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女郎
我端着破碗,穿梭在人群之中,没人会注意一个拿着破碗的叫花子,注意的人都是怕我脏了他们的衣裳,纷纷提前避让,我也能更快地穿过这拥挤的路段。未正虽然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但是街道的繁华程度丝毫不受影响,路边摊贩拿着蒲扇遮着阳,嘴里吆喝着、叫卖着。店铺里跑堂儿的迎来送往,客人进进出出,虽然饭口已过,但酒楼茶庄依然热闹非常,再加上附近传来的吹拉弹唱,声声悦耳,街边杂耍引来声声叫好,拍手鼓掌声此起彼伏。这江荫城内一条普通小街都能如此热闹,可见这盛世之名不虚。
我当然无暇顾及这一幅声声慢,酒飘香,意流连,自难忘的美丽画卷,我运气于丹田,双气并行分支多脉,上通祖窍附近之穴位,下通足心里,引动双眼,眼皮垂下,二目聚光在人群夹缝中快速寻找着那个假冒的墨二郎,脚下提升频率,如泥鳅般钻行于涌动的人潮中。很快,找到了我要找的那个假小子,她身边跟着三名随从,一女两男,在街上踱步,听他们所说,是要找个地方喝茶等人送消息。锁定目标之后,我也就稳神,归元,不再需要加持脚力和目力,听力本身就够用了,全身上下节奏放缓,提气赶路还是挺耗体力的,随着气息归于平静,毛孔打开,汗水哗啦啦低落,正好随着假小子一行人,去旁边的茶庄讨口水喝。
她们主仆四人进门不多时,随行的叫张勇的男仆人被吩咐出门。我呢,就在门口喊来一个跑堂儿的伙计,虽被咒骂了几句,我也嬉皮笑脸地讨好着:“小郎君,赏口水喝呗,实在是渴的不行,多有叨扰,我不进门,就在门外坐下歇歇脚。我碗里正好有几枚铜板,给你一个,就当我这叫花子孝敬您的,如何?”要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何况我还有打赏不是?我要不是这身打扮,早跟着那假小子一行人,楼上雅间摆谱去了!就看那伙计,面无表情面沉似水到阴沉着脸,然后,听到我说有铜板,还不进屋,如花开般绽放笑容,嘴都要咧到后槽牙后面去了,“这位客观,您要不要到后堂稍微静个面,洗个手?屋里凉快,何必在外晒这毒日头,您稍等片刻,待我给您呈上上等的花茶给您解暑止渴生津润肺,包您喝了还想喝!”说着话要引我入后堂,我堆着笑说:“小郎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您也知道,我要是洗干净了,一会儿还咋干活?”一句话给这伙计整乐了,“好好好,那就依了您的意思。”说完话,伙计忙溜地去端茶去了。我心想,我进去或是门口整个桌,一会儿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个假小子,那可就不好办了,还是抓紧催动耳力探听细节要紧。
不一会,木盘放于地上,茶壶茶碗一应俱全,我多给了伙计一个铜板,跟伙计说,不用来招呼我了,万一有赏钱的善人看到我一个叫花子还有人端茶倒水的,那不就砸自己饭碗了吗?伙计也很知趣,或者说,他更喜欢我这样给了钱还不要任何服务的,人家还落得个清闲不是。
我喝了几口茶,茶渣子还是不少,看来之后我得改良一下这时代的茶叶的提炼提取,总是喝一嘴还卡嗓子就很难受。不过,喝完之后,确实得劲儿不少,虽然晒着大日头,周遭热闹喧嚣,但是我能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边探消息边想接下来的计划。要说救小武,确实难,我想着跟魏五郎去现场转一转也只是想从中看看能不能有些间隙方便我一个人行事,其实也仅仅是安慰自己一下,一人面对一个帮派,人家明面上有地下诚维系秩序,暗地里还有神秘的靠山,自己还势力逐渐庞大,反观我呢,空有一身本领,最后一看,貌似就会跑,除了能跑,会跑之外,也就是看个谁厉害,但凡遇到个厉害的角色,我都自身难保,更何况孤身救人,还是人家老巢里,我自己骗自己都骗不下去了,心里暗暗叫苦:师傅啊,你咋就不教我些厉害的武功呢,哪怕整点招式套路也好!但是当我再次偶遇这个被仆人称为女郎的假小子的时候,尤其是听到她口中所说之事,我觉得,小武,你有希望了,只要你还活着,至少有五成把握了。
一壶茶喝的也差不多了,听了一耳朵她们在楼上雅间的闲话,其中有用的信息不多,但是至少我知道了,她们来自京城,白氏家族,这个家族我听家里人,尤其是父亲说起过:世代为官,祖上恰逢天下一分为四之际,随大梁帝征伐有功,现如今也是京城家族中颇有权势的存在,据说家族中目前的族长要属白展吉,官至吏部尚书,手中握着大部分官员未来的命运,可谓权势颇大!而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加持,就是当今丞相邱忠贤的女婿。在官场上的生存之道,无非就是站队,选边儿站,选对了,一路官运亨通,选错了,也许风头草都要一人多高,可见,官场比起江湖,更是吃人不吐骨头。而白尚书则是官运亨通的当今典范,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是他老丈人,你说他在朝野之中,不得横着走啊。那么,这个假小子如此跋扈,也就顺理成章了,白家之人,京城之中少有人敢招惹,若她是白尚书之女,那还了得,不过她这次就带这么几个人来江荫,找冯家寻仇,具体什么仇,没听到,不过,可以确定一点,她这次是偷跑出来的,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找冯家麻烦,听起来是有计划正在一步步执行。最早在街上与她分开的女仆,听起来是去了司酒曹下辖的司仓与人接头,司酒曹还有熟人?到底是寻仇啊,还是串亲戚啊?哦,听明白了,抓着那人把柄了,这个叫柳四儿的,好赌,偶然机会被这个白娘子知晓了,答应帮还赌债,立了字据,不曾想,是个圈套,骗他赌钱的也正是白娘子,这小娃娃可够狠的。柳四是刘护卫手下,刘护卫是谁啊,那两个把我兄长墨傲骅吓晕两次的两尊黑塔,其中之一,冯二郎喊他作刘叔的那位。
又听了一阵,知道了,那个刚进茶庄救出门的张勇,去见的人我认识,我还跟他学过几招花架子,是本县的县尉,白秋吟,这么一看,白秋吟也姓白,那会不会是远房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呢?不好说啊,否则不会到这里就能搭上地方上负责治安的官长。
我听得差不多了,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申正了,今晚是不能回府了,救人只能趁天黑,而白娘子一干人等也必然是要趁天黑,找人去给贤伯捎话倒是小事儿,问题是我想不通如何才能让白娘子帮我救下小武。脑门又有点冒汗了,一着急,有事针刺印堂,能不能不要总这样啊,我已经在绞尽脑汁了,就不要给我火上浇油,搅我思绪了,好不好!
一个似乎穿透喧嚣嘈杂,直刺我双耳的声音:“占卦算命,先问前世,指点迷津,有缘者分文不取!”但见一人,人群中手执卦幡,边走边吆喝。我心头暗喜:这样一来,白娘子必然帮我救小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