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荒野孤宅
自古真情留不住,试看都是负心郎!
负心负心还负心,原来他人多做鬼!
人言鬼怪多可怕,我看人心最恶毒!——《荒野鬼女戏第四幕》
当五人走到这荒野孤宅的大门之时,抬头一看,上面俨然写着黄府二字,而那个晃荡的男子看见他们五个人便上前,开始对他们五个人疯疯癫癫的,开始骂骂咧咧,柴大宝听着那个男子的污言秽语,想要上前抽打他,而在一旁的王差管忙拉住他道:
“这荒郊野外的,对方底细我等也不清楚,莫要胡为,以免惹下祸端!”
柴大宝看向董何夕,董何夕也点头道:“正是,正是,我等莫要乱惹麻烦,先寻找住宿之地才是!”
说完便上前敲门道:“有人吗?有人吗?”
过了一会,只听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道:“谁啊?”
董何夕忙道:“在下五人行路至此,想借宿一宿,不知可允许否?”
只听里面那个苍老的声音道:“贵客至此,原本理应提供方便之门,但奈何家中并无空闲房屋,实在是安排不开,还请贵客另寻他处!”
董何夕道:“并不要求客房,但求片瓦遮身即可!”
里面那个声音道:“家中是实在腾挪不开,还请谅解!”
这时柴大宝上前喊道:“老人家,我等并不白住,一应住宿饮食都付双倍,另外再送十两银子以谢老人家辛苦一场。”
里面过了一会道:“贵客还是另寻他处吧!”
柴大宝道:“如今夜深,四周荒芜,我等哪里又能寻到住处?还请老人家可怜我等一晚,希望这五十两银子您能收下!”说着从怀中掏出五十两的一个大的银锭。
而里面依然道:“此处实在无地容纳各位!”
王差管看了看柴大宝手中的银锭道:“大人就是好手笔,这锭银子足够买下他这所院子了!”
柴大宝无奈的看向王差管道:“王差管莫要取笑我了,如今该如何是好啊?”
王差管笑道:“两位大人久在朝中为官,不知如何与这刁民打交道,且看我的!”
说完便上前用力啪啪的拍着大门骂道:
“你这狗才,县里来此公干,你却阻拦,难道不想要命了吗?”
里面一阵语塞忙道:“大人……”
话还未完只听王差管打断里面人员的话语道:
“大人,你个狗才也知道是大人,如今县里的两位大人在你门前,你却不开门好好接待,一味的阻拦大人,我看你这狗才得脑袋是不想要了,今日且都给我出来,跟我回县里,进了大牢在说……”
说着便用脚开始踹门,门踹了几下就被踹开了,俨然一个老门房在那里瑟瑟发抖,想上前说话,哪知王差管上前就是几个巴掌道:
“你这狗才,是不要命了,敢阻挡两位大人……”
老门房被打的捂着脸刚想解释些什么之时,王差管直接上去一个窝心脚,将他踹倒在地骂道:
“什么东西,你这老贼奴,大人给你脸,我可不给你脸,今天不让你吃些苦头,你是反天了!”
老门房此时已经顾不得脸,蜷缩成一团,捂着肚子大声喊疼。
哪里知道王差管上去又是两脚骂道:
“老贼奴,老狗才,在爷面前装杀?就是死了也不过是扔给野狗而已……”
董何夕想上前阻止,却被柴大宝拉住,小声道:“大人,百姓畏威不畏德啊!”
董何夕一愣,感叹道:“唉,是啊,百姓畏威不畏德啊!”
这时一个员外模样的人带着一个小厮慌忙跑过来,跪下道:“大人,小老二实在不知有官家来此公干,还请恕罪啊!”说完便不停的磕头。
王差管看了看这个员外道:“既然现在知悉,还不快给两位大人安排衣食住宿!”
这个员外忙道:“是、是、小人这就安排!”
王差管收手道:“起来吧!”
员外忙起身,而小厮赶紧去扶刚才那个老门房,只见员外呵斥道:“狗才,还不赶紧去告诉你家主母,给几位大人安排衣食住行!”
这小厮抹着眼泪道:“可是爹他……他……”
员外看了看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不停颤抖,嘴里一个劲喊疼的老门房大骂道:
“你这狗才,你爹尚还能叫得这么大声,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还不赶紧去,耽误了大人小心要你的狗命!”
小厮抹着眼泪,一边往里跑着,一边回头看着躺在地上喊疼的老门房。
而员外用堆满笑容,其实看着完全是一副哭丧着的脸对众人道:“各位大人还请!”
王差管看了看员外道:
“赶紧安排,莫要误了官家的大事,否则你十个脑袋也担不起。”
那员外一边点头,一边称是,于是众人随着员外的引领进了院子,来到客厅坐下,几人象征性的寒暄了几句之后,就有下人进来到员外旁边道:
“员外,宴席准备好了!”
员外慌忙请各位到饭厅,有王差管在,也省了董何夕与柴大宝好大的功夫,众人也就各自落坐,自然董何夕坐主座,而次座是柴大宝,王差管坐在座尾,与员外挨着!
几番敬酒之后,董何夕向员工问道:“不知员外,姓何名何?从何营生!”
那员外道:“大人,小人姓黄,单字一个伟字,是从外地迁移而来,靠着田产度日!”
柴大宝道:“既然是从外地迁移而来,缘何能有田产?”
黄员外一时支吾,而王差管久在公门,自然眼尖,这一切看在眼里,脑子一转道:“我们来此见门外一男子绕着贵府疯疯癫癫的乱转,且见人就骂,我这时细看,不觉那男子眉眼倒是和黄员外有几分颇像!”
黄员外一愣,随即道:“那正是小儿幼子,黄清!”
王差管随即拍桌而起道:“你这狗贼,分明是强盗!”
众人一愣,随即王差管指着黄员外道:
“我久在县中,从未听说过这里有黄家员外,况且正常人家,哪里有让自己的儿子深夜在外游荡,我等来此投宿,普通人家一般都会接待,就是有事的人家,听到有五十两银子,也早已经高高兴兴的出门迎接了,而你却扭扭捏捏,并不愿意接待我等,以我观之,必然是这里的人家被你们这伙强盗屠灭,而门外那个是你的暗哨探子罢了!”
黄员外神情紧张,这更印证了王差管的想法,他接着说:
“你这强盗还不快招供?”
黄员外看了看在座的众人,低头叹了口气道:“大人,这家业确实不是我等的,但是若是说是强盗,这便是冤枉小人了!况且,你看小人这体格,又哪里会是强盗呢?”
董何夕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黄员外想了想道:“诸位大人既然在此,小人也不敢隐瞒,我原本是个无用之人,耕田以我的身体自然不行,为商吧,我又拉不下脸面,想着将来让孩子有出息,更不能从商,可是家中又无产业,只能偷偷摸摸的倒卖一些东西,供养自己一家人度日,我想我此生就算了,决然不能让我儿子还是如此,于是就用命省出钱来,供养他读书,不想,这孩子颇为有出息,居然考上了秀才,如此一来,眼看就要有盼望了,可是忽然逢大灾,那些耕田的都活不下去,我这一家子又如何能活,于是便逃荒至此地,不想遇到这府中小姐招赘,看上我儿,于是我们一家人便在此安定下来!”
董何夕疑惑道:“那缘何不让公子进门?”
柴大宝也道:“是啊,是啊,就算疯了,也该在家好好将养啊!”
黄员外叹息一声道:“诸位大人有所不知,这里有鬼!”
众人大惊,董何夕说道:“纵然有鬼,该请法师驱除才是!”
柴大宝道:“是啊,是啊,既然有鬼,更应该让黄公子在家待着,哪里还能去外面……”
黄员外叹息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这鬼是因小儿而起!”
然后给众人讲述了因缘。
原来是自从黄家一家人招赘进入此后,时间一久,一安定下来,就发现这府中只有母女二人,这女自然是小姐,嫁给黄公子之后,两人琴瑟琵琶,颇为恩爱,两人日日诗词歌赋,日子过得极为逍遥。
而母亲也极通人情,与黄家相处极好。
一日,小姐母亲将黄家一家人及小姐聚集一堂道:“如今夫妻两人已经恩爱数日,一家老小也过得颇为清乐,但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做人还要落叶归根,终归故里才是!还请亲家带上我及女儿,收拾金银归于故里才是正途!”
黄员外大惊,他心想:“如今老家是何光景我等不知,就算回归,舍弃这庄院颇为不舍!”于是道:“如今荒年,兵荒马乱的,万一路途出个意外,岂不是悔之晚矣,不如暂时等这时光过了,再做其他打算!”
小姐母亲想了想也是,便道:“亲家所言极是,不过如今我儿既然已经嫁做人妇,这府地嘛,再以我夫名之就不合适了,日后还是改了亲家姓氏才好!”
黄员外大惊,以为是在试探他,忙推辞道:“不可,不可,我等入赘,如何使得?”
这时小姐也道:“我母亲既然愿意如此,公公就不必推辞!”
黄公子俨然已经被小姐的才貌所迷,小姐说什么,他也就附和什么,而黄夫人又哪里有什么见识,见能得如此大笔财产自然是喜欢,也就催促着黄员外同意,如此一来,黄员工也就半推半就从了。
而小姐母亲道:“如此便好,我也无所求,但求将来有人能给我养老送终就好!”
黄家一人道:“这是自然!”
于是这庄院便改成了黄府,这一家人便过得其乐融融,好不自在。
自从黄家接管了这庄院,不出年,小姐母亲便去世了,自然是风光大葬,之后呢,黄家也开始嫌弃无人使用的清苦,也开始逐渐雇佣下人,小姐起初阻止,但是眼见阻止不了也就避而不见了,到后来虽然催着黄家早归故里,可是黄家人在这里过得如此自在,哪里又舍得丢弃这富贵日子返乡呢!
俗话说,富贵富贵,富了之后便思贵,况且黄员外一直想让黄公子能在仕途上有所长进,于是便请了个西席于家中,教授黄公子读书文章。
而小姐的样貌,才情,性格都是天下少有,何况还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黄公子,虽然已经有了年月,可是依然被小姐迷得整日与小姐厮混在一起,不愿意去读书,黄员工见此颇为担忧,虽然劝过儿子,但奈何儿子被温柔乡迷得哪里肯听他的话。
最后,在不得已之下只能是找小姐劝道:“贤媳啊,家中虽然富足,但是终究还是要考虑前途,你们夫妻恩爱,我自然高兴,可是清儿还年轻,理应用心于功名,将来你也能得个诰命,岂不美哉!”
黄员外原本以为儿媳如此贤惠,必然赞同自己,肯定劝儿子用心于功名,岂知小姐听后神色落寞道:“达官贵人多是负心之辈,衙门染缸之恶是人难以逃脱,我不愿他清白的一个人进去,变成另外一个人。”
说着便掉下泪来,悲伤不已,抹着眼泪道:“平安度日不好吗?缘何要招惹他们,搞不好就要家破人亡……”
黄员外初次见此,也不敢劝,慌忙道:“我也是好心……”
而小姐哭的梨花带雨道:“儿媳知公公是好心,可是……”
话未说完便再也忍不住,哭着便跑出去了,而正好碰到四处找寻小姐的黄公子,黄公子见小姐从黄员外房里跑出去哭得梨花带雨,忙问小姐:“怎么了?”
小姐摇了摇头说:“没事!”便跑开了。
而黄公子看了看父亲的房间不由得起了疑心,这疑心一旦在心中种下,便再也不会去掉,生根发芽最后长成能毁掉一切的参天大树。
日子一天天的过,终于有一天黄公子悄悄找到黄员外道:
“爹爹!”
黄员外道:“我儿何事?”
黄公子看了看四周无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扭扭捏捏的说道:
“爹爹,虽然好色乃是人之天性,但是终究还是要讲究个人伦。你说是与不是?”
黄员外一愣,而黄公子接着道:
“这天下女子多的是,父亲如果寂寞可以去……”
黄公子便不再说话,就退了出去。
黄员外听了黄公子的话愣在那里好久不曾言语,过了半晌才缓过来唏嘘道:“好好的一个家,怎么会如此?”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柴大宝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
黄员外叹了口气继续讲了起来。
从那以后日子还是照常得过,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一切仿佛与以前不一样了,黄公子依然每日与小姐厮混在一起,而黄员外虽然不满于黄公子,但是也是丝毫没有办法,所幸衣食无忧,也就不管他如何,自己落得一个逍遥自在,平日里倘若没事,也就与西席先生一块坐一坐,喝喝茶,聊聊天,反正天南海北,古今中外,两个人都乐得自在。
有时候黄员外自己也想,就这样吧,虽然不曾光宗耀祖,但是所幸的是在这乱世之中也能安然度日,虽是不幸,但是也是万幸。过个几年,自己再抱个孙儿,享受几年天伦之乐估计也就该命终了,至于将来怎么样,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董何夕道:“那又怎么会成这样呢?”
黄员外叹了口气,接着说,
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你命中想都想不到的,虽然黄公子与小姐天天厮混在一起,却是不见小姐的肚子大起来。
起初,黄员外两口子以为时间尚短,慢慢的就会有,可是春去秋来,小姐的肚子还从未有过变动。
黄员外和夫人曾多少次深夜为此事忧心夜谈,最后两老口一直认为肯定是年轻人不得法。
缘何?想是自己的儿子这些年管教的严,家中也是贫困,未曾有机会接触女人,而小姐家必定是家教极严,从未有人教授过她这男女之事。
于是两人也是四方寻找,多方打听,将一些此方面的书籍放于黄公子的书房之中,可是最后两人发现,他们好心寻找到的书籍却都蒙了灰尘。
黄员外对此忧心不已,想是自己虽然无能,可是终究有个儿子能延续香火,如今日子富足,怎么连个孙儿都没有,想到自己百年之后,竟然无香火,不由得悲上心来。
如此郁闷,竟然也无一个人可以倾诉,日子过的虽是衣食不愁,终究是悲苦度日。
整个宅院如此之大,他也只能捡些闲暇时间与西席先生茶酒交谈,以解苦闷。
一日,借着月色两人多喝了几杯酒之后,黄员外看着这凄凉的景色,不由得愁苦一下子从心里涌了出来。
西席先生看他如此表情,不由得问:“员外,你这万贯家财,衣食无忧,锦衣玉食,何等逍遥快活,为何满脸愁容啊?”
黄员外看了看西席先生,不由得悲伤更切,摇了摇头道:“家中之事啊,难以启齿……”
西席先生看了看黄员外,小心试探道:“员外所忧者必然是黄公子吧?”
黄员外一愣,急忙道:“先生何知?”
西席先生看了看黄员外又笑道:“怕是缺乏子嗣,忧愁百年之后家业无人吧!”
黄员外大惊道:“先生莫非是神仙?如何知晓得如此透彻,简直如同看穿我一般!”
西席先生笑道:“员外谬夸了,非是我有异术,实在是由员外所现推算而出!”
黄员外疑惑,而西席先生喝了杯酒讲道:“老员外,有万贯家财,自然不愁这衣食住行,而黄公子虽然与其妻整日相守,不用心于功名,但也只见先生请在下而来,也未催促黄公子与在下,故也就不为功名,唯独是我来这许久,从未曾见家长增添人丁,故想是老员外为无人后继香火而忧!”
黄员外听后道:“不瞒先生,小可正是忧愁此事!”
西席先生笑道:“贵公子春秋正盛,何愁此事,想不久便有佳音!”
黄员外道:“我以前也是如此想法,可是这已经不是一个年头了,两人天天厮混在一起,却从未见我那儿媳肚子有半点反应!”
西席先生想了想道:“也许是老员外家教极严,黄公子又人品端正,从未知晓这男女之事,而其妻大家闺秀,也羞于此事,故虽是日日厮守,但终究未成人道,不懂男女之乐!”
黄员外道:“我与家妻原来也是这种想法,于是将一些图册饰品放于小儿书房,可是?……”
西席先生忙问:“可是什么?”
黄员外答道:“可是如今尘土布满,也未曾翻阅!”
西席先生一时语塞道:“这……”
黄员外也是苦闷,于是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而西席先生沉思半晌后道:“老员外,如今我在此叨扰数年,虽然未曾有寸功,但也是将自己当成员外家人,今天有话讲于员外,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员外道:“先生有话便说,不需推推诿诿!”
西席先生想了想道:“老先生无香火的原因是否是贵儿媳两人是否懂人道这事我等尚不可知,于今正是深夜,不如你我且于两人窗外探听一下,好最终……”
黄员外大怒道:“先生休要再说,我岂能干如此之事,败坏人伦,有伤风俗,非圣人之道也!”
西席先生笑道:“员外迂腐,如今夜深,四处无人,你我窗下一探听,必然就能得知真相,如此一来也可对症下药,替老员外延续香火,如果老员外拘束于世俗所见,恐怕百年之后……”
说着西席先生看了黄员外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黄员外想了半晌之后,觉得这西席先生所说确实是一个办法,现在为啥黄公子与小姐一直无子的原因谁也不知晓,只要前去一探听,就能排除是否因为两人不能人道而无子,接下来也好寻找其他原因,至于这纲常风俗嘛,只要别人不知道,那么这件事情就相当于没有发生。
黄员外看向西席先生道:“非是我不理解先生的苦心,只是此事毕竟……”
西席先生道:“事急从权,此圣人之道也,老员外却……”
黄员外道:“只是我年老体迈,如此夜深,行动不便,且……”
西席先生道:“我既然空坐西席这么多年,岂能不为老员外尽一点微薄之力,我给老员外探路扶持,若被人发觉,则老员外将所有事情一律推给我,说是发现我这贼人如何如何,如此一来一是有人给老员外探路扶持,二来可以保全老员外名声!”
黄员外想了想道:“可惜……只是苦了你了!”
西席先生哈哈哈大笑道:“我一落魄书生,顶多传我个风流,并无所碍,老员外不必挂此!”
黄员外又思忖了一番道:“如今看来也只有此法了!”
柴大宝听到此忍不住哈哈哈大笑,喷了一桌子口中的酒菜,一边道歉一边说道:“亏你们也能想得出来,公公偷听儿媳妇的房去,哈哈哈哈……”
柴大宝这一笑,搞得所有人颇为尴尬,而黄员外简直是羞红了老脸。
董何夕用眼神制止住了柴大宝,接着向黄员外问道:“那后来呢?”
黄员外红着脸继续讲道:
当时,黄员外自己也是纠结半天,看了看夜色,估摸着现在儿子与儿媳也休息了,感觉西席先生说的今夜去探听正是个好时节,这正是择日不如撞日,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如现在两人前去偷听一番,一是免得日长梦多,二是借着现在的胆气,不然时日一长,自己又退缩了,那此事就拖沓了。
于是黄员外握住西席先生的手道:“先生,那拜托了,今后必有重谢!”
西席先生哈哈哈大笑道:“我岂能是那些图名利之人,只是报老员外这些年空养在下的恩情而已!”
黄员外起身拜谢道:“先生乃是我黄家的恩人啊!”
西席先生也慌忙起身道:“哪里,哪里!”
黄员外手作请之动作道:“那还请先生带路,你我现在就去……”
西席先生一愣道:“老员外真是雷厉风行啊!”
说着便起身带路,两人一同前往黄公子与小姐的住处。
话说这小姐生性素典雅,尤喜花草,故住所不选在深宅大院,特选一高处修建假山花园,在其间修建素雅卧室,如此一来,开窗即是花圃景色,出门即是秀丽风光,日日于其中欢乐也是极好,故不设置院落门禁,故黄员外与西席先生两个人摸着黑,跌跌撞撞的,虽然路途甚是不好走,但是好在无需跨越院落门禁,可以直达黄公子与小姐住处的窗外。
两人好不容易到达窗外,黄员外已经是又累又紧张,简直是喘不过气来,可是如此环境也不敢大声喘气,而西席先生不亏是壮年,面不红,耳不赤,安然于窗外,突然两人一惊,不知哪里来的一声鸟的悲鸣,吓的黄员外差点从这假山跌落下去,而幸亏西席先生一把扶住了黄员外,两人寻找声音望去只见黄公子与小姐的窗外挂着一只鸟笼,里面那只鸟似乎发现了他俩,用眼睛紧紧盯着他们两个人,而刚才那声悲鸣正是这鸟传出来的。
西席先生看到鸟后一愣,嘴里不自觉失语道:“咎征?”
而这时住所内传来小姐的声音:“谁在外面?”
西席先生和黄员外一惊,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只听黄公子对小姐说道:“想是那鸟发的声音!”
小姐道:“不对,刚才那明明是人的声音啊……”
黄公子打断道:“恐怕是你听错了,这夜深之时,哪里又会有人来这里!”
小姐想了想道:“这倒是,不过……”
黄公子打断小姐的话道:“不过什么?”
小姐怯怯道:“你留这鸟干什么?你听它的声音,不是什么吉祥之征兆啊!”
黄公子说:“哎呀,这两日它忽然飞到此地,我见它颇为眼熟,好像哪里曾经见过,它也不愿意离开,我也颇为不舍,于是就留下了。”
小姐还在说:“可是……”
话还未完,只听黄公子打断道:“可是什么……”
房内好像黄公子突然与小姐开始了夫妻之事,打断了小姐的话语,随即小姐也就不在这只鸟的事上与黄公子争论,笑骂道:“从你我相遇到今日,你夜夜如此,不觉烦累吗?”
黄公子猴急道:“莫说夜夜如此,就是生生世世我也不觉得烦累!”
而小姐听了黄公子的话后也甚是主动,屋内黄公子与小姐的声音让窗外的黄员工与西席先生听得颇为脸红耳赤,两人自认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在这夫妻之事上也算颇有经验,甚至可以说为老手,但是与房内的小姐与黄公子比,他两人那点伎俩只能算孩童而已。
而此时让黄员外疑惑之处是,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自己最是知道,哪里懂得如此自己都没见过的花样,更让黄员外疑惑的是自己的儿媳,明明一个大家闺秀,如何懂得如此之多,而且听情形,是自己这个儿媳时时处处在引导教授自己的儿子。
柴大宝听黄员外讲到此处嘲弄道:“员外真是个妙人,听自己的儿媳还能听得这么清楚,描述的这么仔细!”
黄员外听完柴大宝的调侃,不由的老脸又是大红,正是所谓的赤上加赤,而董何夕继续打断柴大宝的话,接着说道:“既然黄公子与小姐夫妻生活和谐圆满,想必是两人其中一人身体不适,员外该请名医医治,或是给黄公子再加几房妾室以广子嗣啊!”
黄员外道:“我起初也是这个想法,可是……唉!”
接着黄员外讲道,当夜黄员外与西席先生听完黄公子与小姐的房事之后,抬头看天不觉启明星都已经出来,两人慌忙悄然退去,等退了回去,黄员外不由一阵忧虑叹息,西席先生忙问:“黄公子与贵媳夫妻生活如此和谐美满,老员外有何忧愁,想是不日便会有子嗣!”
黄员外叹了口气,满脸愁容道:“先生,从新婚到此已经不觉是几年,两人尚未有半点子嗣迹象,况且夜夜如此,我儿岂能长久?”
西席先生也是一阵默然之后道:“保养精气是养生之道,若是像公子这般,怕是难以长寿啊!”
黄员外道:“是啊,我少年之时尚不觉乏累,不懂得保养,如今上了年月,才知这保养精气是重中之重,淫色毁身伤志,可……我那孩儿深陷其中,恐怕劝解……”
西席先生看出黄员外的担忧道:“唉!如今想来,必然不是两人不懂人道之事,恐其中一人身体怕是有些问题,如今之计,我想应该是请些名医,一来给两人诊断一下看是否有病症,然后对症下药,二来是给公子调养身体,以解这伐根断命之苦!”
黄员外想了想道:“先生所言正是啊,如今劝我孩儿保养身体,其必然不听,寻找名医大家调养身体也是一个办法,而经名医诊治,若是两人身体好转,诞下子嗣,也能延续我黄家的香火。”
西席先生也点头道:“正是,正是!”
黄员外有道:“可是,老朽昏花,也不知有那些名医可请!”
西席先生想了想道:“我曾听闻,距离此地几十里外有一个名医可以包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能,说是一个姑娘带着一孩子,百姓们都叫她小芷仙姑,而那个孩子也被百姓称呼为毛儿仙童!”
黄员外道:“那还请先生带上银两前去请两位……”
可是随即被西席先生打断道:“听闻每日前去医治的人络绎不绝,而且两人不收金银,纯粹义诊,就算我去请,恐怕人家也不会来,还是请黄公子与小姐前去才是!”
女罗刹一听一愣,她不由自主道:“小芷?毛儿?”
空心看了一眼女罗刹道:“若真是他俩?”
黄员外道:“小姐认识小芷仙姑和毛儿仙童?”
女罗刹摇了摇,道:“时光流逝,这些年月过去了,怕是两人早已经六道轮回多少次,怕不是……”
空心想了想道:“一刹那即是永恒,有些事情哪里又能说得清,万事万法都讲究一个缘起缘灭!”
而董何夕倒是不关心什么小芷仙姑和毛儿仙童,在他想来不过是蛊惑民心的妖人而已,他关切的是后来,于是继续问道:“黄员外,说正事,后来呢?”
黄员外继续讲道:
“于是我寻找时日,好找个方便的时节向我那儿子和儿媳委婉的提及此事,一日眼看要九九重阳节登高,我于饭桌之上道:“儿媳如此贤惠,我儿理应趁着重阳佳节带着儿媳外出登高,以散散心情才是!”
我妻也是在旁帮衬,而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是看向自己的媳妇,儿媳在众人的目光之后,轻微的点了点头。
这第一步一成,我便感觉成了大半,于是一家四口探讨去哪里登山,准备哪些物事,带那些佣人等等,颇为高兴快乐,到了最后,我看火候差不多,我便随口提了一句道:“我看你们夫妻多年也未有动静,我听说小芷仙姑和毛儿仙童是附近有名的神医,你们此趟正好路过,不如顺便去看看,有病治病,无病也好调理身体。”
谁知我那儿媳一听,满眼含泪,不一会,泪珠便滚落了下来,整个人饭也不吃了,就在那里抽泣,最后直接哭着离席而去,而我那没出息的儿子居然丢下我两口也直接离席而去。”
王差管道:“那后来呢?”
柴大宝道:“这还用问吗?自然是两人未去了!”
黄员外点了点头,王差管叹息了一声道:“这两人不看医生也不是办法啊!”
黄员外点头道:“这是自然!”然后讲了接下来的事情。
重阳节之行未成,让父子之间的隔阂更重,黄公子还是整日陪着小姐,而黄员外看着两人整天厮混在一起而不能有半点子嗣也开始慢慢的对自己的这个儿媳产生了厌恶之情,时间长了,众人虽是表面和气,但是实际却是隔阂越来越重。
而黄员外也是越发的苦闷了,自然这个时候,唯一能排解忧愁,喝上一杯酒,说上一句话的只有西席先生了,于是,两人之间的茶酒之交就越发频繁了。
一日黄员外又谈及将来无人继承家业之事,越想越悲,不由泪如雨下,西席先生看到后说:“近些日子我听闻河西村柳大仙颇为神通,懂得岐黄之术,手下活人无数,但凡是送上金银,都能请到家中,不如员外请柳大仙到家中……”
黄员外抹了抹眼泪道:“金银倒不是难事,你看如今,就算请到家,这怎得给诊脉?我那孩儿被这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现在都不把我这爹当爹了,一说看病,那女人就哭,就逃,而我这孩儿也……”
说到这里,黄员外再也忍不住趴在那里,借着酒劲大哭了起来。
西席先生忙劝解道:“员外勿要忧心,这柳大仙自有神通,可以不诊脉直接观看人色断定疾病,到时请柳大仙来到家中,招待柳大仙时,于席间只要柳大仙把两人一看,这便有了结果。”
黄员外惊喜道:“果真如此?”
西席先生点头道:“确实如此!”
黄员外道:“那还请先生明日一早,账房支取了金银便去请柳大仙!”
西席先生点头道:“好好好,我明日一早便去!”
如此黄员外心情大好,于是两人又是一番饮酒便散去了。
果然,第二天不到中午,西席先生便将柳大仙请到府中,而黄员外慌忙安排宴席,等宴席一应准备好后,所有人落座,却独独不见黄公子和小姐,两人不到,这便无法开席,于是黄员外让下人去请,请了好几趟也不来,最后,西席先生道:“我虽然空有其名,但是好歹也算贵公子的先生,我且去请,想是他也的给我几分薄面!”
黄员外道:“那是最好!”
于是西席先生便出去,一刻钟后,黄公子不情不愿的随着西席先生来到席间落座。
黄员外诧异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黄公子那副厌恶的表情看着黄员外道:“你总不能让一个有病之人陪客吧!”
说完便气鼓鼓的一甩袖子离席而去了。
众人皆是尴尬,不过好在西席先生从中周旋,柳大仙也不见怪,宴席之后,柳大仙对黄员外道:“老员外之心,在下知之,在下观看公子,其并无大碍,只是长久沉溺于女色,身子虚弱,要保养精神才是!不过……”
这不过二字一出,黄员外一心惊,忙问道:“有何事还请大仙明示!”
柳大仙支吾不语,而西席先生给黄员外一个眼神,黄员外立马明白,忙让账房取十两银子来,柳大仙一看到银子忙笑着道:“只是感觉贵公子被鬼气缠绕,这鬼气来自于哪里?我尚不得知,不过想是贵公子身体虚弱,容易招惹一些阴晦之物吧,只要保养精气,远离女色,不日将好!”
说完,在众人的千恩万谢之后,柳大仙收了谢礼便离开了。
黄员外自从送走柳大仙之后,整日思虑,最后他下定决心,要给自己的儿子买上几房妾室,这一来是柳大仙看了说自己儿子没问题,那肯定是儿媳的问题,只要有几房妾室,说不定这子嗣就有了,二来是这天下哪里有男人不喜欢多有几个女人呢,自己的儿子以前没见过女人,导致被儿媳迷得身子差点毁了,现在让自己的儿子多见见,多看看,也许就不被儿媳那个恶女人迷住,如此一来,只要将这女色二字看开,也就知道节制,也就懂得保养身体了。
想到此,他便打发人四处打探,给自己的儿子买了几房妾室,皆是经过他验看之后才可入门。
可是自从这几房妾室入门以后,自己的儿子却依然是看也不看,整日还是和儿媳厮混在一起,无论是旁敲侧引,还是明言相劝,哪怕是将他骗进房内,甚至偷喂春药,自己的这个儿子就是不和这几房妾室有交往,就是一心一意得缠在小姐身旁,如此一来,随着时日的慢慢流逝,这几个妾室也就不安分起来,明里的,暗里的,整个府内乱成一锅粥,最后黄员外无耐,只得将几个妾室给打发掉,同时,他也是对黄公子彻底的失望了,整日更是与西席先生一块借酒消愁,意图将心中的郁闷之气通过酒水消发掉。
一日,两人酒过三巡,西席先生看着郁闷郁结的黄员外,做不忍心的样子道:“老员外,有句话我不知当讲当不讲!”
黄员外听到后道:“你我相知如此年月,早是挚友一般,但说无妨!”
西席先生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做言道:“还是算了吧!”
黄员外正色道:“有话直说,你如此扭扭捏捏,怕是看不起我!”
于是就一再逼问,最后西席先生实在是推让不过,叹了口气道:“这是你让我说的!”
黄员外道:“但说无妨,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西席先生道:“老员外,你可记得柳大仙说公子身上有鬼气!”
黄员外道:“这我知晓,可是这又有什么相干?……”
西席先生看着黄员外露出一副黄员外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道:“老员外啊,你就没想过,贵儿媳可能不是人!”
黄员外大惊道:“什么?”
西席先生继续道:“她可能是鬼!”
黄员外只觉得脊骨发凉道:“怎么可能?”
西席先生道:“怎么不可能?哪里有大户人家在这荒郊野地里建设府邸,而整个府中只有母女两人?”
黄员外一思,不觉得确实有道理。
西席先生接着说:“况且哪里的大家闺秀在床第之事上能有她这般本事?”
黄员外一想,不觉语塞。
西席先生继续道:“堂堂一个大家小姐,哪里有从不见人之事?”
黄员外一惊,整个人僵住。
西席先生补充道:“正常女子,哪里能把一个男人迷这个样子!”
黄员外一呆,却蔫了下去。
西席先生最后道:“老员外一家有何本事?公子也非人中龙凤,缘何一个大家闺秀竟然愿意嫁给一个从外地漂泊而来的乞讨之人?”
黄员外一恐,瘫倒在那里。
半天之后张口道:“我一家无半点家业,她愿意提供金银与我儿共度如此年月怎么会?况且她图什么?”
西席先生笑道:“老员外所言正是,你无半点家业,哪个正常的女子愿意嫁给公子?况且还是如此绝色的大家闺秀?”
接着西席先生道:“我想她必然是魃鬼,遇风成型,在这里吸食男子精气,不然正常女子又哪里能夜夜和人交媾呢?而哪里有男子日日交媾而不累乏,居然还像公子那样不知疲倦,我怕是贵公子被这魃鬼被迷惑了……”
黄员外看着西席先生,两眼恐惧迷茫道:“这……先生,这该如何是好?”
西席先生看着黄员外道:“魃鬼最是怕火,不如将她……”
黄员外道:“什么?”
西席先生道:“用火将她烧死!”
黄员外一愣道:“可是……”
西席先生道:“如今夜深,正是好时节!”
黄员外道:“先生啊,我儿和她日夜在一起,投鼠忌器啊,况且我乃是年迈之人,又如何动得了手,万一那鬼怪折腾起来,我们一家老小怕是……”
西席先生道:“老员外勿忧,我这些年空坐西席,怎么也得出一份力,以报老员外的恩情,今夜,我且前去找公子说你酒后忽然晕倒,恐命不久矣,他必然前来看你,这是人之常情,那魃鬼也必然不会怀疑,等公子来了,你锁门让下人把他控制住,而我等公子走后,将那魃鬼的住所门窗锁住,纵火焚烧,不出几个时辰,那恶鬼必然……”
黄员外道:“如此一来,只是……”
西席先生道:“老员外勿忧,若是事成,我当离去,若是事败,我自承认这是我一个人行为,与员外无关!”
黄员外听完,叹息一口气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柴大宝听到此道:“你们果真这么干了?”
黄员外点了点头,董何夕怒道:“糊涂!柳大仙之流原本就是惑民骗财之徒,那西席先生一番话语,怎么就不辨别真假,直接鲁莽行事,若是贵儿媳是人,你们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王差管噗嗤一笑道:“大人,你还是不懂人心啊,这老东西是一点也不糊涂,他岂是不知道他儿媳可能是人,只是有他儿媳在,他儿子整日便缠着他儿媳不能有子嗣,虽然这偌大的家业是他儿媳的,但是既然到了他手里,他又岂能在放手?在他心里,不管他儿媳是人是鬼,都得消失,只要他儿媳消失了,一是,这偌大的家业就完完全全是他的了,二是,他儿子顶多伤心一阵,只要续弦,那必然也有了子嗣,至于这杀人或者杀鬼的罪名,皆由这西席先生承担,整个过程中他一点风险和损失都没有,但是获利却是无限的!”
柴大宝看了看黄员外气愤地说:“若果真如此,这老东西该杀!”
而女罗刹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却感觉到一阵不对劲,这里的空间仿佛是从这个世间给单独独立起来,或者是与其他好几个空间交接,重合,反正是什么情况她也摸不清,但是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她看向空心道:“你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空心道:“对劲不对劲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莫要再沾染不必要的因缘了!”
而有宿命通的空心,也许从值岁羊君消失那一刻,他就看透了一切。
这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一阵的呼喊声:“黄郎,黄郎,你在哪里?……烧得我好痛啊……黄郎,黄郎,你赶紧来陪我,好不好……”
黄员外一听,整个人脸色顿时变了,吓得在那里哭喊道:“她又来啦,她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