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儿女心意
贾府祸端暗埋，贾宝玉还在秦家和秦钟拉着手说话，两人柔情蜜意，互诉衷肠。
“等你好了，咱们还一处读书。”贾宝玉扶着秦钟喝了杯水，信誓旦旦。
秦钟面露担忧，“上回为我牵连了你，你家里人可还会答应咱们在一块呢？”
不得不说秦钟的敏锐，探春此计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借助贾政夫妇的手，让宝玉远离秦钟，少年慕艾实难长久，再说宝玉身边美貌的丫头体贴的房里人都是齐全的，和秦钟长久不见面，自然情意慢慢就淡了。
宝玉并不提自己父母的态度，“这事与你什么相干？明明是薛蟠仗势欺人，我回头和老祖宗说说，准是应我的。”
秦钟点了点头，由宝玉扶着又躺下了。
“你好好养伤，仔细起猛了头疼，我过几日再寻机会来看你。”
这是要走了？秦钟一句话不说，一双风流含情眼在宝玉脸上打转，尽露不舍之意。
宝玉轻笑了一下，知道他心里的不安，摸了摸他的面颊，只留下三个字：“你放心。”
秦钟目送他走出内室，听见宝玉交待他的小厮好好照顾他，又留下了几张银票，叮嘱给他买些补品好好将养。
他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这是把他当金丝雀还是外室养着了？也罢，将来总叫他知道厉害。
薛蟠这些天可是真受了苦，每日被王子腾关在院子里读书习字，他哪里是读书的料子？！更别说还得罪了姨妈王夫人一家子。
薛蟠心里隐隐后悔，却嘴硬不肯说出来，他是知道母亲和妹妹的谋划的。这回伤了贾宝玉，王夫人得是多大的胸怀才会聘宝钗做儿媳呢？薛蟠虽然不大聪明，但是他也知道，似乎因为他家里头又断了一条路。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懊悔两日就被这过于规律和无聊的生活弄得满腹怨气。
“一天天写的什么鸟字，给爷拿酒来！”薛蟠只把书一砸，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小厮长贵。
长贵咬着牙不吭声。
他这次被薛姨妈好一通教训，王家管家也对他多有警告，再撺掇、纵着薛蟠生事，就要把他打个半死卖去牙行。不顺着薛蟠要倒霉，顺着他更是没日子过，长贵左右为难索性不吭声。
“哑巴了？！还不快去！”薛蟠见身边的长随都指使不动，更加怒气上头，拳头攥的咯咯响。
长贵哭出了声，“爷，舅老爷和太太都吩咐了不能给您酒喝，否则就要打死小的！”
薛蟠冷笑，“你究竟是谁家的奴才？这么听王家的话把你给了王家如何？”
薛蟠这话一出，王家守院的下人眼皮一跳，这薛家大爷是指桑骂槐，对他们王家多有怨言啊，两人对视一眼，分出一个偷偷去给王家管家报信。
长贵跪在地上不敢应声，被薛蟠一脚踢歪在一旁，“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小爷我才是你的主子！”
正在这档口，王家管家王平赶来了，他老谋深算讲话滴水不漏，再说王家的少爷们也不比薛蟠好打发，应付这种纨绔膏粱他是最熟练的，一通安抚之后，总算是把薛蟠按了下来。
不过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王子腾回来后当即召了薛蟠去书房问话，从那以后，薛蟠老老实实在王家猫了一段时间，喜得薛姨妈对着哥哥嫂子感激不已，借着给薛蟠送“日用”的由头，给了王家厚礼重谢，一心盼望着薛蟠能洗心革面立起来。
这样的大手笔落入王子腾眼里，给薛家埋了个隐患却是薛姨妈没想到的。
下午薛宝钗回来，见自家老宅虽仔细收拾了，因为主人长久不在京都，还是透露出一股子破败。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宅子本身没什么不好，是少了权势的装点。
探春在宴席上受到县主水灵毓那样的礼遇，对她的打击比她想象中大，她自认满府除了黛玉，余下无一能和她相比，没想到这个三姑娘也如此难缠，竟比她先一步得了县主青眼。
想到母亲打听来的选妃传闻，她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人都是因为清醒才更痛苦，她知道就算不是探春也不可能是她，商贾之家的出身早就决定了，她与京都里头王公贵族正室的位子是无缘的，她原也志不在此，只是想着能不能搭上县主的线，多认识几个高门闺女，积攒一些人脉。
被探春的风头搅扰，她也没心思去攀谈试探，这趟出门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不，还是有的，她得尽快拿下姨妈王夫人的欢心，让“金玉良缘”在贾府人人皆知。薛蟠在金陵打死了人，薛姨妈假称送她来京都参加公主选侍小选，实际上因为薛蟠她早就失了资格！不过是一层遮羞布而已！
如今更加清晰地认识到门第给她带来的限制，薛宝钗不想再坐以待毙。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宝玉是她唯一有可能抓住的稻草，什么闺阁清誉，都没有前程重要。
薛宝钗苦笑一声，进房和薛姨妈仔细商议。
“我的儿，你可想好了？”薛姨妈心疼地抚着宝钗的后背，面露犹豫。
宝钗抓紧薛姨妈的手，“妈，咱们还有的选吗？不是女儿不知廉耻，如今这境况若是指望舅舅，他必定是要把我许给一个门风清正的举人，可那样的人家熬上多少年也救不了咱们家里，哥哥将来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
薛宝钗言下之意薛姨妈懂得，她踌躇着，“你哥哥最近似是有长进，妈怎么舍得叫你为了你哥哥和这个家”
薛宝钗定定看着薛姨妈，雪亮的眸子让薛姨妈说不下去了，知子莫若母，说薛蟠长进改过，她自己都不相信。
“论血缘，那是我的亲姨妈和表哥，论门第，他虽是国公府却是二房，虽说老祖宗的心意在但是现在看来，咱们也不算是高攀太过，家里却可以借国公府的势收拢家业休养生息。”
说到这里，宝钗面色微红：“三来论人品，宝玉已是难得一见的良人，妈，一举多得，当断则断。”
作为未出阁的女孩，宝钗这些话已经算是不守本分之极，无奈薛家大小事情，薛姨妈找不到半个一起商量的，多赖宝钗筹谋，才勉强撑起这份家业，因此并不怪女儿说得露骨。
薛姨妈忖度半晌才开口，“这样说来，宝玉也是良配，不算辱没了你，只是你哥哥前不久才伤了宝玉，现在我也没脸去找姐姐。”
宝钗收起小女儿姿态，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妈不用管，只需告诉姨妈，我有一计可助宫里的大表姐青云直上。”
薛姨妈讶然，看着女儿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