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掮客
万法宗，鉴心池。
池水平静好若一面明镜，倒映天地万物，纤毫毕现。
一身青色襦裙的云裳站在池边，美眸中淡然一片，不见丝毫波澜，气质清冷的她，就是生活在鉴心池的灵禽都不敢靠近，生怕惊扰了这位玉人。
“师姐。”
一声轻呼在云裳身后传来，云裳眼神出现一丝波动，淡然道：“如何了？”
从潜龙院离开的殷素恭敬的站在云裳身后，两人之间保持着一丈距离，同时殷素看向云裳的眼神中带着狂热的崇拜。
“那崔倍胁迫肖锋和他演了一出双簧，将汪雄等弟子的注意力转移到肖锋身上，并趁此逃掉了。”
“倒是有几分机敏之心。”云裳低声赞叹一句，殷素不解道：“师姐，您想要那机缘玉佩，为何不在玉台上趁机索要？”
“我想您若是开口的话，那崔倍必然不会不给面子的。”
“机缘玉佩的确珍贵，对我而言却没什么大不了的。”云裳淡淡的道：“这玉佩我自入门以来，已经拿了七块了，崔倍手上那一枚于我而言，有与没有并无太大区别。”
“那您”殷素陷入了困惑，云裳师姐对那玉佩不感兴趣，可为什么要从内院出来？
“这也只是对我而言，我那师父却是对机缘玉佩看重的很，消息传入内院的第一时间，便让我出院争夺。”
“三长老嘛？”殷素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枚小小的机缘玉佩竟然引得长老觊觎，这事儿若是传出去，那岂不是要引发一场地震？
“事实上，所有长老对机缘玉佩都有觊觎之心，只是区别在于愿不愿意落的下这张面皮罢了。”
“我此次前来，机缘玉佩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想看看除了我以外，还有谁对着机缘玉佩虎视眈眈。”
“所以您是打算以崔倍做饵？”殷素隐约间认为自己明白了云裳的意思，云裳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只是开口道：“或许吧。”
“不过到底如何，还要看那崔倍会怎么做了。”
“师姐，您这意思是？”殷素不确定的询问一声，云裳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殷素的问题，转而是道：“你多盯着一些那崔倍，我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家伙。”
云裳凝望着湖水，低声呢喃道：“或许这万法宗会变得热闹起来。”
“是，师姐。”
殷素顿首，态度恭敬非常。
山门之内，井堰。
某个隔间内，
“玛德，这储物袋怎么这么难灌满？”
崔倍坐在盖着盖子的马桶上，大汗淋漓的瞅了眼双手中捧着的储物袋，按照用度殿弟子所说，只需要用灵力将这储物袋灌满，就能够自如使用。
可是他已经坚持不懈的输入灵力半刻钟了，灵力都快枯竭了，这储物袋也不见有丝毫反应。
“麻蛋，这东西真的是给寻常弟子使用的吗？”
崔倍咬着牙，忍受着灵力枯竭时，经脉传来的刺痛感，一边运功，一边把刚生出的灵力输入储物袋内。
又一刻钟后，因为榨取灵力过于剧烈，透支身体的崔倍，耳边有一声“啵儿”的轻响传出，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吸入了一处不过三尺见方的空间之中。
这空间内东西少的可怜，不过就是两件叠好的法衣，一把横在法衣上的长剑，以及一口小袋子和一口丹瓶。
可是感知到这空间的崔倍却是狂喜无比，猛然睁开眼睛，沙哑着嗓子道：“玛德，可算是灌满了，太不容易了。”
“这玩意儿，真的是给一般弟子准备的吗？”
崔倍吐槽两句后，顾不上擦掉脸上的汗水，直接就地脱起了衣服。
将杂役弟子的灰黑色袍子脱下来的崔倍，从储物袋内取出了记名弟子穿的法袍。
说来也怪，这储物袋不过比成人手掌大了一圈，可是一件袍子却能从中轻易取出，崔倍只是探手往里一抓，很快一件衣服被他揪了出来。
崔倍手脚麻利的换上新衣服和新鞋子，一边整理着衣角，一边想着后续的计划。
潜龙院他目前是回不去了，把那个汪雄那么一通耍弄，一旦肖锋把这件事说出来后，他必定会被汪雄记恨上。
毕竟，那么多人在场，汪雄被自己耍了，可谓是丢了大面子。
这个账他一定会找回来。
除此以外，张翼虎的上家大佬安排在潜龙院内的人，对于崔倍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麻烦缠身的崔倍，必须要给自己找个安身之处提升修为和实力才行。
恰好，这方面他有经验。
换好衣服的崔倍走出井堰的隔间，该说不说，这万法宗不愧是修行者聚集的地方，就是厕所都奢华无比。
整个井堰内，闻不到一丝屎尿的臭味不说，反而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至于为啥修行宗门会有厕所？
修行者的确不食人间烟火，可是那是对于高阶修行者而言，处于凝气的修行者依旧有着吃喝拉撒的苦恼，所以厕所是不能少的。
走出井堰的崔倍站在井堰的月亮门前，左右望了一圈，随后平心静气，挺胸抬头的朝着食肆方向走去。
一路走去，路上遇到的门人弟子对他根本没什么关注，就是有所关注的也会纳闷什么时候多了个新面孔。
对于崔倍而言，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想要保护自己，就要考虑到方方面面，这也是他为什么开溜以后，第一时间选择开启储物袋，不只是为了里面的灵石，还是为了换衣服。
一个穿着记名弟子黑袍的生面孔总比一个穿着杂役弟子灰黑袍子的生面孔低调的多。
“若是能找到锅底灰就行了，”崔倍看着眼前食肆的大门，坦然迈入其中，心中却是暗道：“有锅底灰什么的，涂在脸上、脖子上或者手上，更能让别人看不出我的本来面目。”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易容的功法或者是法术，有的话一定得学会，这样的话，对我的安全更有保障。”
心中思索间，崔倍来到柜台前，敲了敲桌子。
“敢问这位师兄，可有什么适合闭关的吃食推荐的？”
柜台后的记名弟子从手里的食谱上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一圈崔倍后，开口道：“师弟，新面孔呀！”
“刚从杂役院升上来的，”崔倍腼腆的挠了挠后脑勺，至于暴露自己是新弟子的身份，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新面孔就是新面孔，很容易被查出来，不如大大方方承认，降低他人的怀疑，遮遮掩掩反倒不美。
“刚升上来的？”柜台后的弟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兴致盎然道：“师弟，那你可以知道杂役院内在感应碑上留名的崔倍？”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我二人没什么交集，那崔倍平日里素来木讷，更不与外人交往，所以我对于这崔倍也是好奇的紧呀！”
说到这里，崔倍叹了口气，“勤恳修行十几载，可是却不如一个木讷的呆子，真是唉！”
“哎，师弟莫要如此惭愧，能够从杂役院内脱颖而出，可见天赋和能力，你一飞冲天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借师兄吉言，”崔倍拱手晃了晃，紧接着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不知道师兄可有什么推荐的，师弟我修为低微，想要闭关修行一阵。”
“这个呀，”柜台后的师兄听到崔倍又提起这个，直截了当的道：“那要看师弟手中余财是否充足了，只要钱到位，就是灵禽凶兽，师兄我都能给你搞来。”
“师兄莫要开玩笑，师弟我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崔倍眼皮一跳，这人有点不一般呀！
“哎，在这万法宗内，除了靠实力说话以外，就是靠钱了，只要手里资材充足，想要什么都没问题，就是”
柜台后的师兄凑到崔倍面前，表情变得猥琐：“就是找那门中女子双修，也是可以的，嘿嘿嘿！”
“嘶，师兄门路竟然如此之宽，不知姓名？”崔倍倒吸一口凉气，表露出惊讶之态，可心里对眼前这人的身份和所做勾当也有所了解，大概率是个掮客，小概率是个拉皮条的。
柜台后的师兄挺起胸膛，自得的拍了拍胸脯子，“免贵姓步，名走空，字有殃，你喊我步师兄就好。”
“原来是步师兄，久仰久仰。”崔倍笑说着客套话，步走空见他这模样，也是道：“师弟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为兄，为兄这里门路广，人脉多，必定让你满意。”
“就是”步走空搓了搓手指头，崔倍一把按住对方的手腕，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师兄我晓得规矩的，以后有什么赚钱的门路还请指点一下。”
“赚钱的门路我有，不过那得看师弟你有没有本事了。”
“这个后面再说，后面再说。”崔倍打了个哈哈，同时也道：“步师兄，可否给小弟推荐些闭关用的吃食？”
“哎，你这人，怎么句句不离闭关？”
步走空有些嫌弃崔倍的无趣，好不容易找到个新人能够吹一吹逼，可是这新人却是个木头脑子，真是不懂事儿。
“师兄，我修为低微比不得潜龙院内诸位师兄弟，内心紧迫，必须得多多下苦功才行，还往师兄见谅！”
“得了，既然你问这个，我就和你说说好了。”步走空拿起一旁的账本，舔了一下手指头，将其翻开，慢条斯理道：“咱们这里目前适合闭关的吃食也就那么几种，你要不追求口感，只想填饱肚子，那我推荐你便于保存的炊饼、肉干、馒头，便宜、量大，就是滋味上不甚太好。”
“当然了，滋味好的也不是没有，有各色小吃，配送保鲜保温的食盒，只不过需要你在吃完之后把食盒送回来。”
“各色小吃也有利用灵材烹调的，就是贵了些，可效果绝对杠杠的，甚至比一些低品丹药的效力还强。”
“除了这些，最后就是丹草堂炼制的辟谷丹了，一颗下肚，一月不饿。”
“如何？”步走空放下手里账本，眼中带着问询，公事公办道：“要那种？”
崔倍取出自己记录善功的腰牌，原主积攒的善功虽然不多，可是在吃食上面，却够他花销的。
可话虽如此，他还是得节省一点用。
目前最大的任务就是提升自己的自保能力和修为，只有修为上去了，他才能有所安全感。
“肉干和炊饼就好，”崔倍把腰牌放在桌子上，“一月的量。”
“另外，给我准备些清水，还有一些葱姜蒜等，麻烦师兄了。”
“得嘞，在这里等着！”
步走空拿走崔倍的腰牌，转身去给崔倍准备东西。
不消片刻，再度回返的步走空把手里一口储物袋丢给了崔倍，“储物袋里就是你要的东西，另外东西太多，你的储物袋估计装不下，所以我擅自给你租赁了一口储物袋，你吃完了把袋子还回来就行。”
“多谢师兄了，”崔倍把储物袋塞进自己的怀里，又接过了腰牌，感应一番的崔倍，只觉得一阵肉疼，就是最便宜的吃食，也花了他三分之一的善功，这山门之内的吃食真踏马的贵呀，比杂役院的贵了不知道多少。
起码在哪里，炊饼肉干一类的吃食，一点善功能换一大堆呢。
看来离开了杂役院后，山门对于弟子的要求更加严苛了。
不只是吃食上面，各方各面都需要弟子支出大量的资材，这样既能够给弟子压力，让弟子进步，也可以让弟子疯狂内卷。
“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我这里承接一切业务，看在你是新人的份上，可以给你便宜点！”
步走空拿起先前看的食谱，朝着崔倍挥了挥手，崔倍知道对方赶人，也不干多耽搁，低头道谢一声后，快步离开了食肆。
趁着还有时间，要赶紧去练功房才行！
崔倍离开以后，不过盏茶功夫，一个弟子匆忙走进了食肆之中，左右看看的他，直奔柜台。
“步师兄，步师兄，新情报，要不要？”
“嗯？”步走空抬起头来，好奇道：“什么消息？”
“关于那新弟子崔倍的，要不要？”步走空眉头一皱，察觉出几分不对，“那人做了什么事情吗？”
“这个得看您能出多少钱了？”
这位弟子搓了搓手指头，步走空却是并不着急，转而是懒懒的翻了一页食谱，“三十善功，多了没有。”
“啊？”弟子面色一垮，“就这点呀？”
“再等一会儿，就不是这个价钱了。”步走空哼了一声，“除你以外，我就不信没别人会和我说这个事儿。”
“行吧，三十就三十！”弟子牙齿一咬，从袖子里取出一份画册来，“您也太黑心了，说好了给您提供情报，价钱绝对让我满意的。”
“也就是你这一手速画手艺值点钱，不然你以为卖情报这事儿轮得到你？”
步走空拿起画册打开看上一眼，画中男子模样清瘦，鬓角发白。步走空只是一眼，表情就顿时凝固了。
“这是那崔倍？”
“没错，这崔倍可是在潜龙院那边做了件大事儿呀！”
弟子凑到步走空面前，看了眼画册上的崔倍，不解道：“师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步走空压下内心的错愕和恼怒，自己竟然被一个新弟子给哄骗了，这个崔倍倒是有两把刷子。
不过，也正因此，自己掌握了第一手情报，可以趁此机会找补一些赔偿回来。
“好了，说吧，这崔倍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这崔倍”弟子将潜龙院门前发生的一切告知了眼前的步走空，步走空的脸色从原本的漫不经心到错愕，再到不可置信只用了片刻功夫。
“什么？”步走空一声惊叫，“这小子胆子这么大的吗？”
“何止呀，汪雄堪称是丢人到家了，被一个新人哄骗成了这个样子，那脸色都铁青的看不出来了。”
“看来咱们潜龙院要有乐子看了。”步走空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脸玩味的笑了，“这崔倍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步师兄，我的”弟子搓了搓手指头，步走空咂舌一声，没好气的瞪了眼这弟子，“怎么这么猴急，我什么时候做个欠账的事情？”
“这不是怕您忘了吗？”
弟子讪笑两声，步走空翻了个白眼，把三十善功转给对方后，挥手打发走了对方。
人走以后，步走空站在柜台后，来回走动几圈以后，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枚玉符抵在眉心。
片刻后，玉符表面灵光一闪，他也将其放下。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接下来就看谁第一个给我送钱了！”
步走空满意的搓着下巴，笑的淫贱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