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四章改变世界13

    ［那个我家其实很乱很小］

    ［没什么。］

    你和她坐到公交的最终站，又打车到了这个闻所未闻的小区。（听她说，其实只要再坐一班公交坐到第十二站的话就能到，但你实在等不起那个时间。）

    果真是一个非常破的小区。

    看着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坐在外边，四五个人凑成一堆儿，穿的那一身有些用旧的花棉袄，或者是破了洞的中山装。

    看不出年纪，都是一样老。

    他们全都是拿着个大麻袋子，里面是各种塑料瓶和其他的垃圾，似乎是刚刚从其他小区捡回来的。

    遍布细纹和褶子的脸上是油脂和灰尘，瘦弱的老头明明胳膊腿都没有肉了，但肚子却鼓鼓囊囊的。老太太拿着自己的一个过了时的二手智能机在跟其他老头老太太炫耀。（那个似乎是她孙子不要了的手机）

    搞不明白什么wifi和流量，也不知道怎么看短视频。就反复给别人打电话。一会儿这边这个人的老年机响了，一会那边那个人的老年机响了。嗯？为什么不给别人打电话？当然是因为那个老太太的联络人里压根没有其他人了。

    “这是什么年代？”

    “二零一几年了。”

    “呵我还以为是20世纪初。”

    雪莉推开楼房的门，那味道真的要比你的屋子要厉害得多。

    不单纯是臭味和酸味，犄角旮旯里的老鼠在啃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死尸，烂肉的腐臭味飘在整个楼道里，脚下的水不知道到底是从哪淌出来的，当门关上了那一刻，楼道里也只剩下黑暗。

    ［这个地方没人管的，所有没有人来弄那些声控灯什么的。我家在二楼］

    你贴在雪莉的身后，两只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胳膊。虽然这个动作让人非常不舒服，但如果把你一个人扔在黑暗里，那么你会更不舒服。

    ［ ］

    这个楼道里的楼梯也非常的窄，如果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踩空摔倒。

    在黑暗中隐隐约约能看到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显得非常可怕。

    就像雪莉家门前的那个福字。

    没有横批，没有对联，只有一个福字。鲜艳的色彩在黑暗中只能让人看到有这么个字在这里。似乎被什么人撕去了一块，这张福好像贴了很久的样子？

    雪莉在门外不着急地找着家门的钥匙，本来就很紧张的你突然听到楼下莫名其妙响起的脚步声，你整个人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你快点啊我害怕！］

    雪莉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一个一米九的大小伙子，全身都是肌肉，平时看着很凶，打架也是没有任何恐惧可言，结果却这么怕黑。（昨天晚上雪莉在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你的房间灯火通明，忍不住偷看了一下。只发现你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睡觉，当她把灯关上的时候，你一个起身，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后来你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必须要点“小夜灯”，还必须要把门关上，屋子里任何有声响的玩意在你睡觉的时候都必须拿走。）

    屋子里的面积很小，具体的面积说不上来，反正达不到三十的样子。

    里面分为三个区域，客厅（冰箱和洗衣机放在一起，但洗衣机似乎不能用了。做饭的地方是一个电磁炉，冰箱里也没什么食材。），厕所（一个马桶和一个淋浴，一个洗脸池上放着个绿色的洗脸盆，没有浴霸，甚至热水都不通。），卧室。（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就占满了全部的空间。不知道这家子人是怎么做到的，在一个非常狭小的角落里可以放下一个小书桌，上面是各种课本还有一些零七八糟的玩意。）

    你看着雪莉，她有些扭捏，很明显的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家里的情况。

    “这孩子也真是可怜啊。我记得我以前也是，因为家里面很穷而且还少人，就编造了各种的谎言，而且非常不愿意让人来到我家。甚至说来到我所在的城市都会让我难受。”

    “可是谎言最多，真相永远是包不住的。”

    “包不住也要包，因为一个小孩，尤其是自卑的小孩是完全受不了任何一丁点的白眼和鄙视的。”

    ［莉莉？你回来了？你昨晚上咋没回家？去哪了？］

    卧室里传来很严厉的批评声音。

    ［我去找了份夜班的工作］

    ［我不是说了不用你干活吗？以后把书念好了之后有的是你干活的机会！］

    屋里的训斥声音很大，但始终看不到那个人的身影。

    ［妈妈别骂我了，我朋友来咱们家了］

    小姑娘的心理防线都快要防不住了，她抓着衣角，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这骂的也不算狠吧？这就哭了？”

    “所以说你不懂啊，像这种小孩，他的世界只有两个，一个是学校，一个是家里，你这么想，如果你的朋友来家里做客，正巧这时候你的家长还在一直骂你，那么你心里什么感受，本来被家长骂的就已经够不开心了，结果这份窘态还让自己的朋友看到了，那岂不就是丢脸丢大了吗？”

    “还得是你呀，还是你懂啊！”

    雪莉的母亲不再说什么，留下的只有沉默，而后是一阵稀稀疏疏，好像是穿鞋的声音还是掀被子的声音，听不太出来。

    ［对不起啊，我动不了，所以可能没有办法出门给你倒杯茶。莉莉，给你朋友倒杯水喝］

    趁着雪莉倒热水的功夫，你走进卧室。你很想看这个人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芜湖，这还真是”

    面色蜡黄，却难掩她的优雅漂亮。嘴唇有些干裂，但小巧的嘴巴看起来却分外可爱。皮肤虽说发黄，却又是那天生的光滑。那双眼仿佛是宝石一般深邃而诱人。那眉间的气质就仿佛是一个妙龄少女，但又有那么一丝少妇的妩媚成熟。

    她被你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娇羞的样子和雪莉一模一样，果然不得不说是母女吗？

    “中奖了，这个女的长的真心不错！”

    “注意点儿，我来这儿又不是看这个人的长相的，虽然说的确很不错就是了。”

    ［对不起啊，我这个样子让你见笑了，你看看随便坐在哪儿吧，我家太小了，也没有能让你坐的地方］

    ［没有的事儿，阿姨。生了病，人之常情。如果你一直在意这事儿的话，反而让我不好意思］

    你一屁股坐在床边儿，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你是雪莉的？］

    ［昨天我才去那个店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她，这孩子被人欺负了，我就帮这孩子说了点公道话。］

    ［这样啊谢谢你，我家的孩子平时实在是太内向了一点，也不怪他，是我的问题，像当初这孩子他爸还在的时候 唉，不说那事儿了。］

    你瞥了一眼桌上的全家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似乎是在哪里旅游的照片。

    “应该是发生过什么意外吧？”

    “怎么说”

    “那张照片儿，看雪莉的年纪和现在差的不算特别的多，大概也就5年左右。那么就可以说在5年前这个女的的腿是健康的，估计就是出了什么意外外伤导致这个女人的腿残了，也可以推测，他们家的一家之主也是死在了那场意外里”

    雪莉右手作托盘，左手握住杯身，小心翼翼地将杯子递给了你。然后坐在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家姑娘真的很优秀啊，又听话又漂亮。家教很不错的］

    ［啊哈哈，我家姑娘可是我的宝贝。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儿，我和他爸以前就对这孩子的素养方面特别重视。这孩子平时也不会乱花钱，别人要什么东西他也不要，唉，苦了这孩子了］

    ［钱的话］

    你从口袋里拿出5000块钱，也没怎么查，就直接放在床上。

    ［你这是干什么？你这孩子快收起来，怎么你雪莉你你是朋友是怎么回事？］

    雪莉眼睛都直了，她怎么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掏钱出来。

    ［别激动阿姨，我说了，昨天不是有人欺负雪莉吗。这是那个人的赔偿款，他给了雪莉2000块钱］

    ［ ］

    ［这里面一共大概是5000多，我也不知道是5000多少，剩下的钱是我给你们俩的。］

    ［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而且你还是一个小孩，你怎么能支配钱呢？你爸妈如果知道了的话］

    ［我自个一个人生活，而且这钱我不免费给你们。］

    你站起身，这狭小的空间甚至都不能让你很好的舒展起筋骨来。

    ［昨天晚上雪莉住的是我家，所以说我家是什么情况，她应该知道。］

    雪莉的妈妈瞪了雪莉一眼，说到底，无论穷富，无论什么样的家庭，这样小的一个女孩，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社会经历的纯洁的女孩在大晚上到一个男孩子的家里过夜，这都是不被允许的。

    ［我呢，打算雇一个保姆。］

    ［］

    ［月薪呢就3500吧，给多了也不好。包吃包住给你办保险。］

    ［谢谢，不过我们不用。］

    雪莉的妈妈很坚定地回绝了你的提议，而且她现在的态度也不如刚刚那样温柔，现在就是想要把你从家里赶出去似的。

    ［我闺女不干那种活］

    ［也不是什么脏活啊，住的地方的话我家就能住人，我爸我妈不跟我一起住，那就是我的房子，钱也全是我自己赚来的，不是脏钱，我自己赚自己花。］

    ［谢谢你给我家闺女这个机会，也谢谢你这么看重她，不过还是不行］

    ［我可以给你包医药费。毕竟其实你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太大毛病。双腿截肢，我可以给你安个假肢，再给你整一个轮椅。看你这个样子，肝脏应该也有病，没关系，做个手术，切除一下换一个肝，这种小钱完对我全没问题，不过对于你自己来说可能还真是有些负担。雪莉觉得怎么样。］

    你将话题抛给了这个女孩，真是非常诡计多端的一个行为，因为你看出了这个女孩她真的很善良，这个女孩真的很优秀，这个女孩没办法抛下他的母亲，这个女孩一定会因为这么多的医药费而选择为你工作的。

    而接到这个话题的她也是一瞬间愣住了，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过于诱人。她完全左右不了，只能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妈妈，一会儿看看你。

    ［我的病是我的事儿，就哪天我死在床头上，我从楼上跳下去，也跟我姑娘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总拿我的问题去要求我姑娘好不好？］

    ［那她的学费呢？你不会以为一个小孩在如今的社会只念完高中就可以了吧？大学呢，大学之后考研究生呢，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 那些钱我能张罗］

    ［这孩子也有病，营养不良，伤了肝，还有各种各样其他的毛病。］

    ［ ］

    雪莉妈妈彻底没话说了，但她还是那一副打死都不要给你干活的模样。

    ［其实也没必要非得是你家姑娘，你要是觉得自己行的话，你来给我干也可以。包吃包住，你家姑娘也可以跟你一起住，免费吃喝。］

    ［欸？］

    ［其实你也不用怕我。你和你家姑娘一起，如果实在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你可以报警，你也可以做一些别的，再不济了，你可以为你姑娘而献身不是吗？你想想，你现在就是一个残疾人，基本就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废物了，你想要再为你的姑娘做什么事儿吗？还能做什么？你张罗钱你能张罗多少？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他来我家也不需要做什么别的给我洗洗衣服扫扫地，一个月做些简单的工作，3500就到手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做一些其他的工作，我也可以给你上一个保险。然后你可以舒舒服服的活到退休，在老死之前，每个月都能领到养老保险的补助］

    你的话说的非常强硬，完全没有一个晚辈应该尊敬长辈的样子，但没有太大关系，因为在此时此刻对话的并不是一个长辈和一个晚辈，而是应聘者和招聘者之间的关系。说白了，这个机会的确很难得，雪莉妈妈也很明白这件事。学费不用担心了，营养也能跟得上了，最重要的是不需要在这么小的房子里生活了，从这里跑到雪莉的学校也要费很多的功夫。

    如果只是这个年轻人，想要找一个保洁，那么就太轻松不过了。如果这个年轻人有不好的想法，那么干脆就用自己泻火好了。

    雪莉妈妈深吸一口气。

    ［两个人都可以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