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县主生辰

    秦钟在家养伤有一段日子，不知道贾府家塾的变动，还在暗恨上次居然着了薛大傻子的道，吃了不小一个亏，幸好伤在额角偏头发处，没有损毁面容。

    他刚和宝玉搭上线，就得了贾府家塾这样的机缘，好处还没细细品味，就得闷在家里，十分无聊，越发思念起宝玉。

    其实哪怕不为了那些，想到宝玉的容貌性情和家世，他也是愿意的，男人之间的“交情”，既没有孩子又不影响以后娶妻纳妾，还能借着贾府的势力经营自身，何乐而不为？

    秦钟也不是心血来潮，他见姐姐在后宅支撑得辛苦，要反哺秦家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便有些等不及了，他早点混出个样子来，还能帮扶姐姐一把。平日里遇见过几个同龄人，对他多有垂涎，他慢慢也明白这副容貌对男人多么有吸引力。

    秦氏姐弟似乎天生有一段风流秉性，因为美丽而招惹罪孽，无论他们是否情愿。区别不过在于秦可卿因世俗纲常而痛苦，但秦钟因是个男人就添了许多宽容。

    至少绝不会有人把他和宝玉的关系视作“异类”，顶多评论一句年少胡闹，但若是宝玉和秦可卿不轨，那必然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两人通信多了，宝玉心痒难耐，十分想去看看秦钟，偏最近宁府死了个出家太爷贾敬的姨娘，资历极老，也得贾珍夫妻厚待，不大不小办了一场丧礼，宝玉跟着点卯，实则是去吃酒玩闹。但他身上沾了白事不敢去冲撞秦钟，只好在家里头唉声叹，袭人催他去姐妹们一处散心也不去。

    没想机会撞上来，他有些耐不住了。

    “北静郡王府县主做寿特邀咱们家的小辈？”

    王夫人笑道，“县主生辰，主要请各家的女孩儿一块乐一乐，往后嫁了人想再这样玩乐是不成了。”

    宝玉生平最恨女儿出嫁四字，认为女孩儿一旦嫁了人沾染了男子浊气，世俗琐事，就变变成鱼目顽石，叫人惋惜不已。没奈何说这话的是他亲娘，所以不敢造次，只露出闷闷不乐的神情。

    王夫人见他不大高兴，想起上次侄儿薛蟠闹事伤着了宝玉，心里也心疼歉疚，有意叫他松快松快，于是开口：“你几个姊妹都未曾出过门，如今凤丫头有孕想必也照管不过来，你就也跟去玩玩吧，仔细护着你姐妹们回来。”

    宝玉一听哪能不心动呢，没人提起还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出府刚好去看看秦钟！扭骨糖一般腻在王夫人怀里，哄得王夫人心满意足。宝玉是她的小儿子，偏偏一生下来就被贾母接去荣庆堂教养，她抚着宝玉的脊背，很享受这样亲密的母子时光。

    另一边，探春早就得知了消息，心头一动，她也该亲自去看看自己的产业了。

    第二天一早，探春三姐妹和宝钗黛玉，也不知道薛姨妈是怎么哄的王夫人，闹成这样还硬是把薛宝钗塞进了贾家的女眷里。

    另外夹了一个塞进来的凤凰蛋金疙瘩，由婆子丫鬟和护卫长随围着，一并往北静郡王府去了。

    王府里面为了自家县主，早在花园子里系满了绫罗绸带，春日里百花争妍还不足，在正厅也摆了成百上千盆奇花异草，只因县主水灵毓不爱香料珠宝，只喜天生地养的灵物。

    这又是富贵繁华之家养出来的一个古怪人物了，不过好在闺阁女儿的喜好并不会传到外头去，况且这位县主是现任北静王水溶的嫡亲妹妹，也是他现存唯一的骨血手足，生得袅娜风致和善可亲，北静太妃和郡王都捧在手心，谁敢不放在心上？这点无伤大雅的癖好不在话下。

    喧喧闹闹争奇斗艳，赴宴的各家小姐暗自较劲，北静王正妃已没了三年，要到选继室的时候了，水溶外祖母乃是太宗皇帝的帝姬，身负皇家血脉又温文尔雅容貌不俗，是京都闻名的翩翩公子，他的继室人选正是近期的热门话题。

    水灵毓心中了然，对这些想做她嫂子的小姐们不置一词，这个寿辰也是有母亲授意在里面，否则她宁愿去花园子里听风赏景。北静王太妃有意相看人选，又不好明说，毕竟是挑继室，最近朝堂里风波不断，她不想太引人注目，便借女儿的生辰一用，能来赴宴的人家都心照不宣。

    荣宁二府虽然是四王八公之列，与北静王府交情不浅，但是贾母和王夫人心里是有数的，迎春庶出又木讷怕事，惜春年幼未知将来，探春样样都好偏出身低了些，亲娘又上不了台面，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

    然而她们心里到底有没有隐秘的期待呢？那谁也说不好，若是探春真被相中了，认到王夫人名下换个亲娘也不是难事。

    贾府真的没落了，很需要些助力。但这是一层谁也不愿意撕下来的遮羞布，因此这对婆媳都没有明说，只让三姐妹和宝钗黛玉去见见场面。

    探春和其他姐妹的礼物早就给了北静王府的下人，此刻坐在那里看小姐们联诗作对曲艺相和，心思却早就飞到了她可爱的十尾斋，看着就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谁家的小姐？怎么从前没见过？”水灵毓悄悄问身边的大丫头风露。

    “禀县主，是贾家的小姐们，那一个是表姑娘——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千金，后面坐着的分别是荣国府大房的二小姐，宁国府的四小姐，荣国府二房的三小姐，最后一位未曾听说，想来也是贾家的亲戚。”

    风露快言快语介绍了个遍，水灵毓点点头，“你去请那位三小姐来说说话。”

    风露领命去了，不多一会儿，探春跟着来到了水灵毓席前，坐在她旁边，两人看似聊的不错，这下子不仅是薛宝钗，满厅小姐们的目光集中到了探春身上。

    莫非她入了北静王府的眼？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这样好运！？

    水灵毓正听探春管家的事迹，探春很有分寸，涉及贾家名声和内情的一概略过，只把她理事过程中一些有趣的经历分享出来而已。这比话本子真实有趣多了，水灵毓听完还要追问，兴致盎然。

    “后来呢？她被你撵回家去了？”

    探春一笑，“哪儿能呢，这是积年的老人，李白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那婆子虽然不适合管器物，却是侍弄花草的一把好手，我院子里一盆菊花就给她养活了，所以把她调去园子里了，干得挺不错。”

    不知不觉宴席已到尾声，水灵毓亲切温柔，探春和她聊的很愉快，两人互通了名字，相视一笑。水灵毓让风露亲自送她出去。

    这已经是礼遇了，若是水灵毓亲送探春，那连她自己也要怀疑是不是被太妃看上了。

    马车上气氛古怪，探春懒得理会，径直让马车停靠在十里街——这正好在回贾府的必经之路。

    至于宝玉？已经偷溜去秦家寻秦钟去了，不过留下了一大半护卫跟着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