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选择还是交易
肖燃不想过多辩驳，现在也不是时间，只是加强了语气：“保持清醒，支援马上赶到。”
因为受伤的原因，陆杨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他待在原地，偏仰着头将后脑靠在石台边上，露出锁骨明显的白皙脖颈，在手电光的照明下似是一片冰凉的白色陶瓷，脆弱又易碎，紧绷又绞紧的下颚线条消薄，在开裂嘴角处，那抹干涸的刺目殷红对比冲击下，安静又凄美。
就像立于激流间的一株苍竹，不管承受多大的冲力，亦要极力使身体强韧直立，坚烈不倒。
这时，一阵散漫的掌声打破了沉默。
啪，啪啪——
肖燃冷眉倒竖，大声喝问：“谁？”
作战短靴发出的熟悉脚步声由远及近，肖燃的心中越来越不安。
只见五六个穿着黑衣，保镖一样打扮的人冲进后殿，数把手枪同时传来清脆的上膛声指向肖燃。
肖燃的枪口依然指着角落的athena，他更大声地拨弄了一下手中警用手枪的套筒，这声示威性的警告声透着无畏与从容，见那拍手的人半天没有现身，肖燃对四周的保镖轻蔑一笑道：“要比一下谁的子弹更快么”
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最终以陆杨不禁又开始咳嗽从而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声为结束。
后山神庙的前殿传出一个虽然低沉却很清晰的声音，这声音说话时候的语气和语调仿佛在诵读一本戏剧色彩极强的书，优雅又隆重，总之是在正常人平时跟人说话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的语气。
”担忧能让心怀浪漫之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那个声音道：“孤独的牺牲者终于等到了想要解救他的人，而无私的行刑者却要遵循铁律灭除一切邪恶。”
对面仿佛在念诵着剧本一般的旁白，使得肖燃因惊诧而莫名烦躁，他大声打断对方的念白，咬牙切齿地反驳：“少在这装神弄鬼，我看杀了丁昆的那团伙八成就是你们，现在估计警方都包围了这里，你们还有闲情逸致在这演话剧？”
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又开口了：“这不是话剧。”
肖燃还想听听那人接着想说什么，可惜对方停住了话头。
陆杨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所及处，肖燃侧对自己举枪指向墙角处的女杀手。
而一个黑影却突然在肖燃背后悄然而至，无声靠近。
陆杨心中巨震，顿感气血上涌，他想即刻提醒这个还叫不出名字却一直紧追自己不放的警官，可话还没有喊出口，就迎来又一波剧烈的咳嗽，几乎耗尽了他所有体力。
而在身体震动时，肋间传出的剧痛就像是地狱爬出的鬼手一般将自己全然覆盖。
与此同时，肖燃不仅听见了陆杨的咳嗽，还听见了一声小声的话语，就像是在耳边轻轻吹气一般令人头皮发麻：“这是牺牲者即将迎接的命运以及行刑者终将接受的惩罚。”
当肖燃意识到那人真的就在耳边时，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了。
颈动脉处一抹刺骨的寒凉电流一样通过皮肤导入神经，再传到全身各个角落，而那刀锋的锋利程度在方才触碰一下就有刺痛传来的检验中彻底让肖燃打消了妄动的念头。
那人从身后轻轻拍了拍肖燃的肩膀，细长的手指蛇一般沿着他的手臂滑到手肘处，缓缓用力按压，将肖燃的枪口向下按去。
肖燃较劲的力量越发减弱，此时的情况对自己十分不利，需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直到山下的警方赶到。
而肖燃不曾知道的是，索道早已被破坏，警方在凭借两条腿步行上山，此刻以文宇为先头部队的警员刚好接近半山腰。
“此刻，我想做个交易。”那个声音在身后说道。
“什么交易？”肖燃一边问，一边寻找着机会想要挣脱挟持，看一看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的头目到底长什么样。
“单纯地好奇，一个警察，为了一个跨境犯罪分子，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仿佛是看穿了肖燃心里的想法一般，放在他侧颈那把拿刀的手突然离开了，似是不想跟他计较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放任他将身体转过来。
肖燃在原地愣了几秒钟，并没有马上就转过身来，现在没有人敢开枪或者动手，因为不管是谁，都处在性命危险之中。
“犯罪分子？”肖燃不解，但已经不由自主地将头转向了一旁的陆杨。
陆杨依旧没动，呼吸变得十分微弱，惨白的面孔似是被抽干了血液，比脸色还浅淡的唇紧紧抿在一起，乌黑的刘海罩在眼睛之上完全遮挡住目光。
他望着肖燃脸上的不可思议，看似毫无波澜的心中突然有一颗尖锐的石块被狠狠抛进，而被水吞没不久，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肖燃将目光从陆杨身上移开，转过身面对身后那个神秘之人，突然发现这人还穿着在索道售票处时的工作人员的衣服。
这衣服与安保人员的制服接近，短袖衬衫，工装裤和方顶鸭舌帽。
帽檐不出意外地将对方的脸完全挡住了，只能看得出其身材瘦高，从站姿上来看似是受过很好的礼仪训练或是经常出入一些高端场所。
那人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轻笑一声：“在越野赛道上想必你也已经看的清清楚楚，毒品的买卖双方都已确定，现在就是你处置罪犯的时候。”
肖燃沉默不语，从流程上来讲，陆杨此时毫无疑问就是嫌疑犯，即便他将他带回去了，也会交给警方处理。
“让我想想。”那人将右手托起，食指在太阳穴的位置优雅地点了点，“在中国。500g以上甲基苯丙胺类药品的交易，会有什么样的处罚呢？”
肖燃抬眼，目色阴沉，视线在阴影中冷冽地穿透空气直逼对方：“你还真是为我们警方的抓捕执行工作操碎了心，什么时候担心担心你自己？”
对方一愣，似是没想到肖燃会完全不理会自己为他送到门前的业绩，不多久他便耸了耸肩，向在自言自语：“警察果然都是不可信的。”
肖燃听完这句话，便见对方身体明显地紧绷了一下，这是发力的征兆。
尽管前者的反应速度超群，一秒不到的时间内就已经下意识地抬手举起了枪，但还是被后者抢先一步。
面前寒光一闪，对方竟然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抛了出来，那力量正好在肖燃的枪口还对着下方四十五度的时候就击中了他的手腕。
燃之感觉腕上一阵微麻，匕首的刃身裹挟着强劲的力量将他手里的枪带得脱手而出。
肖燃的视线随着两块金属的兵器像地面落去，还未回过神来就感到身前劲风强袭，本能性地侧过身体将全身可能被击中的受力面积暴露到最狭窄，还抬起一只腿，提膝收至极限再猛然一个侧踹，可全力放出的腿却没有踢到任何东西，反而被一个近身的身影一下抱住了大腿根。
二人的距离现在只有数十厘米，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肖燃只觉身体重心随着那想要将他掀翻的双手在缓缓后移，急忙将大腿向下猛压，一面还横肘击向对方的太阳穴。
那人双手力量经不住肖燃大腿的反向作用力，忽然松开了手，同时将头向后仰去，堪堪躲过肖燃一记用肘的重击。
就在对方重心不稳之时，肖燃趁机急追，依旧紧贴对方身体举膝就向其肋骨下方顶去。
对方反应也是极其迅速，一双手掌正好摁住他向前的力量，身体再往后退了两步，二人你来我往间竟不知何时快要打到前殿了。
肖燃还想再追，却不料对方就像一只狡猾的鱼，还未碰到就迅速躲远，直到那几个黑衣保镖举枪冲出来重新将他围住时，他才知道，对方这一系列近身又逃开的动作是为了让他远离手枪。
肖燃狠狠咬牙，本来还想一举擒住这个神秘身影的。
那最先将陆杨吊起来的壮硕男子此刻架起陆杨走到了前殿，athena也将肖燃的警用手枪捡起，缓缓递给了那个看似他们头目的穿着神门山景区工作服的黑色身影。
那身影从容优雅地将手枪的弹夹拆开，将里面的子弹一颗一颗倒出，一边口中轻轻道：“介于你不会做选择，那我就再帮你们促成一下这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