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原来如此（一）
数万年前，一场史诗般的战斗在天元星域上展开。
帝绝与天道之间的对决，如同两颗流星在宇宙中激烈碰撞，其声势浩大，震撼了整个星域。
这场战斗持续了漫长的一百多年，直到最终，星域崩塌，天地源气四溢，形成了深不见底的冥渊，将原本统一的天元星域割裂成了南北两个截然不同的星域。
此战过后，天道与帝绝双双消失，留下的只有满目疮痍的天元星域和无数修者的哀伤，他们的失踪使得整个星域的修者修为停滞不前，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枷锁束缚。
而这场战斗的最大影响，就是之后再无天道，数万亿生灵终于摆脱了那种被天道操控的命运，开始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然而，这场战争的影响并未就此结束。
尽管凡人的寿命从原来的百岁增加到了两百岁以上，但相对于那些拥有修行之力的修者来说，他们依然如同蝼蚁般渺小——因为修者们可以操控天地源气，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而凡人却只能仰望他们的强大。
在接下来的数万年里，随着天地源气的逐渐复苏，修者们的数量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他们各自修炼，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有一部分修者开始认为凡族生灵不配拥有修行之机。他们认为，凡族生灵天生就低人一等，没有资格与他们并肩而立。于是，修者与凡族生灵之间爆发了一场大战。
这场大战的结果，是凡族生灵的惨败。
从此，他们被修者们奴役，成为了他们的仆从。直到距今两千多年前，凡族生灵中出现了一个杰出的修行者。他学习了凡族的知识，修炼凡族间的各种功法，并最终创立了天道王庭，自号“天帝”。
此后千年，天帝一统整个南部天元星域，将其命名为修真界，而北部星域则被他定义为人间界。
天帝利用大法力切断了修真界与人间界的联系，使得人间界的凡族生灵再也无法修行。最终，凡族生灵被禁锢在人间界中，成为了修者们的奴隶。
然而，天帝的统治并未持续太久。千年之后，凡族生灵中再次出现了一个强大的修行者。他的来历和修为都无人知晓，但他却在修真界中建立了一座书院。这座书院汇聚了各地的修行者，他们共同研究修行之道，并将知识传授给人间界的凡族生灵。
在他的带领下，凡族生灵开始重新修行。
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抵抗天道王庭的统治，最终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人间界纪元。
这一年被称为‘天元元年’，象征着凡族生灵开始独立掌握自己命运的开始。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刘语菲每天都会陪伴在谢梦宇的身边。
她听着他讲述那些过往的故事，感受着他对过去的怀念和感慨。
只是这几天里刘语菲自己也多了一份工作，照顾已是普通人、独臂及双眼不能视物的谢梦宇：日常吃喝！
而她自己也在照顾谢梦宇的过程中逐渐适应了这种平静的生活。她发现这种生活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了意义和价值。
这天，宅邸后山的山坡上，刘语菲与谢梦宇依旧并排而坐，继续听谢梦宇讲述他的过往……
“你刚刚只是说了天元星域和凡族生灵的故事，那地球呢？为什么地球上没有像你们一样的修行者存在呢？”刘语菲忍不住问道。
谢梦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地球可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最初我们认为它并不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星球而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如果要给地球做一个定义，说它是一个放逐之地也不为过。”
“放逐之地？像那种小说里供那些星际逃亡的人生活的星球吗？”刘语菲疑惑地说道。
“嗯……也有这个意思存在。”谢梦宇沉吟了一会，似是在思索该如何去讲述：
“带领凡族建立书院的人就是我的老师，他建立书院后虽然传授凡族修行功法，但由于天道王庭的压制，能修行者毕竟是少数，想以此战胜天道王庭就更难。后来老师发现，就算不是天道王庭压制，凡族生灵只要不具备源根，那就不能够感知到天地源气并修炼成强大的修者，所以就算得到再好的功法亦不可修行，所以老师预想建立另一个全新的‘凡间界’：一个修者不干预、凡族生灵自由发展的世界……于是他创造了银河系作为这个‘凡间界’的载体，地球便是银河系内众多供凡族生灵生存的行星之一。”
“哦……原来如此。”刘语菲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然而，后来我们发现——地球并非老师创造出来的。只是关于它如何进入太阳系的谜团，老师并未向我们透露。但随后老师也发现了地球，这颗星球的特殊性远超他在银河系中创造的任何一颗星体，其条件无比优越，更适合凡族生灵生存。因此，地球成为了后来将凡族生灵迁移至此的基础。在老师的原本的计划中，是将银河系完全隔绝在天元星域之外，然后通过在这片新的土地上，看凡族生灵能否探索出一条与天道王庭抗衡，甚至最终战胜它的道路。然而，计划尚未实施，天帝便洞悉了这一切，于是有了三百年前的大战……”谢梦宇继续说道。
“在天元历两百年，天帝率领大军，并破开间界的阻隔，直扑人间界，意图消灭所有抵抗的修者。当时，邪帝——也就是我。”说到此处，谢梦宇顿了顿，然后望了一眼刘语菲。
见到谢梦宇如此，刘语菲笑了笑，她能感觉出此时谢梦宇语气中的自豪。
下一刻，只听谢梦宇继续说道：“当时我率领人间界大军奋勇抵抗天帝的侵略。然而，在最后关头，由于部分凡族生灵的背叛，我们遭受了惨重的打击，人间界也因此大败。由于形势危急，书院不得不提前实施计划，将一部分凡族生灵送往现今的地球，而另一部分则随书院退守至天元星域北部。”
“而我，之所以能成为带领凡族生灵的将领之一，并非我有多大的能耐，而是所有向往自由的凡族生灵，他们不愿被奴役，不愿忍受修者与凡族间的不公，因此他们才拿起了武器，选择了抵抗。而我，只是站在他们前面的一名战士而已。只是在那一战中，我们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所有人都失去了无数的兄弟姐妹和朋友……”提及过往，谢梦宇的声音逐渐低沉，面露悲戚之色，说话声音也已越来越小。
“虽然那一战天帝的大军也遭受了重创，但人间界的损失更为惨重。而我老师为了掩护凡族生灵而耗尽了力量，最终不敌天帝。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用尽剩余的力量，将南北天元星域彻底隔断，希望借此为凡族生灵争取到休养生息的机会，以待日后东山再起。”
数亿载的岁月里，谢梦宇并非不想找人倾诉那段痛苦的记忆，只是他害怕每一次的回忆都会再次撕裂他的心灵。如今，他终于有机会与人分享那段过往，虽然心中仍感沉重，但似乎也有了些许的轻松。
“我想，那些逝去的兄弟姐妹们一定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活着，等待有一天能够反攻天道王庭，为他们报仇雪恨。”刘语菲轻声说道，她感受到了谢梦宇的孤独和悲伤，心中充满了对他的同情。
而刘语菲也首次了解到，地球上的所有生灵是来自何方——那个遥远的天元星域，包括她自己。
“他们虽然已逝，但他们的精神永远与我们同在。无论是在天元星域，还是在银河系，他们都默默地守护着我们，只是我们无法感知到而已。但……快了，很快，所有的生灵都将看到那一天的到来。那时，所有的事情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谢梦宇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他似乎又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之中……
只见他那空洞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前方，似乎在望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姐妹。
刘语菲则是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默默地陪伴着他。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男子，但她知道，此刻他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能够倾听他的心声。
于是，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听着他讲述着他那些过往的故事……
……
就这样，他静静地凝视着远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而她亦不言，只是静静地陪着他，一同目送夕阳缓缓沉下。
沉默良久，谢梦宇再次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稳：“现今地球人类所理解的宇宙，实际上是整个天元星系域的一个微小部分。尽管它似乎无穷无尽，但仍有其边界。而银河系，不过是天元星域中微不足道的一角。在我们的预想中，若是有一天人类能够突破太阳系的束缚，甚至飞出银河系，那或许意味着凡族生灵已拥有与天道王庭抗衡的资本。”
“会有那么一天吗？”刘语菲听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她深知天道王庭的强大，也知晓现今人类的科技水平，而对于谢梦宇所说的那一天的到来，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毕竟她也不想变成一个被奴役的人。
只见他转过头，望向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其实，老师当初创造这方星系时，也并不确定其能否成功。他原本的设想是，找一批自愿的生灵进驻此界，观察在修者不干预、凡族生灵不修行的情况下，凡族生灵能否自由发展，并最终抵抗天道王庭。然而，地球的出现以及后来的大战打乱了他的计划。而我，也只能被迫带领其中一部分人迁至此界。”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老师为了早日验证此法的可行性，在创造这方星系之初就布置了一套阵法。因此，在银河系中的时间流逝速度远超天元星域。地球人类所了解的人类史距今已有数百万年，但实际上，地球已经不知历经了无数的文明时代。粗略计算，应该也有数亿载时光了吧，而在天元星域里，却仅仅是几百年光景。”
刘语菲被这些信息震惊得几乎无法言语。她曾对电视剧中的修仙故事感到震撼，但谢梦宇所述说的，却远超她的想象。她深吸一口气，疑惑问道：“数亿载时光，好几个文明……难道都没有发展出能够抵抗天道的文明吗？”
他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三百年前的我也受到了重创，我时不时也陷入会沉睡，无法亲眼目睹所有的文明兴衰。但在我所知的四个文明中并未发现发展到那一步的，其中有两个几乎已经发展到可以踏出太阳系的地步。然而，它们最终还是泯灭于时间长河中。”
“为什么？”刘语菲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凝视着远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人性。其中整个天元星域自形成之初，就存在着两种对立的物质：混沌源气与黑暗源气。它们彼此对立，正如人性中的光明与黑暗、好与坏、无私与自私……后来，这两种物质演化出了生灵，而所演化出的生灵，也同时带着这两种属性。
因此，一个文明的发展，最终能否抵抗天道，取决于其内部的人性。如果凡族生灵能够摒弃自私，或许早已达到老师当初的预想了吧。”
刘语菲听后，陷入了沉思。她抬起头，望向谢梦宇，问道：“你们这么强大，难道没想过要去引导他们吗？如果有正确的引导，他们或许能够发展到那一步。”
他微微一笑，但笑容中却带着一丝无奈：“引导或许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真正决定一个文明命运的，还是其内部的人性。我只能尽我所能，为他们提供一个机会，但最终能否成功，还要看他们自己。”
只见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你说的引导，我们曾经也想过干预凡族生灵，但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因为万物在天地之间皆有其生存之道，每个生灵，无论大小，自诞生起便承载着自己的命运。而修者强大在于——可以干预凡族生灵的命运。至于修者为何要干预凡族的命运，是因为无论修者或是凡族生灵，在其死后都会产生修者修炼所需的元气，只要修者对某个凡族生灵进行干预，那个凡族生灵死后产生的元气便会自行流转修者身上。如果真是如此，那何来公平、自由可言？
而且，当修者过度干预凡族生灵的命运时，便会打破宇宙的平衡，滋生出一股名为‘天道’的无形力量。随着修者干预的增多，‘天道’的力量也会日益强盛。
最后，随之岁月的流转，不知为何、亦不知几时……某个‘天道’竟然逐渐产生了灵识，进而将所有的天道之力聚合，最终形成了有形的存在。这天道更是借由修行壮大自身，只是其所需要的元气比修者更加庞大，因此它将天元星域中的生灵视为圈养的资源，操纵着修者和凡族生灵的命运，以满足自身的成长。
所以，如果我们给予他们指引，那与修者干预凡族生灵命运同理，这样与天道又有何区别？最终生灵一样会失去自由，而且随之修者干预越多，所产生的天道力量也将越加强大，如此循环往复，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老师不想看到的，也是当初老师建立这个世界时，极力避免的情况。”
“难道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我不晓得你所说的天元星域里其他人生活得如何，但你看现今这个社会，你们不干预一样有很多不公平，很多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应该也不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吧？”刘语菲有些茫然地问道。
从小的经历让刘语菲就感受过不公，自由虽有、但亦未完全得到过，所以对于谢梦宇所说的公平、自由，刘语菲还是有些难于理解。
……
谢梦宇沉默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片刻之后，谢梦宇再次开口，道：
“是的，现今的世界的确不算太好，在我经历过四个文明时代里，每个文明都有其独特的兴衰历程。虽然结果并非我们所愿，但这就是宇宙间万物生存的法则。黑暗源气的存在注定了这个宇宙中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压迫、奴役等现象在每个时代都会存在，但相对而言，地球上的生灵已经拥有了难得的自由。
那些如今尚在被压迫、奴役的人类，也并不能单以命运而论，此间尚存在着因果关系，这其中有些难于言明。当然，也只有真正经历过天道圈养时代、天道王庭时代的人才会知晓：自由是何其珍贵！”
但我也相信——总有一天，凡间界的生灵会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会在磨难中成长，在困境中寻找出路，最终找到一条通往自由和繁荣的道路。”
“也许吧！”刘语菲悠悠说道。
谢梦宇的话让刘语菲再次陷入了沉思——她虽然算是出身‘上层社会’，但也经历过不公与压迫，但此刻听到谢梦宇对宇宙的深刻见解，她不禁开始反思自己对公平和自由的理解。
刘语菲意识到，真正的自由并非来自外界的给予，而是源于内心的觉醒和追求。
随后，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但这次沉默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对自由的渴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