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刘琴

    医院里的空气很压抑，我记的我侄子出生的时候，我去医院看侄子，看到医院里的各种人，大哥对我说“大志，整个医院，只有产科是高高兴兴的来住院，兴高采烈的回家，其他的科室没有一个高兴的，不管他有没有生病”，是呀，产科是家人的希望所在，是生命的延续。其他的科室呢不管医生的水平多高，谁又愿意生病呢？

    京城肿瘤医院是一家专科医院，是没有产科的，这个医院所有的病人没有高兴的，医院里常听到的话题不是这个走了，就是那个回家了，让人的心情很不好。

    我在这里待了三天，我感觉成熟了三岁，在这里只有生死，人除了生死是大事，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我从家里带来了粥，尽管粥的味道很好，王方明喝下去，还是会吐，我问过医生，他们表示没有办法，只能熬。

    过了一个星期，我也是怕王方明出事，天天在医院里，家也不回了，好在现在天热，洗澡去卫生间就行，我就住在走廊里。

    周一的上午输完液的王方明叫了我“大志”。

    我放下手机，“王叔，咋了？”

    他示意我坐到他身边，“大志，我老家是河北迁安的，我现在天天梦到我的父亲，哥哥，我死了，你把我送回去吧？”他一脸希望的看着我。

    我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你记下地址，我怕到时忘了说”他说了他老家的地址，我写了下来，又用手机拍了下来，他放心了。

    “大志，你说小虎还能再见我一面不？”他又问我。

    我没有回答，脸扭到了一边，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

    “见不到了”他应该很失落，闭上了眼睛。

    “大志，我老家的厨房后面埋着东西，小虎出来了你告诉他好不好？”，这次我没有任何迟疑，“王叔，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告诉他。我有钱，比你想像的还要有钱，你放心好了。”

    王方明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时护士台找我，是让我缴费的，我问护士交多少，护士说两万差不多了，我又问差不多什么意思，她没说啥就走了。一天花三千，交两万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我来到医院的住院处缴纳住院费，我背着包，从包里拿了两万现金，里面的工作人员给开了单子，回头刚想走，一个人让我停下了脚步。

    刘琴，我的同村，小学、初中同学，那个没有条件喜欢我，想嫁给我的女人，被我辜负的女人。

    她正在大厅里打电话，脸上也有泪水，在这里泪水是最常见的东西，我等她打完了电话，走了过去。

    “刘琴”我叫了她的名字。

    她看到是我，擦了脸上眼泪，“大志，是你呀，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她走到大厅外的花池边坐下，“一个朋友的叔叔病了，我帮几天忙，你呢？”

    她没说话泪水先流了下来“我家志强病了，要做手术”

    “老小？多大了？”我问她。

    “才两岁，得了这样的病，医生说做手术能治好，可是要花好多钱”她哭的很伤心。这才是一个正常妈妈应该有的反应。

    “你在这里做陪护？”此时的我衣服肯定是皱巴巴的，刘琴这样问我。我也没说话。

    “要多少才够，孩子的手术”我又问她。

    “五十万，我们只借到了二十万，孩子大了这怕看不好了”她又哭了。

    “你自己来的？”我问她。

    她点了点头，现在家里最怕有病人了，花钱不说，还耽误挣钱，只能是一个人挣钱，一个人出来陪护。

    “我给你出上”我对她说。

    “你说啥？”她根本不相信她的耳朵。

    “我说我给你全部出上，不要借别人的了，我包里就有”我对她说。

    “大志，你可不能做傻事，别人的钱人千万不能动，你知道吗？”她对我吼。

    “不是别人的钱，都是我的，挣的，我伺候的是个大老板，一个月六万，到现在我正好挣了五十四万，给你出上还有四万呢？”我对她说。

    “真的？”她开始迟疑。

    “绝对是真的”我向保证，其实我知道我无论说什么，只要是个理由她都会相信我，从七岁一直到现在。

    我到住院处给田志强交了五十万的住院费，刘琴开心的趴在我怀里哭了，一如当前我们在水库边分别时一样。

    “我要和别人说见过我”我特意嘱咐了她，她答应了下来。

    “你伺候的那人脾气好吗？你快回去吧”她催促我。

    “他可能快不行了，他要是走了，我得送他回老家，可能就不在这里了，有事打电话吧，特别是钱的事，不要和我客气”我用力的搂了搂她，松开手离开了，她开始蹲在地上哭泣。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她也没给我打电话。

    王方明还是走了，两万块没有花完就走了，走前我在他的身边，他拉着我的手，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他手一松，人就去了，没有哭声，没有家人，只有我和医院的同志，火化的时候也只有我一个人，捧着他的骨灰盒，我不仅感叹，人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