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谈心
父亲的话一出口，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父亲，看来很多事情都是瞒不过您的慧眼，我只想知道，那股异香，怎么那么好闻，我都没有丝毫的察觉，就没了意识，那人功夫了得啊，这要是换作是歹人，您儿子真就是死的不明不白。”我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觉得父亲城府极深，连我都没办法看到更深的层次了。
父亲在我眼中，愈加腹黑，愈加黑化，甚至有了距离感。
父亲微微一笑，还是看了看我的眼睛，没有接话，似乎在重新认识我一样，“傲宁啊，不要有距离感，为父对你如何，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我一直很看好你，只是你太过优秀，有些方面，真的比为父预想的做的还要更尽善尽美。”
茶慢慢煮开，屋内渐渐有了茶香，淡雅，清香，是茉莉的味道，随着水蒸气，让整个书房，仿佛浸润在茉莉花海之中。
“父亲是担心我，还是不放心我？莫怪孩儿心直口快，孩儿确实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如果父亲有丝毫的芥蒂，孩儿还要感谢父母的再生恩德。”我没有丝毫的掩饰，是该和盘托出了。
父亲煮的茶，越来越香了，比起五岁时第一次喝父亲煮的茶，依稀记得，那茶味道忒淡，闻起来都要使劲儿分辨。
初时的茶具也只不过是杯子三三两两，茶壶仅有一口，简陋风炉稍微冒烟，碳还是徒手挑拣，滤茶的器具，小物件无从得见。
现如今，茶碗是上等的海陵瓷，简称陵瓷，瓢、鍑，火策都成了最基本的搭配，更有升级版的筥，碳挝，新奇的风炉，新增的交床，什么竹夹啊，水方啊，茶巾啊，自不必说，但说这釜锅，好像现代的球壶，釜底是半圆型，受热更均匀，不得不说，有钱有时间的贵族们是真的会打开思路。
父亲摆弄了一下他的这些个“小玩具”，用茶巾精心擦拭着。
“无论你之前有多少秘密，有多少是非恩怨纠葛，从你来到这个家开始，你姓墨开始，你就是我墨家的子孙。”父亲说着话，倒着茶，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晚上，同样将一碗茶推向我。
而我，不假思索地，桌上“叩首”。
父亲捋髯大笑，而我也咧嘴笑了出来。
家的感觉早已在我内心生根发芽，而在这一刻，随着笑容，开了花。
我们父子二人依次品茗之后，将碗放下，我起身，续茶。
待我坐下之后，父亲开口道：“傲宁啊，疑虑应该憋了很久了吧？今天正好借醉香楼之事，我们父子二人，品茗而推心置腹，畅所欲言。你喜欢的那香味，也不是什么新奇物件，只是市面上难有，父亲也是托江湖上的朋友弄来了些，一会儿我让贤伯给你送过去，妥当安放，这玩意儿，见不得光。”
父亲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这话中之意，“父亲了解孩儿，孩儿知道该何时用，该怎么用。”
我抿了口茶，“父亲这茶道技艺真是越来越精进了，想必，一直以来，无心之间透露的信息，也是暗示我一些寻觅的方向吧？”
“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我也是在你四五岁的时候，越发感觉你与众不同，一直暗中保护你，也是觉得你的志向不止于墨家目前的巅峰，也许，墨家的将来，还要靠你打开一片天！”
父亲说的很肯定，我看着父亲的双眼，灼灼之光，似有燎原之火。
“父亲言重了，孩儿哪里能比肩父亲大人的高度，在父母的庇佑之下，才有此世间幸福安稳，无忧无虑的生活。”我所言非虚。
这都是我的真心话，肺腑之言，日月开鉴。内心虽有远大志向，也就是在武功上面精进一步，打通祖窍，不负师恩，护佑墨家，免遭不测。至于父亲所说的，我怕是难有作为，城府不深，心慈手软，如何立足朝堂之上，倒是于江湖，比起朝堂，还能留下些故事罢了。
“孩子，之后放心大胆地去做事，父亲自然是你最强的后台，你对于事情的处理，我看比为父都要强出一些，奇思妙想，懂得变通，尤其是你面对诸多问题的时候，进退有度，且不张扬，懂得借周围环境，适时地掩饰自己的意图，这就很好。”父亲边说着话，边嗅着手中碗里的茶香。
“父亲谬赞了，孩儿都有些惶恐了。”我又要起身施礼。
父亲赶忙用左手做了个坐下的手势，“这孩子，咱爷俩今天就是唠家常，别那么拘束，敞开了说，我这些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很多时候，我在明，有耳闻的事情，有思路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的事情，就是差求证那一下，所以，你懂的，我一直以来，想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我非常看好你，而你，也需要这些思路，将来墨家终是要靠你这一辈光耀门楣。”
“父亲大人，孩儿确实打开了很多的思路，也有不少意外的收获。比如，昨晚我在去明坛的路上，碰巧遇到三个黑衣人，跟随他们，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卖了个官司，微笑地看向父亲。
“我猜，你看到了内外勾结，黑衣人当中，还有你认识的人，所以才有了昨夜的动静，以及今日别开生面的饭局，对也不对？”父亲露出了老谋深算的笑容。
“父亲高明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看到与明坛大酒师接头之人，竟然是柳四！”我看着父亲，他没有丝毫的意外之情，相反，沉默片刻之后，如释重负的微微一笑。
“看来，父亲之前早有怀疑，不是对这柳四，而是他身后之人，冯致远？”我深挖着背后之人。
“也许，比你想的还要复杂得多。”父亲沉吟着。
“司酒曹？”我想到的是那个专管酒类一应事物的衙门。父亲不置可否。
“难道是？！”我惊讶地说道。
父亲冲我点点头，会心一笑，而我，也明白了，心明了，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