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 章
“姐姐！”
珹琤本沉浸在自己回忆中无法自拔，见容若受伤，顾不得脑门处传来的阵阵抽痛，单手把人护在怀里，一手拿起容若掉下的霜寒剑挡在面前。
这是他心里认下的人，不好好保护她，珹琤总觉得，自己日后会后悔。
容若没有反抗能力，唯有珹琤一人，杀手不要命地扑上来，纳兰琢下令，活捉容若者赏赐百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巨大诱惑下，说不心动是假的。
珹琤怀里有要保护的人，行动不便，能杀几个就杀几个。
对待珹琤，杀手们可就没有对待容若那般客气，刀剑像集市上的人砍柴切菜一般，毫不省力。
二人连连后退，身后再无可退之路，唯一逃跑之处便是身后的瀑布。
“姐姐，不要害怕，我定然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住你。”珹琤抱紧怀里的人，将人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之处，那个最接近他心脏之处。
“你这是，何苦呢？”容若摇头，珹琤少有的固执在容若看来是格外的愚蠢，从杀手过来只攻击她可以看出来，杀手只想要她的命对旁人不感兴趣，只要珹琤愿意放弃她，独自一人跑路，说不定可以活下去。
“我这条命是姐姐救下来，姐姐，陪你一同赴死，是我至高无上的幸福。”珹琤一向干净的眼中突然多了一抹不一样的情绪，他的内心升起一种直达骨髓的颤栗。没想到，他也可以站在一个人身前，说出为一个人而死是幸福的话。
生命很宝贵也很脆弱，不是容若，他或许早就死在那个人贩子遍布的地区。是容若心软，收留了他，没有容若，他也就不会活下来，就没有活着的珹琤。
珹琤懂得不多，容若的救命之恩，当以命相报。
生死面前最是看得出人心，当年随手一救，本就是随手之劳，想的不过是多添加一碗筷子的事，合计给自己救回来一个奇蠢无比的傻子。
“傻子。”容若抬手，抚摸上珹琤的脸，多年来，容若第一次把面前这个看着高大的男性当成一个及冠之年的男人。
或许是要死了，容若将额头抵住珹琤的额头，她鲜少做出亲昵的行为，珹琤是第一个让她做出的，两种冰冷的温度相和在一起，反而渐渐升起热意。
“谢谢你珹琤，人生最后一遭，没想到会是你陪在我身边，如果我们还可以活下去，我希望，下辈子，能和你早日相见。”
杀手逼近，珹琤护住容若的脑袋，容若双臂也护住珹琤的脑袋，二人相视一眼，纵身一跃。
到手的金子飞了，杀手运用轻功，来到崖边，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人落下能活下去的机会渺茫至极。
人死去他们也是有钱，不过死去的没有活着的钱多。为首的人挥下手，没做过多停留，一行人离去。
细雨如丝，滴滴答答下起，筑巢的飞鸟衔着湿草从湿润的地面飞过，悠哉地停在尖尖的树枝头歇息。细雨洗去尘埃，让世界焕然一新，动物出来觅食，野兔等小动物从洞口探头，没危险后，一蹦一跳出来。
瀑布下别有洞天，一片世外桃源，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鱼儿像往常一样，探头探脑，鱼嘴突然碰到一个物体，使劲拱，没拱过，抬头一看，是一张漂亮的脸蛋。
鱼儿好水好地养着，难免通点儿人性，鱼尾巴在人的脸上轻抚着，碰到人的鼻尖扫了扫。
那人身体一抖，竟慢慢睁开了双眼。
珹琤翻了个面，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进入肺中，好不容易缓过神来。
回神来的第一件事，珹琤大喊道:“姐姐！姐姐！”
没人回应他，珹琤心里升起一股恐慌，在宫中没见到容若，是因为知道她不会受伤，这里不同，怎么看都不是安全的样子。
珹琤一急，从水中站起，眼前却是一黑，又重重跌回到水里，溅起大片水花。
又喝了几口河水，珹琤清醒些，这荒郊野外，没个活人，连个要找的方向也没有，珹琤的头又疼起来，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些片段，这次和上次一样，出现在他脑海的，是一个人，不同的是，他听到女孩儿的声音，清冷疏离，不带感情。
这个人是谁？是谁？
珹琤捶打着脑袋，企图回忆什么，他的头越捶越痛，记忆就越来越模糊。
这时，河水中的衣摆被轻轻扯了下，是那条鱼儿，见珹琤的目光看向他，鱼尾甩动，向一个方向游去。
“这鱼……莫不是画本子里说的鱼妖？”
见人不跟上，鱼儿又回头，鱼嘴再次碰了碰珹琤的衣角。意思很明显了，它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让他知道。
珹琤擦了擦挂在眼上的泪珠，朦胧的视线清明些，跟着鱼儿的方向走去。
鱼儿带他来到一石缝附近，远远看去，水面上漂浮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珹琤靠近，是一个人，翻转过来，是容若。
她双目紧闭，脸煞白，手臂上划出的伤口泡发白。
“姐姐！”珹琤把人抱上岸，手指颤抖，小心地放在容若鼻尖，还有呼吸声，珹琤自己也刚从水里出来，身上也全是掉落的水珠，冷得发抖，然而刚刚他后背出了一点冷汗，心脏都像是要停止跳动。
捡来树枝堆在一起，珹琤愣住，生火，怎么生火？军营中的那群人怎么生火来着？
珹琤越急，越想不出怎样生火，他手指甲扣紧肉里，想用痛意让自己想起，发白的嘴唇咬破，冒出血珠。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好不容易升起一堆火，珹琤将人抱在怀里，火苗旺盛，散发出的热意足够他们两人用着。
容若还在昏迷中，没换的衣服，珹琤将她身上湿乎乎的衣裳拧去一些水，把自己的双手放在火苗边，烤暖和后放在容若脸上，给她带来一丝暖意。
僵直的身子慢慢舒缓，蜷缩的身子慢慢伸直，容若受着伤，在水中浸泡的时间不比他短暂，珹琤又添加了些柴火。
火苗下，舒适的温度下，珹琤眼皮上下打架，他也劳累，身体不比容若好多少，困意袭来，眼睛慢慢合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