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得救
崖边漆黑如墨，相比于白天可以实实在在看见云雾缭绕之下深不可测的实际景物，现在反而比较不那么让人害怕，肖燃仔仔细细搜索，直到看到一个横卧的熟悉身影之后才真真切切地松了一口气。
时间倒回，肖燃与陆洋正深陷绝境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此情此景之外的天，肖燃注意到这断崖栏杆之外，竟还有将近最宽30公分延伸，若是一个人翻出栏杆，正好可以双脚踩在上面做个支撑。
十五分钟之内，如果陆杨不消失，那以杀手头目的行为逻辑来看，他俩必死无疑，所以只能委屈一下陆杨，让他暂时消失了。
肖燃掏出了口袋中的手机，递给陆杨，陆杨会意地接过，却发现手机之下还有一个冰凉的物体，那是一副手铐。
即便没有看见对方此刻的眼神，陆杨也立刻明白了肖燃的用意，在这千钧一发的绝境之中，并不熟悉的两人在行事作风之上居然默契地同步了一次。
肖燃郑重地将他扶起时，他能感到那双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掌有些轻微的颤抖，但凝视着那又高又挺拔的身影时，却又觉得十分沉稳。
肖燃严肃地低声道：“我相信你的身手。”
陆杨再一次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肋下，随即似是两个执行任务的警员一般，肯定地点了点头，给予了对方一个最简单易懂的显示自己能胜任任务的暗示。
肖燃隐隐一笑，举起了枪。
砰——
震耳欲聋的枪响惊起羽翅扑棱，枪口闪出的火花都能看得十分真切。
子弹贴着陆杨的身侧擦过飞向远方，陆杨一手扶住栏杆，身体后仰的同时再抬腿一跃，身体立刻腾起绕过栏杆落在那向外延伸了几十公分的方寸之地。
这下落的距离和直觉都恰到好处，如果在出去一点，那就是面临身体悬空的处境了。
那时候肖燃要是不出手，可能他真会因为受伤支撑不住掉落悬崖，要是肖燃出手，对面就会发现。
在肖燃身体的阻挡和掩护之下，杀手们视觉上看到的更像是9毫米子弹的冲力将看着有些纤瘦的身体带出栏杆然后跌落山崖。
陆杨迅速躺下，身体在惊险的半空中紧贴岩石，不敢动弹和翻身，随即将靠近栏杆的那只手用手铐铐在了栏杆底部一处打横的钢筋之上。
肖燃的声音在身体上方响起，随着夜风断断续续，但陆杨还是靠着猜测听见是一句：“相信我。”
肖燃转身去与对面周旋时，陆杨悬在岩石外侧的手将手机拿出，持续给警方发着定位与信号，由于身体紧张过度与越发消耗得所剩无几的体力原因，陆杨总感觉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想要放松下来。
虽然疼痛已经麻木，但如潮水一般侵袭而来的疲惫似是在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现在他横卧于岩石之上，半边身子悬在岩石之外，身体被密密麻麻的挂满栏杆的同心锁挡住，但那只被手铐铐住的手却要持续用力收紧以稳固身体，若放松下来，手臂力量松懈，身体就有可能失衡导致整个身体完全悬挂出去，到时候就算是人没死可能手腕也得被手铐勒废了。
就在现实与梦境，紧张与松懈交叠快要到临界点时，陆杨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了他一声。
这声音就如同迷雾中一声指路的钟响，让他的思维瞬间清晰了不少。
睁开眼，肖燃的身影虽然在夜里只有一个轮廓，但陆杨能感受到这个将自己的意识拉回到现实的真真切切的实体，肖燃担忧又鼓励地对他说道：“还好吧？我回来了，现在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陆杨睁眼凝神看了一会，仿佛漫天的烈焰中，有一只手穿越燃烧的火墙，一把抓住即将在迷失中窒息的自己，将他迅速扯回。
他犹豫着要不要挣扎，要不要顺应那股把自己向上拉扯的力道。
本来他应该追随着那些跳入烈焰升起之地的巨坑中的身影一起离开，可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抓住自己的手从未有过那么坚定和不容反抗。
于是，他终于放松了身体，什么也不再搭理，任由那扯回自己身体的力道越来越大，最后烈焰在自己的眼前骤然消失。
肖燃上半身俯在栏杆上，见那个半悬在悬崖外的身影没有反应于是又急切地喊了几声：“陆杨！你听得见吗？抓住我的手，相信我，我来救你了。”
一只冰凉的手终于触碰到了肖燃的指尖，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量，而这一触碰似是让肖燃得到了某种充满希望的信号，他紧紧抓住那只因脱力而变得软绵绵的手，一点点将它全然握在了手心里，就这么牢牢抓住想要将自己的体温过度给对方。
陆杨的身上终于有了些许人气，那是真真正正仅存的意识，感受到已经麻木的手上传来的挤压质感，他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拉我上去”
肖燃引导着陆杨的手抓住栏杆，再小心翼翼解开手铐，随即迅速又从栏杆上方抓住对方的双手将他拉了起来。
悬崖下方烈风呜咽，仿佛刚到嘴边的猎物突然被放走了一样不甘和愤怒的哀嚎，肖燃提醒着陆杨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一边双手穿过其身侧再紧紧搂住其后背，在尽量不接触伤处的情况下将他一点一点抱过了栏杆。
当脚下实打实地踩上地面时，陆杨的腿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膝盖向下跪去，还好有肖燃架住。
肖燃立即转身将陆杨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在屈膝扣住他的膝盖后方，起身时，陆杨已经被肖燃背在了背上。
陆杨身体无法用力，只能靠近肖燃后背，肖燃一边向神门山主峰的前山走去，一遍道：“没事了，再坚持一下。”
恍恍惚惚间，陆杨倦意袭来，身体还在隐隐发疼，但那种处在浓浓疲惫下睡意放大到堪堪盖过了疼痛的感觉，却让他有一种欺骗般的享受，他迷迷糊糊地回答了一个“嗯”，肖燃便没有再察觉到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