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番外·北方的夏季 3
（北方视角）
我叫北方，因为我的家乡在北方，所以我的父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父母都是高知分子，他们一个是世界五百强企业的会计，一个是国内某211大学的老师。
或许因为他们很成功，所以对我的要求没那么严苛，我的父母只希望我能开心快乐。
转折点在我高二那年，我的父母突然决定出国发展，想带着我一起去，但我拒绝了，我不愿背井离乡。
父母并没有因为我就放弃去国外，他们走后，我一个人生活，性格渐渐变得内敛。
我从小就有个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缉毒警察。高三，我与父母商议报考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顺利的，我考上了。
大四那年，我向他们说出了我的想法，父母坚决反对，母亲更是以死相逼，告诉我，如果我敢去当缉毒警，她就死给我看。
我知道我的父母是为我好，可是……那是我的梦想啊。
我最终没有忤逆父母，再三商议下我考了公，成了本市的一名普通刑警。
那年，跟我一起进警局的还有个女孩———锦娩。
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见我整天郁郁寡欢的，借着同事的名义主动请我喝酒，在知晓我的经历后，她对我说：“人要学会看开，既然到了这个领域，就在这个领域里做到最好吧。”
我听了锦娩的话，在局里努力工作，在自己的范围内做到最好。然后，我成了刑警大队副队长，那个教我向前看的女孩成了正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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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稳定后，父母开始催婚。他们给我安排了各式各样的女孩儿，那些女孩很好，不过我不喜欢女孩。
对，我是同性恋，这点我从小时候就清楚，但我从没遇到过心动的男孩。
某天，在执行任务过后我打开手机忽然见有个陌生人加我，他自我介绍，说他叫程夏季。
他好烦，每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我那么忙还要时不时抽空回他的消息。
他好吵，每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把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给我报备报备，连上个厕所都跟我说。
他好可爱，傻呼呼的，算个账都能趴桌子上睡着，口水流了一账单，害他还得重新算。
他好有活力，整天嘻嘻哈哈的，跟朋友喝酒、打游戏，乐此不疲。
……
程夏季仿佛给我内心世界那扇紧闭的窗户拿石子打出了个窟窿，阳光透过窟窿进到屋里，照亮了我；虽然这做法不好，但却很奏效。
我有了心动的感觉。
我看了程夏季发在朋友圈的自/拍照，发现我们曾经在警局有过一面之缘。我以为程夏季知道我是个gay，我以为他也是，我以为他对我有意思。
心动的感觉刚刚出现，一盆冷水便浇到了我头上。警局里的一个同事某天找到我，说之前有个年纪不大的男孩问他要锦娩的联系方式，但他理解错了，把我的给了他，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年纪不大的……男孩……
我顿时浑身血液逆流。
原来，他不是喜欢我，他是误以为我是锦娩。
我想跟程夏季说明真相，可那天程夏季猛然给我发来一个：你觉得我怎么样？适不适合谈恋爱？
即将发出坦白信息的手，不自主地停下，随后我把那几行字删除了。
我想自私一次。
聊天中，得知他是刚升淮黄的大学生，我向上级主动请求到淮黄当军训教官。
我第一次，光明正大、以北方的身份与他面对面站在一起说话了。
程夏季本人与跟我聊天的他相差无几，爱说话、人缘好、大大咧咧又招人喜欢。
我有点轻微肉体洁癖，不喜欢跟不熟的人挨太近，但是我喜欢跟程夏季呆在一起。我使了点关系，把我们两个分配到了一个寝室。
虽然每天相处，可他没认出我是恪守，他只认出了我是曾经他见过的警察。程夏季对我说，他女朋友也是名警察，说得应该是锦娩吧。
我想：在他心里，我们已经到恋爱那个地步了吗？好吧，在我心里也是。
军训结束，我离开了淮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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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那段日子，郊区骤的发生了场火灾，我跟几名同事赶到医院时，见到了一名哭花脸的小男孩，他跟程夏季差不多大，亲人的病危使他又怕又惊。
我细声安慰男孩，了解情况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男声唤道：“程夏季！”
我下意识看去，只见程夏季鬼鬼祟祟的打算偷溜走。在与我无意对视上的时候，表情很是怪异。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好想上前跟他说说话，可话到嘴边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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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半夜我开警车在外巡视的时候，在垃圾桶旁边发现了个被人丢弃的小醉鬼。
我拍拍夏季的脸蛋，问他：“夏季，你怎么在这？”
他没回答。
我又问：“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他没回答。
无奈，我只好把他扛回自己家。
刚到家门口，小醉鬼陡然弯腰，呕了起来，不明物沾了他一身。
我把他剥了个干净，翻箱倒柜找出了之前的衣服。给程夏季穿衣服的时候，我尽量回避着眼神，可眼睛不听使唤，有意无意地往那处看。
喝醉后的程夏季很乖，我忍不住抱了抱他。我觉得自己好卑微，只能靠他喝醉了，没意识了才敢求得一个拥抱。
就是这天，我心里升起一个念头——我想要他。
想跟他真真正正的以北方的身份同他谈恋爱。
不是像小偷一样，躲在手机后。
不等我开始计划，程夏季便先我一步知道了真相。那天他怒不可遏的骂了我一通，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小针似的，刺得我五脏六腑鲜血淋漓。
那段时间我看到锦娩就烦。
感情失利，我将一切注意力集中在了工作上，试图让工作分担我的伤心。
后来，夏季约我见面，说想跟我聊聊，我以为他原谅我了，急急忙忙赶去，而他却说想跟我做朋友。
谁想跟他做朋友？我只想做他的男朋友！
他的一句“做朋友”比上次骂我还令我难受，我欲哭无泪，好想给他一个脑瓜崩。也是他的这番话让我明白，他绝对绝对不会跟我在一起的，做朋友是最好的结局了。
回到小区，我越想越不悦，一气之下把他送的小老虎平安符扔进了小区的垃圾桶里。半夜，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去垃圾桶扒了半宿垃圾，把平安符捡了回来。
这回虽然话说开了，可我们自那以后算是彻底断联了。
我常借着发警局通告的名义给他发消息，但他一次都没回过。
本以为我们二人或许就这样结束了。
没想，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一夜荒谬。
直至今天我都很后悔那天喝醉了，没有感受到夏季第一次的滋味，纵使后来我怎么去回忆，对那天也只有片刻模糊的记忆。
夏季因为这件事休学旅游散心去了，我知道他肯定特别难以接受。
我在律枫那里打听着夏季的去处，他从南省去了山东威海又去了云南大理、杭州西湖、成都、武汉……
他走的这段时间，我很颓丧。
人生中从没有过这样萎靡不振的时刻，即便是当年父母不同意我当缉毒警，我都没有这样悲伤、心痛、消沉过。
两个月后，律枫意外与一个贩毒案搅合在了一起，我们在警局办公室会面，他说夏季回来了。
再相见，程夏季看到我的那一刻明显愣了。
我压制住心中想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让他坐下。
等律枫的事情处理完，我才向程夏季提出：可以聊一聊吗？
程夏季答应了。
他回来的很巧，前两天我刚向上级递交了外派申请，明天就要走了。本以为没办法再见他一面了，还好。
我向夏季道了歉。明明他才是受伤的那个，却反过来劝我别放在心上。
我没告诉他我要走的事情。在他过来前，我给锦娩发了消息，让她回来一趟，这是我临走时最后可以为夏季做的事了。
锦娩到的时候，我识趣地走了。
回家的路上，看着前车镜挂着的小老虎平安符，我心里五味杂陈，最终只能苦笑着对自己说：北方，这次是你亲手把他交出去的，怪不得别人了。
我到家便开始收拾行李，刚把衣服放好，门铃响起。
我透过猫眼看是夏季，还错愕了一下。
门一开，二话不说，程夏季便扑进了我怀里，我直接懵了。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我听得最清晰的一句就是：我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你了。
要命了，真要命了。
———二十年后———
“北方哥，等会儿我跟云光一块去菜市场买菜，你想吃什么吗？”夏季在阳台边晾衣服边说道。
我回答：“我也想去。”
“不行！你不能去！”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自从七年前我执行任务时断了一条腿之后，夏季就从小孩儿摇身一变成了老妈子。
从前什么事都不会做的他，如今家务做饭样样在行。
望着他忙碌的身影，我充满愧疚。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答应过伯父伯母照顾夏季一辈子，没想到眼下却调转了个位置。
夏季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失落，从阳台走到我身前，安慰道：“北方哥，我是为你好。你要是想出去的话，明天我开车带你去公园转转好不好？”
我点点头。
“夏季！夏季！”楼下传来云光的呼喊。
前几年云光跟律枫买了跟我们一个小区的房子，说是住的近能常来往。
“我走了，你在家好好的，有事给我联系。”夏季冲我笑了笑，他的面貌还是如初见时一般绚烂。
记得很久之前不知道谁说过，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久了，即便对方变胖、变老在彼此眼里也还是没有变化。
我就有这种感觉，上次在云光家一起过小年，很久没见的锦娩跟沈雨茗在看到夏季的第一眼就感叹道：“夏季变化真大。”
大吗？我怎么觉得他这些年一点儿没变过？
目送夏季出门，我控制轮椅走到窗边，刚好看见向外行走的二人亲密的挽着对方的胳膊。
云光已经穿上短袖了，我四处看了看，小区里的绿植不知道何时已经绿了，再抬头，阳光也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刺眼灼人了。
北方的夏季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