择。
“为什么你每次都这样，你就不能替我做一次选择吗？为什么啊~~”
我狰狞的对着地上的哥哥大吼，但是我的吼声也没有换来他的任何变化，眼神依旧，面无表情。
“怎么才能让他感受不到痛苦？”
我看着地上躺着的哥哥，缓了缓心情这才开口问道。
“破坏他的大脑，他现在唯一活着的器官只有大脑了！”
赵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言语中有些悲痛，话音落下便是沉默，整个实验室都变的异常沉默。
随后便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我一屁股坐在血地上，疲惫感瞬间袭来，这是我前所未有的感觉，哪怕是第一次动用能力杀人我也没有这种感觉。可现如今我要亲手杀死这个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亲如手足的兄弟，哪怕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可这又如何呢，父母从小就忙，我从记事起哥哥就陪在了我身边，但他一直管我的父母叫叔叔阿姨，我问他他的父母在哪，他总是摇摇头不说话。渐渐地我也不再问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整个童年、少年、甚至部分青年时光都是他陪着度过的。
他比我的父母陪我的时间更长，父母只是给我了生命和优越的生活，而他给了我安全感和信任感，也是他教会了我要学会坚强学会独立，学会要有自己的主见。
但所有的一切都将过去，我生命里剩下的时光将不再有他的陪伴。他失踪的那三年对我来说犹如煎熬，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对周边一切都充满了恐惧，我用一个个不停的任务和杀戮来缓解，同时极力的寻找他的消息。
我把黑市上所有卖消息的商人都找遍了，三年了，三年了，始终没有他的消息，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人一样。
可是，今天我终于找到他了，可是为什么却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不明白，难道是因为我杀的人太多了，可是我杀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啊。
对了，我想到了，一定是我杀的坏人不够多，如果我能所有的畜生都杀光，那他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一定是这样的。
“还跟以前一样，依旧是让我自己做决定，我不想离开你，但更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子，如果你能说话，想必你也不想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吧。”
“”
“呵呵，从你的眼睛里我的出来，你又笑我了，笑我婆婆妈妈是吧，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不知道从哪说起，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
“哎，算了，说多了可能影响你投胎呢。你带着对我的不舍到了奈何桥，即便喝下了孟婆汤怕也是忘不了我吧。不如让你走的轻松一些，下辈子如果不遇见我也许就没这么多事了。可是，可是，我还想做你弟弟啊，我还想让你帮我打架，还想让你带着我玩”
说到最后，我再次流出了眼泪，随后举起了手，哥哥的眼神依旧温暖如春，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我。
“再见了，哥哥！”
“再见，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