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朱由检依旧端坐于龙椅之上，他自发起厂卫之议开始，便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现在，他看到一个小小的厂卫，竟然能让文官集团如此团结一致的针对，心里想着，这厂卫的脸是真大啊…
关键是，有句话说的好，敌人越痛恨你的，必然是对你越重要的。敌人反对的越厉害，说明你做的越成功啊…
不过，既然是痛处，那就得坐地起价了啊…
见众人说的如此痛彻心扉，朱由检脸上微不可察的笑意一闪而过，而后，恨恨的说道：
“岂有此理！今日听诸位臣工之言，朕方才知道，原来锦衣卫，东厂竟糜烂到如此地步，竟然背着朕和先帝犯下如此多的不法之事，简直耸人听闻啊。但是…”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听着朱由检的话语，众文臣内心一阵悸动：快看…皇帝听进去了，皇帝说话了，皇帝他生气了,继续，继续，不要停…
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凡事都怕一个“但是”啊…
就在群臣内心激荡之时，只见朱由检神色一变，有些为难的说道：
“但是厂卫承的乃是祖制，自打太祖爷、成祖爷那会儿就有了，以两位先祖的智慧来看，这厂卫的存在，必然是有道理的。朕现在若是按照大家的意思，裁撤掉厂卫的话，与祖制不符啊。
而且，朕依稀记得，前些日子，朕提出改制，要求辰时开朝会的时候，御史胡不平便是坚决反对，当时的理由就是礼不可轻废，祖宗之法不可轻变啊…这…这…”
说完，朱由检内心一阵戏谑：“朕现在以汝之矛攻汝之盾，我看你们怎么解？呵呵。”
众臣：……
听到这里，众臣纷纷把目光转向御史胡不平，再看看朱由检那为难的样子，尤其是礼部尚书陈廷栋，恨不得用眼神把胡不平给千刀万剐了。
此时，人群中的胡不平，被众人的眼神盯着，老脸一尬。内心百转千回：这咋办，好尴尬啊…
沉默良久，就见胡不平率先站起来，咳嗽了一声，大义凛然的说道：
“咳咳…陛下，卫鞅曾有云，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老臣以为，太祖时的厂卫并不适用于现在。如今厂卫已然糜烂，我等也不必死抱着祖制不放，当变则变啊。”
听到胡不平这样说，众人包括朱由检在内都一脸的惊愕，纷纷像看怪物一样的看向胡不平。这话谁说出来都可以，唯独他这个守旧派急先锋说出来，就感觉很玄幻…
朱由检也是满心的不可置信：“这么科学的话，怎么从这家伙的嘴里说出来，就显得这么的不科学呢…”
迎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目光，胡不平此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站在那。内心得意的想着：
“哼，这把老夫走你们的路，让你们都跟着我后面走，这样总不会不合群了吧…”
一阵尴尬之后，众文臣纷纷反应过来，现在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于是不再纠结。纷纷引经据典，力求“帮助”陛下克服心理障碍。
倪元璐适时出列说道：
“陛下，古有管仲革故鼎新，方有齐桓公雄霸天下，秦有卫鞅变法，才有嬴政一统寰宇。我等百官日思夜盼，终得圣天子临朝，有陛下在，我大明中兴有望，陛下此时亦当革故鼎新，万不可拘泥于旧法，错失良机啊。”
周登道也紧接着站出来说道：
“陛下，《礼记-大学》有云：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人不能停留在原地，不思进取，应该勤于自省，常常更新自己的知识。陛下，您刚刚荣登大宝，我大明自当万象更新。而且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朝内外交困，陛下此时当力图变革，励精图治，为大明之中兴奋斗。这厂卫已然不合时宜，自当革除啊。”
众臣闻言，纷纷赞同，内心感叹着关键时刻，这老周终于给力一把了。
见众人为了除掉厂卫，彩虹屁屁拍的震天响，一个个都秒变商鞅，管仲这类革新先锋，说的口水横飞。心中鄙夷的不要不要的：要不是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我差点都信了你们的邪！
就见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朱由检，一脸恍然的开口说道：
“诸位臣工句句真言，朕听之，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朕乃圣天子，这新朝也自当有新气象。如此，反倒是朕狭隘了…田太！赶紧将诸位大臣的金玉良言记下，让翰林院修撰整理成册，存于宫中。朕今后要时时拜读，不断以此来警醒己身！”
田太闻言躬身说道：“奴婢遵旨！”
众臣看朱由检说的煞有其事，哪里能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说的话还能被皇帝日日观看，还能名留青史？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于是一个个的都支棱起来了，一时间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纷纷跪倒谢恩：
“陛下圣明！”
“圣天子临朝，大明中兴有望！”
花花轿子人人抬，你抬我，我抬你，抬着抬着，就抬偏了。。。
这会儿众人被忽如其来的幸福冲击的晕乎乎的：
发过言的人在反思，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毕竟陛下说了，这是要写进青史的啊，那不得慎重啊，想着到时候去翰林院打点一下，给自己的言语润色润色…
没发言的人在那暗自懊恼，万分悔恨自己没抓住机会，可惜了，早知道…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君不见，众人浑然迷失其中，刚刚高喊的裁撤厂卫之事，不知不觉被众人抛诸脑后了…
身在局外的李国普，张瑞图二人对视一眼，看着小皇帝轻飘飘的几句话，瞬间就将节奏带偏，这般手段，当真了得啊。
施鳯来眼中波光流转，更加坚信自己投靠皇帝是正确的选择。
徐光启则是百无聊赖，他本就无心朝堂斗争，此时一门心思都在那几个高产粮种上面。他已经黄土埋到脖子了，只想着有生之年，能培育出真正的高产粮食，让大明百姓能吃上饱饭的同时，进一步完善自己的《农政全书》。这种朝会对于他而言，反而是一种折磨…
朱由检则是一脸振奋，就像急切追更的读者大大们一样，仿佛非常渴望这名句锦集成型，马上就带在身边，时时拜读…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我看你几时梦醒，几时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