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其实时思子并未多害怕,这么多年,她也学会了独立。
但是看到靳言安,她就觉得,有依靠了。
所有的委屈像是能自动跑出来一样,在他面前都溃不成军。
时思子委屈的在他怀里呜咽,吸着鼻子:“言安,刚刚那只大黑狗,它要吃我。”
靳言安感觉到她身上的冷气,把她往自己怀里搂,自己大衣盖住她身体,将她和自己团在一起,单手覆在她后脑勺上,吻着她发尖儿,语气极尽温柔:“不会。”
“我害怕…”时思子越说越觉得委屈,口不择言的说着真心话:“我吓死了…我刚刚要是被狗吃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完大哭起来。
有人能为你的委屈买单,才叫委屈。
有人能接收住你的眼泪,才叫委屈。
所以现在,她好委屈好难过,迫切需要靳言安的安慰。
“想好写遗书没?”靳言安笑了:“要不我捡到你碎骨头都不知道你生前还想见我。”
“想好了。”时思子窝在他怀里,把他衬衫都哭湿了也不想松开,就想一直靠在他胸口:“我想给你发语音,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时思子突然反应过来,昂头,气恼,差点就被他套了话。
她松开他,拍了一下他胸口,动作无关痛痒的,吸吸鼻子,脸上还挂着泪痕,可坏心情已经消散的差不多,怪他一句:“你讨厌。”
靳言安眉眼轻松的笑了笑。
时思子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居然是…景天硕!
“大…大叔?”时思子结巴一瞬,看到景天硕前所未有的,受伤的眼神。
时思子离开靳言安你的怀里,上前一步:“你怎么会在这儿?”
景天硕看看她又看看靳言安,抿唇微笑,眉眼间尽是勉强:“担心你啊,不过找到了就好,那靳总,麻烦你送小时回家,”
未等靳言安答复,他已经转身走回车上,那身影,荒凉又孤单。
没等一分钟,景天硕的车掉头驶离了视线。
时思子目光所及他的背影,脚不自觉上前两步,后面传来不对味的一声:“舍不得?”
时思子回头,见他双手插在自己衣服口袋里,眼神生出几分凉薄和不屑:“舍不得不去坐他车?”
她低下头,抿了抿唇,自言自语道:“哪有…”
靳言安叹气,妥协般走过去牵着她手,把她塞到副驾驶后座,自己又绕了圈车头坐到主驾驶,而后把空调打开,手一直放在出风口试着温度。
温度调好后,他拿出保温杯:“喝点热水暖暖身。”
时思子看着他的黑色保温杯,犹豫一瞬,杯子这种东西,是很私人的了。
靳言安看穿,皱眉不高兴道:“跟我还见外?我们之间没那么多细节。”
被他看穿心思,时思子有些不好意思,靳言安拧开杯盖,倒出些热水,热水的哈气很大,很烫,靳言安吹了吹才递给她。
谁说没那么多细节,她看着细节多得很呢。
时思子没再拒绝了,接过杯盖,喝掉。
靳言安一直没闲着,又打开湿巾包,抽出一张,把她两只手拿过来,放自己手心握着擦,低头道歉,声音虽沉稳但也能听出内疚:“对不起,没能在你身边。”
“不是在了吗?”时思子很满足:“我在等你过来找我。”
本来害怕的,你说叫我不要怕,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说要我乖乖的,我就在这里乖乖等你。
因为你从来没让我的希望落空过。
靳言安又抽出一张湿巾,擦着她脸,脸上心疼却又笑着:“你像是难民窝跑出来的。”
脸上有灰尘,手上有灰尘,身上也都是灰尘。
“我被狗吓得摔了个屁股蹲儿。”时思子对两人这种亲昵的行为并未多在意,只翘了翘嘴巴,表达不满:“你还一直说风凉话。”
他抬着她下巴,擦着她脸上的灰尘:“那不然怎么办,说我担心你?还是说很危险,站在那里别乱动让你更害怕?”
时思子沉默了。
原来,他是在故意让她放松一些,缓解她的害怕。
“我舍不得。”靳言安叹气,捏了捏她的脸,眼神认真且坚定:“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担心是我的,害怕也是我的,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靳言安启动车子掉头:“先回去吧,阿姨已经睡下了,明天一早我们去看。”
时思子摇头,下意识跟他商量着:“我不放心我妈妈,想去看一眼。”
靳言安偏头看了眼她,叹气,同样跟她商量着:“那今晚住我那儿。”
他说的意思是,疗养院本就远,在东区,而时思子租的房在西区,都快横跨整个市了。
而现在已经凌晨一两点,他不想时思子来回折腾。
时思子同意。
两人到了疗养院,林自巧已经躺下休息,院长跟在后头给时思子道歉,时思子摇头,自言自语:“妈妈应该是想我了。”
怪她的,以前一周来一次,但年底工作忙,拖了三周没来。
看着林自巧斑驳的头发,时思子眼泪掉了下来,开始埋怨自己,怎么会混成这个样子。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守护不了。
“这边的疗养院已经是全市比较好的了。”靳言安在旁边安慰,拍着她后背:“不是你的错就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时思子忍不住往他肩膀上靠,咬牙切齿说着:“每次看到我妈这样,你知道我有多恨我爸么!”她说着又开始哽咽:“可每次去探监,看到他那副狼狈样,我…”又开始心软。
说好的恨,却又恨不起来。
内心居然还盼望着一家人团聚。
可若不是时家清,林自巧不会不到五十岁满头白发,不是时家清,时思子不会小时候发高烧没人照顾而导致现在这么受限。
可,他也是她唯一的爸爸。
他是那个疼她爱她,就算组了新家庭,就算那么忙,每周也会抽出一天时间陪时思子,那是时思子最快乐的一天,因为不管做什么,时家清都会陪她。
她会偷偷看日历,高兴地数着某个月有五个周日,她有五天的时间可以拥有爸爸。
不管她嘴上说着有多恨他,可一到周末,她就在别墅前等爸爸过来。
时家清是谁也不能代替的,可在时家清心里,时知媛早就代替她了吧。
那个他从小夸着的女儿,从小引以为傲的女儿,可在时家清入狱后,一次也没来看过的,时家二千金。
靳言安轻声安慰着:“小狮子一直都那么善良,又心软。”
她就是这样,没有普度众生的能力,却还看不了人间疾苦。
“我不想我那么善良。”时思子觉得自己好没用:“这是没有底线。”
靳言安笑了,意味深长地说:“真的爱一个人,要什么底线?”
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她一个。
时思子泪眼汪汪的看着她,靳言安拿指腹擦着她脸,温声说着:“我带你回家吧。”
时思子点头,哭过加上现在凌晨两点,她眼睛又酸又痛,靳言安直接打横抱起她,时思子惊了一下,本能的环住他脖颈,小声问:“干什么啊?”
“靠我肩膀上睡。”靳言安眼神含情的看着她:“到家了我叫你。”
或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或许是靳言安的安全感一直都在,时思子此刻一点都不想拒绝,头慢慢靠在他肩膀上。
靳言安看到她这反应,唇角勾了勾,声音温柔带着宠溺:“乖,快点睡。”
时思子像是听了入睡催眠曲,笑了,眼睛今天刚刚哭过,好酸,她慢慢阖上眼睛。
靳言安妥善的把她放到副驾驶,车一路开的很稳,她睡着了。
到了家,靳言安把她抱出来,一步一步的,走在漆黑的走廊里,却又因为他的脚步声,声控灯亮了起来,窗外乌云密布,无半点星子,他听到了,她迷迷糊糊的一句:
“我后悔了。”
她声音轻的像蚊子,却也带着痛苦和呜咽:“如果没分开,一定比现在好。”
如果当时,自己再坚持一些,就好了。
说完,眼泪顺着她眼角流进他的衬衫里,更烫到了他心里。
靳言安愣住,低头看着怀中女孩,她睡着了,又像在做噩梦,跟他说了好多声对不起。
他的女孩,真的吃了好多苦。
靳言安轻轻的将她放到床上,把她的手放自己手心里,看着她哭肿的眼睛,心中像被车轮碾过般心疼,而后,他轻轻地弯腰,一个吻,落在了她额头。
“现在也来得及。”靳言安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忍不住在她嘴角上又留下一吻,说:“以后也会比现在好。”
景天硕开车开的并不专心,满脑子都在想那句‘言安’。
他听过她尖锐的恐惧的求救声喊‘yanan,救我’,也听过她迷迷糊糊中痛苦的呜咽喊着‘yanan,对不起’
直到今天夜里,她万分恐惧,在黑夜里,如同找到了自己救星,大喊的那声‘言安’,他才将她口中的,那个一直念念不忘的yanan,诉诸于现实生活中。
原来这半年,她的一切不对劲都是因为他回来了。
眼前突然一亮,景天硕猛的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处十字路口,而前方,正是红灯。
右侧一个小轿车行驶过来,景天硕突然紧急转弯,车尾横撞上护栏。
‘砰!’一声巨响,惊住了在场所有人。
交警赶过来时,只看见里面,头部满是血,没有意识的景天硕。
时思子第二天醒来已经十点多,看着这周围熟悉的陈设,时思子坐起来,回想昨天是什么被他带到这里的?
难道睡得这么沉吗?
只记得靳言安给她解开安全带,把她从车上抱下来,她还不识趣的哼唧了几声,觉得他在打扰她睡觉。
那会儿好像听到了他笑,但抵不过困意,也抵不过他的胸膛太温暖,直接呼呼大睡了。
想到这儿,时思子脸热起来,偷偷笑了会儿。
没得清闲呢,孟依就发来信息了,说快上飞机了,下午一点就能到北清。
她得去接啊,现在都十点多了,差不多得准备了。
她起身,出去看见坐在沙发上在看财经新闻的靳言安。
“孟依下午到北清。”时思子走上前,温吞的声音说:“你跟我一起去接她吧。”
“你开车。”靳言安靠在沙发上,单手摸着猫咪的头,懒懒道:“我可不当她司机。”
时思子有些无奈,但又想笑:“你们都多大了,还总是这样吵。”
这时候的他可没什么绅士风度,蛮不讲理的说:“跟年龄没关系,就她那性格,肯定得跟她吵一辈子,不然她能飘到天上去。”
时思子撇撇嘴,觉得可能是高处不胜寒吧,她不理解他和孟依这种学霸的相处模式。
两人不远不近的距离里,突然传出来一股‘咕噜噜’的声音。
时思子窘迫的低下头。
靳言安从沙发上站起来:“先去洗漱,我弄饭给你吃。”
时思子呆住:“你弄?”
他怎么可能会弄饭。
他生活方面没什么自理能力。
靳言安催着她:“快去,这会儿我随便弄一些先垫垫肚子,等孟依回来我们再去吃午饭。”
虽然嘴上嫌弃着孟依,但还是想着,等她回来一起吃饭。
靳言安一向如此的,嘴上冷,心暖。
时思子洗完出来,看到桌子上的饭菜…
果真,不该对这人抱有什么期望…还以为留学几年,自理能力变强了。
早餐就是外卖,他应该放进微波炉里热了热。
生煎,粥,煎蛋,火腿。
不过他能很早给她买早餐,已经是很让她高兴了。
时思子坐下,靳言安也在她旁边坐下,时思子抬了抬眼皮,看他:“你没吃?”
靳言安没应,低头拆一次性筷子,时思子便明白了,他在等她。
吃饭的时候,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我…”时思子犹豫几秒,说:“我要去云林那边过年,今天下午和江宁孟依一起走。”
靳言安手中的筷子顿了顿:“也挺好。”
他问:“那年后什么时候回来?”
“初七吧。”时思子吃着生煎,这生煎好像还是高中时候爱吃的那家,老味道。
靳言安皱眉:“你跟江宁家很熟吗?”
又或者说,很喜欢云林吗?
初八上班,初七才回来。
在北清一天都不想多待。
他也是要回帝都过年的,但初二就定了帝都回北清的机票,想着能早点见到她。也没想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可没那么想见到他。
“嗯。”时思子解释道:“那时候你…”
她顿了顿,把他和孟依在国外留学的事情自动省略:“大学我和江宁是同学,他很照顾我,家里那时候出了变故,我在读大学没什么收入来源,都是江宁在花钱照顾我妈妈,还有我。”
“后来江宁每年都带着我和我妈跟他们一家人过年,江家父母也认我当干女儿。”时思子眼神充满笑意:“他们一家人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谈起江宁一家人,她是一种温暖,美好的眼神。
靳言安盯着她这样恬淡的表情,有些看迷了眼,更迷了心。
听她说起过去这些年的事情,也总算心里有点欣慰,至少,有人在照顾她。
他笑了,眼神也是那般的温静美好,捏了捏她的脸,声音更是儒雅清致:“那我在这儿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