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是你
“贺棋!我好想你…”
我和陆先生刚从医院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一位身材高大的醉汉。
他身穿的卡其色大衣上面满是干枯的红酒渍,裤腿上不仅有淤泥,还一小片血点,从他手上的布条和裤子上的破口来看,他来之前八成是被汽车给撞了。
我又仔细看了一眼,嚯~
这不是被我一杯凉茶泼萎了的韩先生吗?
我曾经撞到过他和贺棋激烈的床上运动。
那时候这位韩先生精神抖擞,哪像现在这样,带死不活的,满脸胡子拉碴,像老了20岁不止。
“你是来看陆铮的?”我问。
他不回答,反而趴在我身上狂哭不止。
“贺棋,跟我回家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叹了口气,明知道这家伙认错人了,却一动没动。
都说迟到的深情比草还贱,但我看他有点可怜。
一个拥抱,就当给他一个安慰吧。
早年间有很多人说贺棋长的很像我,那时候我还从未觉得,现在想想原来真是的。
陆先生似乎看不过眼了,皱着眉,将这位找不到后悔药的颓废哥丢到一旁的水泥地上。
“韩裕,你清醒一点,贺棋都化成灰了,你跑这里哭什么丧?”
如果陆先生每次说话都能这样直白该有多好,也免得我费脑子猜来猜去。
瞧他怼自己的好朋友时,是多么的有正义感。
那个叫韩裕的男人顶着黑眼圈,满脸泪痕的抬头,先看了看陆先生,又不太清醒的望着我。
“你…你不是贺棋,对不起…我认错了。”
他流着泪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沉重的身体左摇右晃,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在地上一样。
“陆铮,我是来看你的,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他说。
韩裕还没走出两步,就真的倒了,还好陆先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回你家老宅吧?我送你。”
陆先生话音刚落,住院部的停车场方向便驶过来两台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就停在我们正前方。
上面下来的几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强行将韩裕拖进车里。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还以为他们是绑架的,刚要上去制止,就被陆先生拉到他身边。
“没事,他们都是韩家的人。”
一个60几岁且头发花白的老人住着拐杖从另一辆车上走下来。
“陆先生,不好意思,我家少爷自从知道贺先生的死讯后,就一直如此,不过他这次确实是专程跑过来看您的,是焦唐先生说您病了。”
我很好奇,焦唐这个大嘴巴究竟告诉了多少人,会不会我们走了以后还会有其他人过来?
陆先生跟着韩管家客套了几句,言语间满是感动。
他这兄弟可没白交啊,自己都这副德行了,竟然还惦记着陆先生。
车里韩裕还在对着我喊贺棋的名字,我猜他又认错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可惜贺棋再也回不来了。”我说。
或许韩裕听见了我刚刚说的话,车里面传出他撕心裂肺的哭声。
老管家讪笑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说其实韩裕很喜欢贺棋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似乎挺能理解韩裕的,他们家称得上当代贵族了,对我们这些演艺圈的人瞧不上也是正常的。
老管家还说这么多年韩裕对贺棋的感情从没有正式回应过,未曾想贺棋走后,韩裕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贺棋家人不让韩裕参加葬礼,遗体火化当天骨灰就扬进了海里,这是贺棋生前的遗嘱。
韩裕的悲伤无处发泄,已经在海边哭了两天了…
我不知道韩裕究竟有多爱贺棋,但我想贺棋死前吃下那么多安眠药的一刻,一定不想再爱韩裕了。
贺棋当时是有多绝望?死后都不愿意再见韩裕。
我和陆先生目送他们离开,心中五味杂陈。
我转头看陆先生,只见陆先生脸色煞白,像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
“你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
陆先生嘴上这么说,但他的手却微微颤抖,他似乎在害怕什么。
我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又不敢往那方面想。
陆先生突然一把握住我的手,将我拉进他的怀里。
我有种陆先生要将我生生揉进他骨血里的错觉,这家伙是不是又抽疯了?
“你弄疼我了!”我一把将他推开。
陆先生没有恼怒,而是有些伤感的问我,“哥哥,你说人为什么会得抑郁症啊?”
“大概是活的太压抑了吧。”我说。
陆先生望着我,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其实我也有点害怕,害怕会成为下一个贺棋,所以我一直故作坚强的活着,祈祷三年后的自由时光能够快点到来。
回去的路上,是小杰开车。他可真是陆先生的好员工,若不是他给陆先生送衣服,还来接陆先生,恐怕我又要破费了。陆先生的手机没电了,打车要好几十呢,够我三天的药钱了,陆先生一定白嫖我的不还。
车里暖气开的很足,我和陆先生坐在后排,他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像个黏人精,我有些烦躁。
我们是说好的性伴侣,但我觉得陆先生的行为已经慢慢越线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哥哥长哥哥短的,搞得我们越来越像真的情侣一样,到处被人误会。
好比如现在,陆先生又开始动员我和他去公共场所吃饭。
他说:“哥哥,你想吃什么吗?前面那家饭店不错。”
小杰的车速渐渐慢了下来,我顺着陆先生手指的方向公式化的扫了一眼。
“不想。”我说。
陆先生的手指停顿在半空中,他又看着我问:“陶颜,你抑郁吗?”
这次他的语气很认真,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如果我说实话,陆先生会不会又想出其他稀奇古怪的方法来欺负我?
沉默了一路,我们回到陆先生的房子。
这幢别墅里面据说有陆先生特意为我准备的惊喜,即便我身心疲惫,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从昨天到现在,我其实并未发现异常。
陆先生看我四处张望,领着我来到地下二层。
我对地下室有心理阴影,握着楼梯的扶手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挪动一步。
陆先生站在楼梯缓台看我,似乎知道我的顾虑。
他说:“哥哥,下来吧,我不欺负你了。”
我不信,刚刚在医院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但我还是听话的走下楼梯,趁着陆先生还没有强迫我,我最好识相一点。
地下二层,扑面而来的玫瑰花味,我皱了皱眉。
陆先生不会把花又都搬过来了吧?我在心里打鼓。
“你要不要戴上防毒面具?”他问。
我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陆先生,不是说好要过节吗?为毛我感觉自己在拼命?
“还是戴上吧。”他自顾的说着,帮我戴好面具。
我离陆先生煞费苦心准备的惊喜只有一门之隔了。
他搞得这样神秘,我好怕里面是陆先生准备的变态地下室之类的房间。
在我心里,陆先生绝对有这方面的特殊癖好。
他给了我一个遥控器,我充满怀疑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
“按一下就知道了。”他说。
握着遥控器,我紧张的额角微微冒汗。
我目光复杂的看着陆先生,陆先生也充满期待的望着我。
这一刻,我犹豫了。
“我可不可以不看?”我问。
“为什么?”陆先生语气非常失望。
尽管我知道陆先生可能为此准备了好久,但我还是不想看。
我从不担心我会对陆先生产生感情,但我怕陆先生喜欢上我。
“我不想!”我说。
陆先生横眉冷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觉得我会给你拒绝的机会吗?”他威胁道。
我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发狠的眼神逐渐退去。
“不想看,那就不看了,阿姨把饭做好了,我们准备吃饭吧。”他一边调整心态,一边转移话题。
正当我打算把遥控器还给陆先生的时候,可能是手指太过用力,触发了上面的开关。
整个一面白墙瞬间消失在我的眼前,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衣服,里面还有一些手工皮鞋、皮带之类的。
墙上还写着陶颜的衣柜,边上还有一颗大红心,让我不忍直视。
“你这是…”我问。
陆先生看惊喜已经打开了,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从小的梦想是当一名设计师,这些衣服都是我特意给你做的,都是我亲手做的,连针线都是我自己挑的,我…”
我愣在原地,心中闷的透不过来气。
我不知道陆先生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我做衣服的,但我知道绝对不是从小开始的。
他这样的惊喜让我更加不知所措。
我等不到他说完了,一把将陆先生推开跑到楼上。
我完全不想和他继续探讨这些衣服的制作过程。
更不想他听说“喜欢我”这三个字。
太恶心了。
我头疼的都快炸开了,翻遍衣兜终于找到了我随身携带的药片。
我颤抖着手拿出药片,没想到还掉了一颗。
趁着陆先生还没上楼,我就着桌上的冷茶将剩下的两片药全吃了。
很让我意外,我刚刚这种绝望的情绪竟然丝毫未减。
我要疯了,我觉得。
“你吃什么呢?”他问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不知道陆先生什么时候上楼的,他正在楼梯口目光幽怨的看我。
“渴了,喝点水。”我努力说出这几个字。
陆先生过来拉着我去了餐桌。
“那是剩茶,对胃不好。”他说。
他没在再提地下室里发生的事,我的情绪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一直盯着我,惹得我手足无措。
良久,陆先生叹了口气。
他说:“陶颜,其实你不用紧张的,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不是你。”
我惊愕的抬头看他,只见陆先生笑了一下,表情轻蔑。
“对,不是你,所以你别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