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眨了眨眼睛
褚多多抱着一棵不死鸟走在医院的人流中回头率还挺高。
咦?
探病一般会提着水果、保养品、牛奶,可能浪漫一点的会来一束鲜花。
这个姑娘抱着一盆什么东西?
芦荟?
仙人掌?
都不像!
褚多多根据标识找到住院楼,按下电梯等待,手上这个小宝贝是她刚刚去客户基地选的,不死鸟其实是一种多肉,也叫落地生根,繁殖能力惊人,砍头扦插成活率也很高。
这么说可能不够生动,一般养多肉的人都不会搞不死鸟,这玩意不讲道理的,你都不用管,它会一直长,野蛮发育!
根本培育的体验感,直接种在土里面,一个不经意,整片园子就只看得到不死鸟了,毫不夸张。
她本来是去客户那里叙旧,顺便挑个好打理的小盆栽,结果就看到客户蹲在那对着一片不死鸟面如菜色,连胖胖的背影都透着忧愁!
有了!
据说是剪掉的叶子不小心掉地上造成的灾难,的种植基地挺大,大棚里面一排排木架上都摆满,多肉不需要频繁浇灌,基地的人并不会天天进来看。
为了保持湿度和温度,地面就是蓬松的土壤,只在行走的地方放了石板,可想而知这个落地生根的不死鸟叶子已经有了子子孙孙的子子孙孙的子子孙孙
褚多多摸摸鼻子,忍笑不去看客户皱成苦瓜的脸,自己动手拿了个盆移了一株进去。
她在c市租的公寓里面也养了多肉,回g市前送给了本地的朋友。
有经验的她大概知道不死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主打的就是繁育机器,要是人类也这样,领导们就不用为新增人口唉声叹气了吧?
电梯到了十五楼,她打开微信找和颜思的聊天记录确定是15楼59床,一路数过去,新建的住院部就是大,一个病房三张病床都不显得拥挤。
褚多多走进去一眼先看到在飘窗前坐着用笔记本办公的颜思,走近才看见瘦小身子缩在病床上的罗晰月,右脚脚固定起来吊着,紧锁着眉头,脸上还是青肿一片,头上还包了纱布。
整一个emo风,嗯,意料之中。
另外两张病床是空的,褚多多一走进去,颜思就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低声打招呼:“来啦?”
褚多多把怀里的盆栽轻轻放在床头柜,就被颜思拉到病房外面。
颜思轻声说:“我们找了她父母谈话,都表示家里有在上学的孩子要照顾,说请护工来照顾,最后警察出面他们勉强松口又因为分工吵起来了。心理医生反而不建议强制让他们陪床了,担心会对罗晰月本就岌岌可危的内心造成二次伤害!“她叹口气补充:”医药费倒是支付了,还在账户预缴了五万。”
褚多多环过颜思的肩膀:“罗晰月是有点子大气运在身上的,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被半空中的藤蔓缠住,只是骨折和擦伤。康复的过程,不会太长,起码不用担心费用问题。”
颜思叹口气:“本来她最是需要亲情来提供安全感,我们教务组在开会,计划我们和社区一起安排人轮流来陪床。”
两人坐在医院走廊的休息椅上面,虽然罗晰月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经过警方的侦查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就因为都清楚了才深深感觉荒唐。
文兰是罗晰月的奶奶生前闺蜜,娘家就是邻居,又是小学同学,嫁人之后离得也不远,甚至文兰的工作还是罗晰月奶奶看到招聘信息告诉文兰的。
罗晰月的奶奶结婚更早,生育也早,儿子不孝顺但是会赚钱。
文兰却因为一段失败的自由恋爱拖到三十岁才嫁给了比她小了七岁游手好闲又有暴力倾向一直单身的林虎山。
真的是,在垃圾堆里挑不可回收垃圾!
林琦是罗晰月从小到大最要好的朋友,见到面会甜甜叫她月姐姐,哪怕他比她大了将近十岁!总是满眼单纯地望着她,会把最喜欢的卡牌送给她。
她会买玩具枪托文兰送给林琦,还担心林琦是被迫和姐姐住在一起,担心他过得不开心。
罗晰月奶奶因病去世,葬礼上文兰却没有出现,只因为林虎山骂晦气,还要随礼,浪费钱。
在小区后面的路上被不良少年勒索骚扰的时候,文兰看到了,没有制止,但是这些小伙子怕被大人发现一哄而散,罗晰月认为是文兰救了自己。
罗晰月在学校和所谓的“校草”多讲几句话,被大批“校草”爱慕者们指指点点,多次在女厕被校园霸凌,同班女生遇到也没有身处援助之手,班上其他人也觉得她性格孤僻都不主动和她讲话,不喜欢和她一起活动。
上周因为生活费被勒索掉了,去和父母要生活费分别被骂了一顿,也见到了她同母异父的妹妹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个家庭温馨的相处模式彻底刺激到了她!
她想去孙山,从山顶跳下去,结束掉这扭曲的人生。
收拾了奶奶的遗像,买好了奶奶最喜欢的水果,想好了要去和奶奶见面了,却在水果店买梨子的时候却被文兰多塞的一个梨子感动。
在文兰得知她要去孙山,心念一转,一个恶毒的计划萌生了。她提出要罗晰月在孙山镇下车等她,一起回老家吃饭,见好久不见的林琦一起玩,罗晰月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也想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见自己好朋友一面。
她好久好久没有见过林琦了,也好久好久没有正常吃一顿热腾腾的饭了。
本就深处黑暗,努力伸手抓住路过的光芒,希望汲取一点温度。
可惜,她遇到的是一个会发光的捕蚊器,而她就是那只弱小无助的蚊子。
为了满足一直家暴自己、酗酒又赌博的丈夫,文兰不让自己女儿读高中,自己一直疯狂工作赚钱,儿子发烧在家昏迷过去都不知道,对丈夫虐待留下后遗症的儿子选择视而不见。
为了丈夫的面子,在女儿接走儿子之后,在市区租房,边工作,边给丈夫洗衣做饭,过着“怡然自得”的“二人世界”。
可是丈夫还是一直打她,骂她生不出儿子,骂林琦是智障没有用,说他们林家要传宗接代,要离婚。
一直以来,丈夫林虎山就是文兰的一切,是她的天!是她的地!她动心思要去请个代孕,咨询了公共厕所小广告上的“代理商”,发现价格昂贵,根本不是她承担的起的!
于是她把目光放在了刚去世的朋友留下的孙女,作为一辈子被封建思想毒害的文兰,她除了满足丈夫的一切,觉得儿子也需要有个妻子了,这是她做母亲理应安排好的事情。
对于罗晰月最终会被丈夫动心思并不意外,甚至丈夫在外面的某些消费,都是从她这里拿钱。
要是没有林琦的帮助,罗晰月可能真的被毁了,被软禁了几天的人本来就没有力气逃跑,她的动力,可能来自于她想干干净净地解决自己的生命。
她疯狂地跑,不知道多久,实在没有力气之后,绝望地从山路边上直接跳了下去。
褚多多嗓子哽住,鼻子酸,眼睛也酸!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之兆苦命人!
何初舫带心理医生来过两次了,罗晰月一直不开口,要么就看着窗外没有反应,要么就闭着眼睛不说话。
在g市,去探望病人会尽量选上午,原理不知道,周女士说是更吉利一些。
周女士总说褚多多不懂事,还有很多需要学的。
其实,她说的话褚多多都记在心里。
临近中午,褚多多去医院食堂打了饭回来发现罗晰月醒了,褚多多一惊。
病床被半摇起来,后背垫着枕头,面上全是愁苦,望着窗外发呆。
褚多多进来的声音并没有引起罗晰月的反应,颜思接过褚多多手上的大袋小袋,仔细一看惊喜道:“怎么还有酒糟冲蛋?褚多多女士,你要是一个男的该有多好!”
她没有注意到病床上的人在听到“褚多多”三个字的时候突然有了动静,眼睛有了焦距,视线移动到了好友身上。
褚多多反而是最先发现的,她冲罗晰月笑:“小同学,你好呀!”
颜思嗖地转过身,发现罗晰月一动不动看着褚多多,她一时不知道什么情况:“晰月,这是老师的朋友,来看看你!你认识她吗?”
她没有提及褚多多一起上山找她的事情,当时罗晰月已经失去了意识,也不确定提起孙山会不会刺激到罗晰月。
素未谋面,一个老师的朋友来看医院看自己的学生,好像也很奇怪的嗷!
罗晰月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表情了,加上伤势导致她脸部有些肿胀的疼痛,这个微动作已经是她激动的表现了。
她微微张开嘴又闭上嘴,反复几次终于出了声,很久没有说话的嗓子带着干哑:“你你好。”
“嘭!”颜思起身太猛带倒了凳子,她顾不得撞疼的膝盖,扑到床前急切地盯着罗晰月:“晰月,你终于讲话了!你吓死老师了!你现在哪里难受?你想吃点什么吗?”
一连串的问题,罗晰月眼神缓缓转移视线到颜思脸上,像是行为跟不上想法一样,她不受控制地嘴唇颤抖。
褚多多上前把吃的放好,省得被激动的颜思弄地上,一手搭住颜思的肩膀把她拉起身。
“思思,你先别激动!”
她移步到罗晰月的床前,俯身温柔问罗晰月:“小同学,你现在讲不出话不要急,你是见过我的,水果店门口,在这之前你还见过我吗?是就眨眨眼哦!”
在颜思期待和褚多多好奇的目光中,罗晰月缓缓眨了眨眼睛。
褚多多:!!!
颜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