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听说容云和安王接到旨意后闹出不小的动静。
上一刻还深情款款的帝王,下一刻却格外冷酷,搂着佳人在行帐内寻欢,却对外面跪着的云贵妃视而不见。
温月明抱病不见。
最后容云和安王被卫郦棠亲自押送回长安。
原本热闹的围猎在一场突然而至的大雪中彻底冷清下来。
“你这个小木头,这几天这么怎么机灵。”
行账内,温月明对外是病得连饭都吃不下去,实际上,每天就靠温爱带两个包子来果腹。
花色坐在矮凳上给人削着苹果,又恢复了木头模样,一板一眼解释道。
“郎君去找娘娘后,阁老特意找过奴婢,让奴婢仔细说了当时的情况,又教了奴婢到时如何说话。”
一条长长的苹果皮在空中缓缓荡荡,却又没有丝毫要断的迹象。
苹果还没削好,温月明已经把最后一个包子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眼睛盯着水灵灵的苹果挪不开了。
冬日还能吃到这么水灵灵,甜滋滋的苹果,多亏自己病了,圣人怜惜,这才送了几个来。
“爹真厉害。”一侧的温爱惊讶说道,“猜中了你的,也猜中了我的。”
花色把削好苹果递到温月明手中。
温月明咬了一口,满足地眯上眼,含含糊糊说道:“老狐狸啊,你瞧他现在都没来看我,可不是把我们都安排得好好的。”
温爱不赞同地看着她,最后忍不住掏出帕子擦了擦她的嘴。
“真这么饿,就说自己病好了,整天饿肚子算什么。”他颇为不解。
温月明扬眉,故作神秘地说道:“怎么,你的好爹爹没和你说。”
“没有。”他颇为老实地说着,“爹爹倒是知道我每日给你带包子,还特意嘱咐我不要多带,不然你好吃懒做,不是,卧床养病,会胖的,是,是对身体不好。”
温月明大怒。
“我就知道是他……”
温爱吓得连连摆手,眼疾手快地把她手中的苹果塞进她嘴里,求饶道:“是我,是我,都是我瞎说的。”
温月明斜眼看他,大口咬了一下苹果,冷哼一声。
温爱连忙哄着:“明日我给带,带一个牛肉烧饼行不行,团团别生气了,行不行。”
温月明得寸进尺:“两个。”
“行行行,两个。”温爱自知理亏,节节退让。
温月明得意地笑着,把手中的苹果吃完,这才继续问道当日细节:“陛下怎么会让你来寻我?”
陆途多疑,太子归京本就是扎在他心口的一根刺,现在太子和贵妃一起失踪,只怕恨不得把相关人士都拴在眼前,怎么会让温爱出来找她。
容云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大胆设局,把陆停和她一起陷害进去。
可谁知,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温赴亲自出手,直接以其人之道黄治其人之心,打得她措手不及。
当真是成也疑心,败也疑心。
“爹说我们是龙凤胎,自小就能相互感应。”温爱眨巴眼,老实交代着。
温月明一愣。
“爹说瞎话的本事……”她捏着手指,语气一顿,讪笑着,“怎么我们两人一个也没学到。”
温爱脸上露出敬佩之色,随后觑了她一眼,小声说道:“你学到了,你可学得太快了,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温月明哀怨:“你是怎么在这个火热的行帐中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温爱语塞,可瞧着又格外无辜。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拳头打到棉花上,温月明只好咬牙咽下,继续问道。
“也是爹教我的。”
他不好意思地笑说着。
“爹让我先去山下找个熟悉这一代的老猎户,然后跟在安王殿下后面,最后往西王母山的方向找,沿途记得抄近道。”
“事情当真如此,安王找你的动作很快,依我看就是早有准备,我看到那条碎了的鞭子,这才独自带人去抄近道,果然先一步找到你了。”
温月明心中一个激灵。
“西王母山!”
温爱点头,一脸不解:“不过爹怎么会知道你们朝着西王母山走了。”
温月明沉默片刻,突然咬牙:“竟然拿我当诱饵。”
是了,容云这点伎俩这么上得了牌桌,可若是作为一枚棋子呢。
一个围猎明晃晃数千人,能到明面的棋子本就屈指可数,为了能推进一步,自然是故布迷云,层层掩护,步步紧逼,引得多方而动,却又相互制约才是最完美的局面。
“怪不得,容云要离开这里。”她喃喃自语。
安王背后最大的支持就是安南侯府,薄家可不好糊弄,若是没有闹出更大的事情,便也盖不住温赴要做的这件事情。
容云降为德妃,足够令他们慌乱一阵,等回过神来,早已胜负已分。
是她在后宫待久了,竟连这个道理都忘记了。
“怎么了。”温爱不解其意。
温月明沉默着,随后微微一笑,轻叹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咱们的爹改名姓韩才是。”
“这事就不劳娘娘费心了。”门口传来温赴冷静的声音。
温爱大惊,自椅子上一跃而起,连忙起身行礼:“爹,您怎么来了。”
温赴站在屏风后,背着手,淡淡说道:“有人久病不愈,再不来,我倒要看看之后怎么圆谎。”
温月明丝毫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的心虚,靠在隐囊上,懒洋洋说道:“德妃不是还没回长安呢,我不虚弱一点,耽误爹爹大计如何是好。”
她笑脸盈盈,可说出的话甚至可以说是不客气。
温赴冷笑一声,并未移动,身影依旧倒影在画着西北八景的八扇屏风上,淡淡说道:“我与娘娘有话要说。”
温爱欲言又止。
“妹妹还在生病呢。”他眼巴巴的看着爹爹,干巴巴地提醒着。
“怎么?我还能吃了她。”
“放心,他还舍不得我死。”
端肃和混不吝的声音异口同声而起。
温爱更是害怕了,顿时如两头受气的小媳妇,心里期期艾艾,满腹牢骚,可到嘴里,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就又要吵架了。
他卑微落泪,又不得不和花色一起,在两人的注视中缓缓退出。
行帐内只剩下银丝炭烧到极致发出的一声轻微的断裂声。
温赴的目光落在正中屏风的那副西北落日上。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西北的天注定可以容纳更广阔的人。
屋内温月明更是没在看他,漫不经心地叠着手中的帕子。
屋内被火盆烘得暖洋洋的,暗香浮动,一切都富丽堂皇,尊贵奢华,唯有角落的架子上挂着一条破碎的玄色素锦大氅分外格格不入。
温赴视线一扫,看到那件披风,缓缓闭上眼。
“你何时与太子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