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触即死亡
随着一只、两只、三只、四只…………的黑蚁接触到空心，他感觉到由一点、两点、三点、四点…………，点点痛苦开始连成了片，起初并不觉得怎样，只是接触之下轻微的疼痛，可是慢慢的，当黑蚁越聚集越多，他就感觉到疼痛成倍的增长，但是他感觉以他目前的情况，还是可以忍受得了这种痛苦，因为这种痛苦只是由黑蚁蔓延到他全身的表皮，只要静下心来忍受，终究是会忍过去的，佛家讲究禅定功夫，此时正是检验自己的禅定功夫如何，所谓四禅八定，不就是为了今天吗？空心想到此，放空身心，调整心神，准备入禅等这群黑蚁过去，可是他突然感觉到耳旁一片风声划过，转眼望去，只见女罗刹直接从山壁上跌落了下去，见此情况，他心不好，此时女罗刹何种情形他尚不知，万一整个人已经无意识，再次跌入潭水之中，又无朽木可以借力浮游，怕是在遭一遍刚才的情况，她也就要死在这里。
心想到此，空心放手直接从崖壁上也跌落下去，由于他提前准备，身上又有朽木不曾落入水中，口未曾尝到一点潭水，未曾陷入刚才困境，他收好心神，稳住身形，快速游到女罗刹身边，使出浑身猛力，借助朽木的浮力，硬是将女罗刹从水中捞出。所幸两人落水相差时间不大，空心又是提前做好准备，一系列操作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女罗刹也就未曾吸入多少潭水便已经从水中捞出，两人借助朽木的浮力能暂时保持不喝潭水，也就能保证不着这潭水的魔道。
缓了几刻钟有余，女罗刹慢慢的清醒了过来，她睁眼望了望四周，看了看眼前的空心与朽木，重新稳定了一下身形，慢慢的缓过神来，问空心：
“咱俩怎么会在这里，刚才不是已经在山壁之上………………”
空心回复道：“刚才我们着了山壁之上黑蚁的道了！”
“昂，我想起来了，刚才我在山壁之中，忽然被黑蚁围绕，这群黑蚁仿佛能传导疼痛，每一只接触我，便增加一份疼痛，越来越多，起初只是在表面，后来渐渐深入肌肉，在过片刻便是进入脏腑，我恐怕在进一步深入骨髓，导致我不能控制身形，向你喊话之后，即刻进入大定，切断自己一切的感知，随后便突然好像又陷入刚才潭水之中欲望的幻想，但是不到几刻，便醒过来。”女罗刹一边说，一边调整身姿，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与头发，虽然修为高深，但毕竟是女儿身，总是免不了要整理一番。
空心听完后，面色渐渐变得凝重，他面对眼前的困境，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是再重新从峭壁上攀援而上，肯定还是会遇到黑蚁，像刚才那样，女罗刹肯定又得跌入潭水之中，而自己也恐怕难以抵挡住这黑蚁，若是返回，那朽木岂不是白白陨在此地？
他渐渐的陷入了沉思，总得琢磨一个完全的办法，但是搜罗了自己的脑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困难。这就如同人世间，有时间解题不难，难的是不知如何下手。
女罗刹看空心面色凝重，半天不语言，便问道：“怎么了？小和尚，脸色这么差？难道是病了？还是着了什么妖魔鬼怪的道？怕不是看姐姐长得漂亮，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起初是听着关心，但是这后半句语气就开始变得有些调侃与玩笑了，也算是缓和一下当前这种让人说不上的气氛。
空心看了一眼女罗刹，准确的说是瞪了她一眼。
“吆！小和尚生姐姐的气了？”女罗刹继续调侃道。
空心叹息道：“别闲扯没用的了，想想眼前怎么办吧，这峭壁就够耗尽人的体力了，再加上这黑蚁，如何才能度过这一关，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女罗刹一听空心这些话，眼神便暗淡了下来，刚才因调笑之语略微有些笑意的脸上也开始慢慢的蔓延出绝望，她看了看空心，似乎想说，但是又不忍心，想了想，停了片刻，好像是下定决心，也似乎是鼓起勇气，一脸严肃的看向空心讲道：“我们回去吧！”
“什么？”空心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回去吧，这山我们不上了！”女罗刹又重复了刚才的话，怕空心不相信，又强调了这山不上了。
空心惊愕的看着女罗刹，问道：“为什么？前面这么多艰难险阻我们都闯过来了，朽木都因为这陨落在这里，眼前就是一个黑蚁，缘何就放弃了呢？”
女罗刹叹了空气，说道：“唉！你终究是见识短浅，不知这世界之大，正所谓应了小马乍行嫌路窄， 雏鹰展翅恨天底。刚刚闯荡世间，遇到困难总是认为靠人力可为，总是试图通过自己所谓的努力就能克服一切，岂不知这世间，十之八九的事情是靠天意，剩下那一二分也是机缘巧合之中恰被你遇到罢了，你若是贪天之功，俗人便是追捧一下，有识之士怕是终究不会看你一眼罢了！”
空心心惊，问道：“你这是何意？”
“唉，你听我道来，起初我以为我异于常人，况且我曾在此山修道，就算路途之中有些考验，以我修为，这些都不会在话下，如今看来，我是确确实实的井底之蛙，一路走来，未入山门，便出现如此多的变故，你要知道，我们此时不过是刚刚踏上路途，距离山门还有许久路程，前途不知还有何物…………”
空心打断女罗刹的话，讲道：“你此言差矣，纵然前途坎坷，只要我们坚定心念，终究会排除万难的，况且，不进贵派，如何救回朽木。”
女罗刹想说什么，似乎又于心不忍，想了又想，回过神来道：“别的不说，就是眼前这黑蚁，你可知是何物？”
空心思索一番，答道：“我曾于古籍上看到过，说是有一种黑蚁，其本身不起眼，但是接触人后，会将无尽痛苦传入接触者，今日也算有幸见识到，我想，其纵然可将痛苦传入人体，我佛家自古以来讲究禅定，高僧大德可通过禅定断五感，我纵然不如高僧大德，但是也修习有些年月，可试图禅定断去触感，然后依靠目力，和听力，爬上此崖！”
女罗刹一脸嘲弄的表情，看了看空心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黑蚁接触人疼痛确实不假，但是你所知悉的都是见过这黑蚁之后尚且存活的人的记录，他们只是接触之后，因疼痛急速离开，未曾知道这黑蚁的真正厉害，我师门记载，这黑蚁是以触感入食，起初撕咬你表皮，后入肌肉，在入脏腑，之后便是进入骨髓，你道如此便是了结吗？这些结束之后它变进入你识海，寻到你元神，一片一片的撕裂，然后吞噬，直至你整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你的躯壳却还在，我刚才尝试大定便是想切断触感，冒险一试，看能否如此逃过一劫，但是我触感切断之后居然会落入潭水之中，便是充分说明，就算切断触感，它依然会不停的吞噬你全身，否则以我最后一丝精力定在岩壁之中就算山河破碎，世界在造，也不能移动分毫，更可怕的是我切断触感后，它是不是依然在吞噬我的元神，我不知道，可能最后我死去的时候，我都不知道。”
空心听完不由的一愣，他想到过困难，他也想过方法，但是他却有坚定的毅力，这些岁月以来，他全凭自己的毅力度过无尽的困难和黑暗，现在听到一个修为比他高深的人，比他似乎更想上山的人要放弃，而且将放弃的原因明明白白的讲给他听，而且这些原因是明明白白无法克服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从未遇到过吗？不是，他以前未曾遇到过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他之所以不知道怎么办是因为他明明知道眼前这一关他过不去，但是他却不想放弃，因为他一旦放弃，他知道他所有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他明明知道再这样执着下去是错，但是他想到他之前的努力时，他却不想放弃，他总是感觉有一丝侥幸，万一中间有个偏差，他岂不是成功了？他现在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赌徒，百分之百必输的局面他非要想着有个意外发生。
“佛家禅定之法，我感觉必定还是能试一下？”空心自言自语的说，或者是自言自语的问，也不知道他是问的是女罗刹，还是自己，不过言语到了后面，渐渐的微不可闻。
不到片刻，空心两眼放光，炯炯有神，浑身生气又复燃，仿佛看到无限希望，他看向女罗刹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这崖我一定要攀，朽木我就不带了，放在这里一是陪着你，二是你可以借助他浮力，三是可以省一些我的体力，您就留在此处，若我爬上，便寻找绳索，投下拉你上去，那时你凭借你的身手，再加上我在崖上用力，肯定能躲过这些黑蚁，若是我中途罹难，你就带朽木回去，一定要将他救活，答应我，好吗？”
女罗刹听空心此语，又看着他那双眼睛，一时也无法答话，她是真不知道如何去答话，她愣了半天，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终究是阻拦不住你的，你去尝试一下也就不后悔了，你放心就好，我就在这崖下，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空心再次爬上了峭壁，他回头看了一眼女罗刹，微微的给了一个笑意，便扭头开始沿着刚才的途径开始攀爬，此次背后没有朽木，又有以前攀爬的经验，他自然是快了不少，几乎花了刚才一半的时间，便攀爬到刚才的位置，他心里颇有戒备，但是却不见黑蚁，于是心中松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赶紧上爬，以期望尽快脱离此处，毕竟前方还不知道有多久，在他尽力攀爬时，突然感觉脚上一痛，他心知不好，赶紧加速。
可是这疼痛感却比他攀爬的速度快，他想进入禅定，但是又怕禅定后，被这些黑蚁吞噬，或者再次落入潭水之中，他毕竟没有女罗刹的那个修为和功夫，但是疼痛却越来越厉害，开始是脚，腿，然后蔓延到全身，到此时，他还能忍受，但是当进入五脏六腑后，他几乎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些痛苦，他全靠着一丝毅力往前撑着，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坚持，但是他知道只要放弃，一切全都白费。
慢慢的，当他整个骨头都开始疼痛时，他在想，他还有必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吗？如果死亡是一种解脱，他宁愿就此直接死去，如果不是有要爬上去的这个信念支撑着他，他宁愿在这里直接以死亡来求得解脱，毕竟相当痛苦，死亡又能算得了什么？
渐渐的，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了，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肉体已经消失了，所有的肉体的痛苦也渐渐的消失了。
不！不是痛苦消失，是他的肉体已经消失，好像是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他已经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感觉到是一片空虚，他的前世今生，所有的生生世世都渐渐的消失，所有的，不论是好，是坏，是曾经的痛苦，还是曾经的快乐，还是曾经自己想知道的那些答案，都在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在消失………………
渐渐的什么都没有了，他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感觉在消失，他突然意识到恐惧，不，他已经没有恐惧了，就是他自己那本来在消失，他反问了一句自己，难道我的元神就是这个吗？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世界最可怕的不是可怕及它所衍生出的一切，世界最可怕的是你根据就没有在这个世界存在过，渐渐的一切化为虚无，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世界溟灭了…………
“你醒了！”
“这是哪里？我不是已经消失了？”空心用那朦胧的眼看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