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感冒
临近十月，襄城的气温骤降，学校的同学们都换上了统一定制的冬季校服。但还有些爱漂亮的，披着春秋的校服外套，拼命往里塞了几件卫衣。
“笑死，向南嘉，你是要去北极考察吗？哈哈哈哈裹得像头熊哈哈哈哈！”他一个不经意抬头，胡悦即刻发现旁边围巾包住半颗脑袋往这儿走的人。
其实他这打扮也没有多么怪异，只是胡悦早就习惯损他两句，平日里各方面在向南嘉这里占不到半分好处，口头上得了机会他定然要将心声表达出来。
“滚一边儿去。”一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落入他的耳中。
“你感冒了？”胡悦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是吧不是吧？”
“昂。”向南嘉刚坐上椅子，胡悦就挪过椅子贴了上来：“你这是半夜踢被子了还是降温耍单？”
又是一个白眼，向南嘉懒得回答，从包里掏出还没写完的化学题测扬了扬下巴：“写了吗，给我抄抄。”
“我的你也敢抄？”
“呵。”少年眯了眯眼，不屑反问。
“你最好给爸爸我解释一下你这不屑的眼神。”
“你会自己写？”向南嘉将笔按压几下，指尖碾过熟悉的页面：“搞快点，一会儿陆渊就过来了。”
“确实不是我自己写的，我抄的张泽的，他化学他们班第一呢。”
“6”胡悦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得意，仿佛拿到第一的是他自己，想到这里，向南嘉嘴角升起弧度。
似乎想到什么，胡悦眼神往陆渊空着的座位瞟了一眼。
“真可惜，年级第一的作业近在咫尺，却只能看不能碰，真是遗憾啊。”
闻言，耳边传来轻嗤一声：“陆渊的作业你也敢抄？”
“不敢不敢，口嗨一下口嗨一下。”
“毕竟人家的作业都是被老师当做优秀例子的，这抄起来还得动脑子，何必呢？”
“确实如此。”
“是吧？”正想顺着对方的话再多说几句，胡悦猛的一个激灵，转头一看——当事人正手提保温杯站在他身后。
“陆、陆渊？！”
向南嘉也顿住，除却围巾露出的一双眼来回扫着眼前两人。
陆渊冲他笑了笑，将化学题册从抽屉里抽出来放在桌上：“随便看，随便碰。”
“我抄胡悦的就行，我抄你的怕被看出来咳咳咳……”刚把下巴从围巾里挪出来，一口冷气灌入的嗓子眼，引得他一阵猛地咳嗽。
这真是比被自己口水呛着还衰。
“喝点水吧，把药吃了。”陆渊眉头轻皱，顺手将杯身递了过去，另一只手顺便抚了抚少年的背。
胡悦看了一眼尚未通电的饮水机，再看看陆渊手上的保温杯，默默将自己连椅子挪了回去。
这水肯定是去办公室倒的，要是他肯定想不到这么全面。
“咳咳……我最后几题还没写，咳咳咳咳，一会儿第一节就是化学，我害怕老师要收题册咳咳……”
“我先帮你写，你先把药吃了，晚点我给你讲。”
“啊？这不太好吧……”向南嘉也没料到陆渊会忽然这样说，还有这等好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视线移向一旁的胡悦。
而后者转过脸去，置若罔闻。
虽说陆渊帮他解决了作业的烦恼，可他现在又有了更加担忧的事情——困。
吃了药就是有这点不好，本来也只是鼻塞加咳嗽，但最起码脑袋是清醒的，现在完蛋了。
在第n次在纸上写出自己也认不出来的符号后，向南嘉实在是受不了了。救命……他真的好困，好想回宿舍，一头埋进枕头里面，睡他个昏天暗地。
这样自暴自弃的想着，放纵着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他感觉好像有人在叫他。
“小嘉，醒醒。”
“唔……陆……陆渊？”
“别在教室里睡，会感冒，我刚跟老师请假了，走吧。”眼前的陆渊逆着光，语气温和温热的手搭在他脖颈处，随意的揉捏了几下。
“去哪儿啊……我们，回家吗？”直到起身，他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傻了你？当然是回宿舍。”陆渊无奈笑笑，将收拾好的背包提起，在胡悦羡慕的目光下拉着人出了教室。
“我也不想上自习……”
“胡悦同学，不要东张西望，题都写完了吗？”
胡悦撇撇嘴，埋头继续在纸上创作。
一个和讲桌上化学老师神似的q版小人出现在少年笔下。
十月的风到了夜间显得格外刺骨，陆渊不得已垂头将向南嘉的围巾重新围好。
昏黄的灯光打在少年的身上，泛起一层柔和光晕。此时的向南嘉毫无防备，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也只能依赖他一个人。
这个认知令陆渊心理升起一股怪异的满足感。
“再忍忍，到宿舍就能睡觉了。”
“嗯。”大约是还没缓过神，向南嘉整个人恹恹的，不太想说话。
向南嘉果然是困极了，回宿舍后简单的洗漱后倒头便睡着了。
陆渊看着床铺上陷入沉睡少年，无奈的将他床边的衣服收拾好，随后坐在他床边的书桌刷题。
翻找笔盒的时候，他瞥见了包里的mp3，看了一眼床上的向南嘉，陆渊将耳机缓缓插入耳里。
舒缓的音乐从耳机里传来，他缓缓勾起嘴角，笔尖在纸上写出一个又一个公式。
向南嘉陷入了一个久远的梦境，大概是如今的感受与过往重合，令他回想起那些几乎要尘封的记忆。他梦到自己上小学那会儿，也是发烧，只不过那时候自己害怕打针，说什么都不去诊所。
最后，还是陆渊领着他去打的针，陆渊说打针其实一点都不痛，打了针就能少吃药，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事。
“小嘉不要怕打针哦，打针一点都不痛，就像被小蚂蚁咬了一口，一下子就过去了。”
“等打完针，我就带你去吃你喜欢的草莓派。”
他还买了许多自己想吃的零食，向南嘉理所当然的心动了。
跨越过这道坎之后，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害怕打针。其实现在想想，那些零食真的有那么大的诱惑力吗？让不害怕的真正原因……其实是陆渊吧。
从小到大，陆渊一直都是他学习的榜样和依靠，那么可靠和成熟，虽然他们不过相差几个月。
陆渊说的话，他坚信不疑。
无论发生什么，陆渊不会骗他，不会害他，像所有亲兄弟那样，他们始终都在一起，彼此依赖信任。
不对……
他的思绪变换，梦里的场景也发生改变。
真正的亲兄弟也不见得关系会这样好，比如他的亲弟弟，他活了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过。
还有他的爸妈……
“这也不是你的家，你凭什么要我滚？”
“为什么你叫陆渊哥哥，你却不是陆渊的亲弟弟啊？”
“真奇怪啊，为什么逢年过节你爸妈都不回来看你啊？”
“他们是不是其实是不想要你了……”
梦里面孔由熟悉变得阴森可怖，最后化作一阵刺眼的白光。
“呼……”
宿舍里此时一阵漆黑，向南嘉不难猜测大约已经到了半夜。
他起身大口的呼吸着周遭的空气，宿舍里开了暖气，倒也不算冷，甚至还有点热。他在被窝里捂了那么久，出了不少的汗。
许久没做这种梦了，本以为自己已经全部忘记了，原来没有吗？
黑暗中的身影渐渐移至床边，打开手边的台灯，暖色的灯光倾泄而下，洒在手边那个熟悉的保温杯。
借着朦胧的灯光，向南嘉看到了那张令他无比熟悉又安心的面庞。
不过，还好他还有陆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