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为你
回家的路上，晚风吹过脸颊，南秋撩起耳边碎发。
许池静静的跟在她的身旁，感受到身边的目光，她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她，“怎么了？”
许池直直的望进她的眼睛，在路灯下，在夜色里，他看见她微颤的睫毛，像展翅欲飞的蝶，美得惊心动魄。
他垂下眼眸，心底的念头破土而生。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有件事非干不可。”
“什么事？”
南秋疑惑的偏头看他，许池抬手，触摸上她的头顶，柔软的发传递着温暖，独属于少女的气息也随之而来。
南秋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她打开门，蹑手蹑脚的往里走，客厅里一片昏暗。她轻轻的关上门，换了鞋，这才扶着楼梯往楼上走。
可惜的是，走到拐角处，客厅的灯就亮起来，南秋被突如而来的灯光晃住了眼睛，抬手微微遮住。
“秋秋，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南母站在楼梯口，妆容已经卸去，穿了件粉色的格子睡衣。
“这不是怕吵醒你们。”南秋扁扁嘴，朝着方向走。
“你是怕回来晚被骂吧，”南母笑了声，走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时间。”
南秋尴尬的笑笑，没敢掏出手机，她进门前就看了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等等，我给你热杯牛奶，喝了再睡觉。”
南秋跟着来到微波炉前，牛奶倒进杯子，被送进微波炉里，在这间隙，一长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叮的一声，南秋手里被塞进一杯温热的牛奶，握在手里，驱散了夜里的寒气。
“你和许池出去了吧。”
南母拔掉了微波炉的插头，转头看她，脸庞在灯光的照耀下，泛出温和，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嗯。”南秋低下头喝牛奶，没反驳。
其实两家的关系，在南秋走的那一年，闹的很僵。当时两人分手，一个直接出国交换，一个沉醉花天酒地，这样大的反差，明眼人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他，”南秋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秋秋，许池的情况很特殊。虽然你们是青梅竹马，但他这样的情况，不是很好。”
南秋听的有些懵，“什么？”
“我和你爸爸，还有许姨的意思，你们两个不太合适，我们一致认为，你该找一个能好好度过余生的人。”
手里的牛奶还温热，南秋的心却在这一刻如坠冰窖，她看见自己搭在杯壁的手指，开始颤抖。
“妈妈，那你们是怎么认为的呢？”南秋沉默一会，抬头问。
“秋秋，我们给你找好了相亲对象，基本上都是合作伙伴的孩子，他们都是好孩子。你有空的话去见见吧，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了。”
“妈妈，我不想去。”南秋把牛奶一口气喝完，走向厨房。
她很快的走，抽抽鼻子，不让人看见眼里酸涩，泪珠即将掉落。在听完这番话后，她的身体就做出了最原始的反应。
她无法想象自己与别人共度余生，而那个人不是许池。
南母皱皱眉头，跟上来，“秋秋，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你们真的不合适，你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吗？”
水流哗哗，冰凉的水珠穿过手指，南秋沉默着洗完杯子，放置到一旁的杯架上，全程没说一句话。
“南秋！”
看见她没搭话，就要上楼，南母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严厉。
“妈妈。”南秋转过头，静静的看她，女人身上满是贵气，连皱眉都动作，都透露着优雅的姿态，完完全全雍容华贵的当家主母。
可谁能想到，以前的她住在老旧的烂尾楼里，吹着嘎吱作响的旧电风扇，洗着一件件繁重的衣服。这么小的房间，连一台洗衣机都放不下。
她记得，一个冬天，父亲早早的出门工作，母亲接了水，蹲坐在地上，洗着一大盆的衣服。
因为屋里的排水系统不是很好，她就接了水，蹲在小区门口排水的地方洗，天气很冷，寒冬腊月，温水很快凉了。
她的手浸泡在水里，红的发肿，一看就是会生冻疮，但她还是一下下的搓着，衣服上有一些难洗的油渍。她哆哆嗦嗦的吹吹僵硬的手，继续搓洗。
南秋想帮忙，被狠狠的警告，赶回屋写作业，她那时正是学业繁忙期，家里几乎不让她做任何事。
“妈妈，你后悔嫁给爸爸吗？”
站在脱了皮的墙壁旁，南秋抱着书包，问出这样一句话。
她看见写了红色拆字的老小区，看见堆放着门口散落的垃圾，楼道口坏了灯泡的灯，还有那些脱落的墙壁和缺角的阶梯。
“说什么呢，不后悔，嫁给他，就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越是久远的事，在脑子里浮现，就越清晰，细节反复的放大。
想到这里，南秋抬头笑起来，眉眼含着温柔，和年少时的南母如出一辙。
“妈妈，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和我说过一句话，你不后悔。那么现在的我，又为什么要后悔。”
南母一时无言，她的眉眼显露出疲惫，举着的手僵持一会，慢慢放下，她轻声叹了口气。
“罢了，我也管不了你了，想去，就去吧，这是你的事。”
回到房间前，南秋被南母逼着喝了口热汤，咕噜咕噜喝完了才回房间，不同的是身上确实暖和了一些。
手机振动几下，她垂眸掏出手机，是许池发来的短信，很短，只有两个字。
我爱你。
简洁而清晰。
南秋的胸口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脏开始蔓延，隐隐约约的痛。
她穿上鞋就往外走，夜色浓重的像墨汁，尽头的路灯闪烁着过于遥远的光芒，刺的她眼睛生疼。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夜晚的风还是很凉，南秋有些冷。她站在许池家门口，拢了拢衣服，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门那边传来拖鞋踢踏的声音，南秋的心也开始猛烈跳动。
许池打开门，他的眼下青黑，皮肤在夜色下白的有些透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恹恹的，整个人显得散漫又无力。
打开门，他显然有些惊讶，挑了挑眉，“秋秋，怎么这时候来？”
话还没说完，南秋已经上前一步，抱住了他，温热的体温也随着传递到他的身上，这个怀抱来的太过突然，许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才呆呆的抬起手，拢住她的肩膀。
他们曾如此契合，现在也依然是。
“小池塘。”
南秋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传来。
“嗯？”
“你是不是要走了？”
话音刚落，南秋感觉肩膀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一下，又很快的松开去，生怕弄疼了她。
她感受到男人的胸膛里跳动的心，一下又一下，他身上已经没有烟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冽的松竹香。
但和以前不同的是，他瘦了太多太多，南秋依靠在他的胸膛上，双手搂住了他的腰，非常明显的感受到眼前人的单薄。
沉默了很久很久，南秋也这样抱了很久很久，头顶才传来一声叹息。
比烟还轻。
“秋秋，我要去戒毒所了。”
“多久能回来？”
“戒了就能回来了。”
“我是问，”南秋抬头看他，看见他眼底的憔悴，“你要多久能回来，别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我们都没分开过的。”
说到这里，南秋的语气低下来，带着丝丝的委屈。
许池伸手，别开她的碎发，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带起南秋两颊酥酥麻麻的痒，她忍不住伸手去擦。
“秋秋，”他垂眸看她，漂亮的眼睛里藏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我很快就会回来，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来了。”
南秋低头，没说话。
“秋秋，”许池苦笑一下，“如果你在这期间不想等了，也没关系，我尊重你的选择。”
南秋没回话，她静静的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石板砖，岁月在它的身上留下痕迹，就像他们。她扪心自问，能等吗，她能等得起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南秋抬起头，甜甜的笑，山色青黛的眉眼也跟着弯起来，她踮起脚，吻在许池的嘴角，眷恋的闭上眼睛。
许池愣愣的接受，然后反客为主。
结束时，南秋被吻得微微喘气，腿有些软，她别开眼，“在你家楼下，不好吧。”
许池眼疾手快的拖住她的腰，笑着伸出手指，抹了抹她还沾着银丝的嘴角，“有什么不可以？”
“小池塘，”南秋拽紧衣角，像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吧，好不好？”
他们错过了太多的时光，这两年也是，像一条鸿沟，横隔在他们之间，但南秋有信心冲破鸿沟，因为他们曾是最亲密的爱人。
风吹过他们之间，许池的红发被吹起，他没来得及把头发染回来，但这样的红色，没遮盖住他的五官，反而显得他更声色张扬。
他的动作温柔，他低头，轻轻的吻在她的额头，庄重的许下誓言。
“好，回来我们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