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宁府赏花
吃过早饭，李纨因为守寡在身，自觉要放尊重些，便托词要看顾贾兰不去宁府，却发现无人在意她究竟想不想去，也不见宁府尤氏和秦氏婆媳来请，李纨空坐半日，心中烦闷，胡乱睡了。
宝黛钗和探春三姐妹跟着贾母王夫人出发，两府在同一条街，因此她们不必穿街过巷，只在二门外换了轿子，从这处宅门坐到那处宅门而已。就这也走了小两刻钟呢，足见荣宁二府占地之大。
“老祖宗可算来了！我这媳妇都念了一早上了！”贾珍正妻尤氏满脸喜色迎上来，贾母十分受用，“你是个好的，蓉儿媳妇才这样出色。”
一句话夸两个人，老太太真想夸人有的是词，探春腹诽不已，面上滴水不漏，随大流入了席。
咿咿呀呀唱了半天，她们赏花喝酒，听戏闲聊十分自在，这快乐却没有探春一份，无他，贾母的宝贝疙瘩困了，吵着要休息。
探春心中一凛，来了！命运之书早说过宝玉会在宁府里“云雨”祸乱，这叫她真是坐立难安，一见宝玉跟着秦氏走了，赶紧也追上去。
“三妹妹？”迎春第一个发现探春起身，疑惑地发问。
“我吃醉了，醒醒酒就来。”
迎春细心温柔，见状也跟着站起来，“那我陪你走走吧，看久了这戏也吵得人头疼。”
贾母年纪大了就爱看热闹的戏，吃软烂的食物，今日这赏花宴全是按照贾母的喜好准备的，秦氏也算用心良苦，难怪得到贾母的赞誉。只是这宴对年轻人来说就不那么有吸引力了。
探春略一思索便点了头，迎春难得愿意主动，多一个人也多个人手劝阻宝玉。
两姐妹结伴而行，另一边薛宝钗正看着秦氏的行事若有所思，这会子发现秦氏和宝玉，并探春迎春都离了席，有心探查一二，也推说要去换衣服，带着莺儿悄悄跟了上去。
就这么一个跟一个串珠子似的，席位居然空了大半，也多亏老太太被戏曲和黛玉牵引住了心神，不然就要问了。不过她留意不到的地方，自有鸳鸯周全。
“你去”鸳鸯向贾母房里的二等丫头们吩咐，几人点点头，保证会看顾好小主子们。
鸳鸯神色淡淡的，不怪她多想，实在是这东府里，连门口的石狮子都不知道干不干净，这也是老祖宗很少来这边的原因，横竖没亲眼看见就当不知道那些荒唐行径，也不晓得今日怎么有了兴致赴约。
这边宝玉已经跟着秦氏来到她的屋子，刚踏进门内就闻见一缕勾人心魂的甜香，和前面秦氏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他越闻越沉醉，几乎要站不住脚，满眼都是这个侄媳妇风流袅娜的身姿。
身体也微微燥热起来，他不适地扯了扯领口，心里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只当自己是喝多了酒又走了这一路的缘故。秦氏回眸一笑，婉转多情，“我这屋子，叔叔可睡得？”
贾宝玉打起精神一打量，看镜子是武则天房里的宝镜，金盘是赵飞燕舞过的器具，盘里盛放的木瓜也在他脑子里自动替换成安禄山伤了杨贵妃雪乳的那一只，简直无处不香艳，无处不引人遐想。
当然，最引人入胜的是站在他面前的屋子主人。他目眩神迷，含笑连说，“这里好！这里好！”
秦氏亲自给他铺被褥，纤腰款摆，不盈一握，下人都被打发在门外，连宝玉那多嘴的奶妈妈都被秦氏的小丫头请去喝两盅歇歇脚。
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贾宝玉一步一挪，他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只觉得眼睛无法从秦氏身上移开。
“你熏得什么香？这样好闻？”
“宝叔也喜欢吗？是我自己调的，”秦可卿转过身，似乎没发现自己和贾宝玉的距离近得有些暧昧，“用了好些香花奇叶，叔叔若喜欢，”她吐气如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撒向这个垂涎已久的猎物，“我再多制一些，送与叔叔。”
话音刚落，她的手就已经放到了宝玉的腰间，似是要看看他挂着些什么香囊。
贾宝玉只觉一股热流直冲下腹，盯着秦氏柔若无骨的手口干舌燥。
“二哥哥，怎么到这儿来了？”探春倚在门口笑盈盈地，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秦氏一顿，心中暗道可惜，旋即笑道，“宝叔不喜欢那边的上房，大约也只有我的屋子住得了。”
贾玉宝面色红得要滴血，这会子懵懵懂懂地看着探春和秦氏说话，隐约也觉得自己刚刚好似有些不妥得想法，脑子却稀里糊涂弄不明白。
“老祖宗那儿还热闹着，我们也快些回去吧。”迎春面色冷淡，目光却直直盯着秦氏，似乎不把她叫走决不罢休。
秦氏毫不在意，“宝叔且先歇着吧，我过会儿再来看看。”言罢轻飘飘地越过探春与迎春二人，带走一阵香风。
宝玉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不过那种古怪的燥热和激动随着新鲜空气得汇入，倒是降下来了一些。
“二哥哥若是困倦，不如直接回府休息吧？免得误了时辰，早上我听晴雯说父亲有事要寻二哥来着。”探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得宝玉旖旎的想法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
“晴雯若忘了，怎么袭人也没告诉我？可有说是什么事？”宝玉急切地问着，一提到贾政，凭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让贾宝玉分心的。
探春摇了摇头，见宝玉肉眼可见的心神不定，劝解道“这倒是不曾，不过若是急事就会直接让二哥哥别来东府了，应该也不妨事。”
不等宝玉放下心，她又开了口，“但是耽误了时间总是不好。”
迎春见宝玉被探春三言两语说的急不可耐，立刻拔脚就要走，原本严肃的表情也松散了，偷偷抿嘴笑起来。
“袭人，告诉老祖宗和太太，我们收拾东西先回去了！”宝玉的声音随着他往外头走逐渐减弱，陡然安静起来的屋子让那一缕甜香余味也飘忽起来，探春走在最后，趁迎春没注意，手帕拂过香炉，将其收进芥子锦囊。
且看看这个秦氏到底有心还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