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时间静止了好几秒。
时思子感受到他温热的胸膛,心扑腾扑腾的跳着,手僵持在半空中,过了好久,才弱声喊着:“言安你…”
耳边已经传来他沉重的呼吸声。
时思子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他尖锐的喉结。
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嘴角偷偷笑着。
时思子吞咽下嗓子,咬着唇,心中纠结了几秒,眼睛不自然的动了动,在他怀里靠了靠。
就靠一小会儿…
-
早上九点起来,靳言安难受的揉了揉头发,闻到一股清香,睁开眼,看见墨绿色床单。
视线偏转一些,时思子躺在单人沙发上,身上搭了一个毯子,睡得香甜。
他悄身起床,慢慢走到她身边,阳光透进来些,整个房间渗着光亮。
靳言安唇角弯起,抬手拨开了她落在鼻尖的头发,时思子眼睫动了动,慢慢睁开,落进他的眼神里。
两人对视了几秒,时思子脑中闪现高中睡觉张着嘴巴流口水被人拍下来,然后被林未笑一个月的场景,立刻从沙发上蹿起来,脸上温度陡然升起,双手捂住自己嘴巴,两只大眼睛圆滚滚的看着他。
靳言安被逗笑,早上的他头发散落,不像平时上班那样严肃,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像个随和的大学生。
靳言安起身,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原本乱糟糟的头发彻底成了鸡窝头,看到这样的她,她笑开了:“放心,只有一点点…”
“丑。”说完他进了卫生间。
一点点丑…
时思子赶紧起身,走到桌子旁,拿起化妆镜,赶紧看看自己嘴边有没有口水,答案是没有。
那丑什么?
她抿了抿嘴,侧身偏头看了卫生间一眼,应该是在上厕所,时思子从衣柜里拿出一身衣服钻被窝里换。
这整个房间,除了一个三平米的卫生间,其余全是大通透,一眼望到底,根本没有换衣服的地方,得趁这个时间点把衣服赶紧换了,去厨房准备好吃的,他昨天喝酒喝那么多,早上胃应该不是很舒服的,其实她七点钟已经起过一次,开始熬粥了。
在被窝里艰难的套上内衣,把吊带又套上,刚拿起衬衫时,卫生间门一动。
整个出租屋不到三十平米,卫生间正对着的就是床,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切都无所遁形。
此刻的她,只身一个白色的,若隐若现的真丝吊带,藕粉色的文胸轮廓摩擦着吊带,头发散落在碎骨处,唯有一个半遮挡的被子挂在腰间。
时思子脸部瞬间红起,羞耻心高涨,慌张的拿被子遮住自己,眼睛如麋鹿般茫然又无措的看着他。
靳言安喉结滚了滚,眼神已经不复刚睡醒时的淡然,眸子里已经染上了一些欲望的气息,浑身血脉都在喷张,时思子见他一点自觉心都没有,咬牙问:“你回卫生间啊!”
靳言安后槽牙磨了磨,眼神紧紧盯着她看不挪开:“大清早勾引我?”
这话不由得让人想起过去。
以前时思子比他醒得早,就会大清早的把他硬生生吻醒,强制唤醒他开机,然后笑嘻嘻的进卫生间洗澡。
当然,恶作剧要付出代价,勾引他也要付出后果。
时思子脸上臊得慌,只觉得空气都有些稀薄让人无法呼吸,她小心翼翼地辩解:“我没有!”
靳言安抿了抿唇,对她这副纯情的样子倒觉得有些不适应,转过身:“不是穿了吗,挡什么挡?”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好不好,多此一举。
高中那会自己还会买情趣内衣勾他,出门都会穿直接穿个露脐小吊带,比眼前这个暴露多了,也没见她有现在这么不害臊。
以前,他最喜欢她的热情,坐他腿上不停亲吻他跟他撒娇的样子,一点都不害臊的。
记得他第一次吻她,不,是第二次,时思子反应过来就抱着他开始吻,怎么都不松开。
“我没找到备用牙刷,你等会帮我找个。”
进到卫生间,靳言安靠在墙上,闭上眼,深呼口气,脑海里萦绕的全是刚刚她慌乱,迷茫的样子。
就…那么害怕他吗?
脑中突然想起了昨天陆行止说的那句,你要适应,她已经不是那个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姑娘,她现在可以独当一面。
时思子再敲门时,递来了牙刷和毛巾,脸色还是没有恢复状态,头也比平时低了一些。
靳言安看她这种不自然的状态,扯着嘴角:“我在这儿你不舒服?”
靳言安抿唇叹气,没接牙刷和毛巾,客气又温柔说着:“那我走了,你别不自在,我没想给你添麻烦。”
时思子摇头,否认他刚刚问的问题。
没觉得不舒服,也没觉得添麻烦,更没有讨厌他。他怎么会这么觉得。
她低着头,手心里涔涔细汗,小声说:“我做了饭了。”
靳言安听出话中挽留之意,接了毛巾和牙刷。
饭桌上气氛依旧尴尬,时思子看着碗里的小米粥,根本无心吃饭,勺子拿起又放心,咽了咽嗓子,说:“言安,我没觉得你烦。”
说着她声音开始哽咽。
“我…”她低着头看着木质饭桌,双手抠着手上的倒刺,眼圈开始红润:“也没有讨厌你,你别那样想。”
靳言安放下手中筷子,声音都比平时急了一些,手不自觉的摸着她脸问:“怎么了?”
时思子抬眼,泪水润湿了一些眼睫,声音呜咽:“我不想你因为我难受。”
靳言安要永远开开心心。
所有让言安不开心的事情,都是错的。
“你还知道我会难受?”靳言安无奈叹了声气,情不自禁的双手覆上她脸,宠溺的揉了揉:“但我难受是我活该,跟你没关系。”
时思子咬着唇,才想,很有关系。
靳言安眉头舒展的笑了:“我下周要去a市出差,能不能帮我照顾猫咪一周?”
“可以啊。”时思子答应的爽快:“我一直挂念着呢。”
靳言安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哀怨:“挂念不去看。”
“我…”时思子止住接下来的话。
上次在他家闹的这么不愉快,她怎么好厚着脸皮再去找他,而且,也怕再遇到梁文秀。
“上次淋雨,我发烧好几天。”他语气淡淡的,看着她说:“我妈就找来了宋书殷。”
他很失落:“我没让她照顾,可是你也没来。”
时思子抿了抿唇:“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发烧。”
靳言安突然说:“我在留学期间发烧梦见过你。”
-
靳言安小时候过的不快乐,虽然是天才,可靳家担子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他从小负重前行,一天十几个家教老师教着各种知识、技能、语言。所以他很疲乏。
那时候时思子跟小区里的男孩子玩的很好,有次在小区里,看见一辆黑色宾利,里面坐着一个男孩子,男孩子脸色很冷很冷。
他不跟任何人玩,只有在下午六七点吃完晚饭散步的时候,时思子才能看到靳言安一面。
小区里的男孩女孩说:他们家很有钱,瞧不起我们,你看我妈妈跟他妈妈打招呼,她都不搭理,真没礼貌。
时思子哪管这些,只觉得那个男孩子好帅啊,想和他玩,想跟他交朋友。
时思子偷偷跑到他窗户口,看到里面有个老师在一对一教他玩一些她压根看不懂的东西,类似于智力开发游戏,他很不想玩。
时思子等了半小时终于等到老师出去,她笑眯眯的敲了敲窗户,靳言安听到声儿走过来,看见一个冒了半截的头,窗户只到眼睛。
好美的一双眼睛。
时思子那时候个子不高,就这还是惦着脚,窗户才勉强让她把眼睛露出来,靳言安被她的眼睛吸引一瞬,时思子笑的可爱,跟他打招呼。
他没理。
连窗户都没开。
时思子一个颜狗,能放弃吗,接连着来了好几天,总算把这个大佛打动了,开了一小点窗户,问:“你干什么?”
“跟我出去玩吧。”时思子惦着脚尖,手扒拉着窗户生怕自己一不掂着脚就看不到他了:“今天你爸妈不在。”
“你怎么知道我爸妈不在。”他爸妈那几天正好出差。
想跟他认识,那不得观察一下吗?她可是很聪明的。
时思子没回答这话,赶紧说:“你快点出来,等下你老师回来了,你就出不去了,你又学的不开心。”
靳言安脸色更冷了,阴沉的脸说:“你哪里看到我不开心了?”
他很开心,这种日子,他必须要过,每个人都提醒他,他就应该做这些。
随后嘭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后来回家,他专门往平时梁秀娟根本不让他多看的地方瞄一眼,几个孩子和大人在一起玩耍,你追我跑,打打闹闹,最简单的游戏。
却是他得不到的奢望。
时思子又来了,真是个契而不舍的人。
靳言安趁着老师上厕所的功夫,跟她爬窗户跑了出去。
时思子拉着他:“我给你介绍给小明小华玩。”
靳言安又不开心了:“我不要。”
他不想认识任何人。
时思子拉了拉他的手:“怎么了言安?”
靳言安那个年纪,被家里压迫的性格很别扭,什么都不爱说,就跟时思子甩手:“我回去了。”
他就只想跟她玩。
时思子见他要走赶紧拦住:“不要。”
她又拉了拉他的手:“别回家嘛,我想跟你在一起多玩一会儿。”
成功的把他弄心软了。
而后,靳言安的世界,多了一个她。
她是他唯一的笑容。
是他在不开心时,唯一的慰藉。
就算时思子后来发烧导致脑子变笨,但靳言安不开心时,她也总是第一个察觉到的。
而后开始做斗鸡眼,做鬼脸哄他笑。
她是唯一一个,只在乎靳言安开不开心的人。
初中靳言安已经开始叛逆,跟家里人对抗,他知道自己要接受靳家,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都知道,但是他不能允许,父母操控他。
初中他生病就不愿意跟家里人说了,都只会和时思子说,也都是时思子照顾他。
靳言安不让时思子跟孟依说,因为他觉得男孩子生病很丢人。
两人高中在一起后,靳言安也有过一次发烧,那一次,他一步都离不开时思子,就趁他睡着在厨房给他烫个药,靳言安立马跟出来找她,而后把她拉在沙发上抱着她睡,哪里都不让她去。
那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在生病是脆弱的,很粘人。
靳言安就躺在她的腿上,时思子就哄着他睡,靳言安一生病就喜欢撒娇,让她抱着自己,脸贴在她肉肉的肚子上,那是他觉得,最舒服的地方。
她胖胖的时候,浑身都软,哪哪儿都捏着很舒服。
夜里发烧温度格外高,时思子像抱大婴儿一样的哄着他,把他抱在自己怀里拍着,靳言安半睡半醒的往她怀里蹭。
病好了就开始发挥他的原始欲望了,那时候他烧刚退,满心都是空虚,用身体的亲近来填满这种空虚感,不想做措施,时思子怎么磨他他都不肯戴,靳言安哄着她,说想跟她亲密接触,两人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那必定是时思子认输,由得他去。
床上的靳言安跟平时冷酷的样子大相径庭,那时候的他,热情,缱绻,喜欢吻她,用他低沉的声音说着这辈子只有她可以听到的情话。
那次发烧过后连弄几次都没措施,靳言安更不让她事后吃药,时思子那个时候只觉得有靳言安在身边就行,哪里想的了那么多后果,或者她潜意识觉得,真有什么后果,靳言安兜得住。
结束之后靳言安气喘吁吁,抱她抱得紧,眼神还带着未散去的迷离,说:你要永远永远都在我身边陪我。
时思子笑着:当然会。
这个‘永远’,如今看起来有些可笑。
如今他发烧生病,陪在靳言安身边的也不是她了。
记得他在美国,大概也就两年前,得了很严重的一场病,孟依跟她发信息说要飞美国看看。
她也偷偷去了。
在病房里看见他的样子,时思子哭了好久好久,跟他说‘对不起’
她每次都只能这样,偷偷的来看他。
趁病房没人时,她偷偷溜进去,靳言安还在昏迷,时思子就在他病床前跟他说话。
说很多,不过大多说的都是以前的事,近几年的事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因为那是没有他的日子。
靳言安似乎感应到,恍惚睁开了眼,时思子心中紧张起来,想要起身,别靳言安拽着手腕,他微弱得气息喊着:“别走…”
时思子又哭了,眼泪咂到他手上。
她本来就没身份看他,偷偷来的,被他发现,被孟依发现,甚至被梁文秀发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两人已经闹掰了,分手了,时思子也跟梁文秀保证过,不会再纠缠他了。
他迷迷糊糊地喊着:“别走…”
时思子还是走了。
-
靳言安笑着回忆说:“梦见好几次呢,刚去那边的时候,对那边气候不适应,我和孟依都发烧了,我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得照顾她,之后她还嫌弃我不会做饭。”
时思子笑:“你俩不是互相嫌弃吗?”
他眼神含着笑,点头:“后来,又发了一次高烧,在住院的时候,我梦见你了。”
他看着她,目光含情:“我梦见你哭了,哭着说,你想我,还跟我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