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崇祯六年十一月，山西突发鼠疫。十二月丁亥，大风雪席卷各地，伴随大雷电。炸雷击毁了孝陵树。
各方势力借此大做文章，坊间流言大盛，皆言天子失德，乱政害民，引发上天和先祖不满，因此降下天罚以示惩戒…
养心殿，内朝。
“陛下，如今天下群意汹汹，朝野上下到处都是反对新政的声音，地方州县亦有动荡，我等现在的处境非常被动…陛下，这新政咱们要不要先暂缓一下…”
施鳯来立于大殿之上，忧心忡忡的向朱由检汇报近期朝野动态。魏忠贤见施鳯来说完，紧接着递上一份暗卫的密报，小声说道：
“皇爷，据暗卫探查得知，东林党在野人士近期活动越来越频繁，有士子已经在串联，号召拒绝参加来年的春闱会试，而且喊出的口号越来越大逆不道，皇爷，您看要不要老奴将这些人私下处理了？”
李若琏也递上了一道折子，神情不满的汇报道：
“陛下，据情报，各地藩王对陛下多有不满之言传出，说…说陛下先是取消宗室俸禄，此次又准备以自由之名行削藩之实，言陛下刻薄寡恩，而且如今各地流言满天飞…臣建议将这些祸国殃民之徒悉数诛杀之！”
“…”
朱由检面无表情的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汇报，以及对局势的分析，一直沉默不言。见众人都说的差不多了，朱由检将身子斜倚在龙椅之上，阴沉沉的说道：
“诸位，我们现在还有缓和的余地吗？”
施鳯来等人闻言，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就在这时，坐在太师椅上的袁可立出言提醒道：
“诸位，你们现在应该担心的是陛下妥协才是…呵呵…如今这个局，陛下退出来尚且可以保全，可是在座的诸位，怕是都要万劫不复了…”
袁可立一言惊醒梦中人，尤其是施鳯来，恨不得抽自己俩大逼兜，他刚刚咋就鬼迷了心窍，出言劝皇帝退缩呢…
王在晋率先反应过来，开始建议道：
“启奏陛下，如今最棘手的当是曲阜的衍圣公，臣以为，咱们可以先给孔府一些好处，再晓以大义，若是其能倒向我们这一方，事情当会有所转机。必竟，孔氏乃是天下读书人的信仰，其影响力不可小觑，而且孔氏沐浴我大明皇恩数百年，忠义无双，断不会见死不救的。”
朱由检闻言内心嗤笑一声，老王你还是太年轻啊，也不知你要是知道了你心里那个白月光衍圣公，在清军入关后第一个就举族投降满清，跪舔鞑子，内心会作何感想…
见场中所有人都对王在晋的建议抱有希望，朱由检手指轻敲桌面冷笑道：
“诸位爱卿，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这可不是好事啊。魏忠贤！将暗卫收集到的衍圣公府的情报，给诸卿好好看看，也让大家了解一下咱这圣人的所作所为…”
孔府是读书人心中的信仰，可不是他流氓头子魏忠贤的信仰，当即就将事先准备好的曲阜孔氏的情报和证据传给了众人。
“成化五年，孔子第六十一代孙，衍圣公孔弘绪于山东曲阜仗杀人命四条，奸污女子多达四十余人。”
“孔氏内斗，孔承泽、孔承源夺取孔庙和孔府府库钥匙，企图夺嫡，篡夺孔氏正统。”
“正德六年，爆发民乱，匪首刘六，刘七攻山东，突入曲阜，直捣阙里，孔府之人毫无守城之心，皆四散而逃，孔庙遭毁。民乱平息之后孔氏方回…”
“山东孔氏，其在册土地二千零七十三大顷（一大顷等于三市顷，一市顷约等于如今的100亩），然近百年来，孔氏以各种借口侵夺民田，隐匿田亩已达百万亩之巨，遍及鲁、冀、豫、苏、皖五省。”
“孔府向佃户收取租税达百分之五六十，每当交租之时，过一道门槛就剥一层皮。第一道门槛是验租，小甲（催租头目）按例要霸占一升“验升粮”。第二道坎是量租。孔府在量租时倒满了还要倒，一直倒出尖来，流到地下的粮食叫“地皮\",归仓头；尖出来的粮食叫“斗尖”，用木刀刮下来，归管事。”
“孔府强迫农民纳贡和服役。有专供孔府享用的粉条户、豆芽户、香椿户、桃户、杏户、鸭蛋户、鱼户、盘子户、碟子户、花炮户、门神户、屠户、船户等数十种。还有专供孔府婚丧嫁娶的喇叭户、点炮户、杠子户、猪户、祭羊户、祭牛户、洒扫户等。一经指定为户人，便要听候使唤，没有人身自由，而且要世世代代承袭。”
“孔府每年都要向农民额外征收年例银、年例棉、年例布、年鸡和年猪等。孔府还开办钱庄，从中牟利。农民兑换一吊钱，只给八百。青黄不接时，向农民放粮，春借一斗，秋还二斗。”
…
在场的众人包括袁可立在内，都是深受儒学浸染之人，尤其是施鳯来，人家还考了个状元。看着手中暗卫收集的证据，要不是这是朱由检发给他们的，估计众人打死都不会相信他们心中的白月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面对铁一般的事实证据，众人心中友谊的小船，信仰的大山轰然崩塌了，配合着门外雷电交加的景像，那感觉嘎嘎爽…
“怎会如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这…”
看着众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朱由检沉默以待，等到众人平复下来，朱由检接着说道：
“诸位，衍圣公府代表不了圣人！而且，如今的衍圣公府早已经站在了人民的对立面，他们腐朽了，已经不足以领导天下读书之人，也不配成为我大明的信仰。朕坚信，天下人人可以继承圣人之志，只要能做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人，皆可成圣！这就是朕为天下人重新寻找的信仰！”
“不瞒诸位爱卿，朕也考虑过是不是要慢慢来，但是除非不推行摊丁入亩，否则无论什么时候推行，咱们都要面临如今的状况。朕明白你们心中在埋怨朕没有十足的准备就动手，可是准备到什么时候算十足呢？
如今我大明东北有鞑虏为患，北方有蒙古人贼心不死，东南有西夷虎视眈眈，西南有土司叛乱，沿海有倭寇横行，内部民乱灾害不止，若不清除这一身的毒瘤，我大明何日能安宁？百姓何日能安居？
这些年来，我大明风雨飘摇，咱们一直在缝缝补补，朕累了，也不愿意再等了。朕要打破这一切！重建大明秩序！朕要强推摊丁入亩，改土归流！让我大明百姓能够吃饱穿暖，人人如龙！”
“人民有信仰，国家才有力量，我大汉民族才有希望！吾等今日所为…罪在当代，功在千秋！必将名垂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