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月影
树林什么都好，就是夜晚的蚊虫多，半夜容若被咬醒，睡不着，顺着树便要到树下走走。
头顶上的圆月撒下光辉，黑绿色的土地赋予上神秘色彩。
树下，容若到了后，几道轻呼声响起。
“公子？”
“嗯？”
“你们怎得在这儿？”
“夜里蚊虫多，咬得疼。”
睡不着，一群人只得周围四处转着。
待卫有着共同话题，平日里一同处事，亲密得像是亲兄弟，一闲下来，话就不停。
容若独自一人坐在河边，水多蚊少，圆月倒映在水中，为着无聊的夜色增添一抹不同。
手指划着水，水面清凉，很有效果缓解白天的酷热，容若沉浸其中。
一只手蒙住容若的眼睛，黑暗下，容若眼眸一抬，她在军营中学了点防身术，手飞快一伸，握住来者的手腕，一扭，一甩。
“哎呦。”
熟悉的声音，是熟人。
眼上的黑暗退去，月色照映出来者的面孔，是珹琤，四脚朝天倒地。
“你来干什么？”见到是珹琤，容若刚升起的恐惧一下就消散，或许在她心里，他和郗茝一样，不会伤害到她。
“我见姐姐睡不着，路边的花长得可人，便想摘过来让姐姐看看，好能让心情好点。”
一束鲜花伸到容若面前，五颜六色，娇艳欲滴，甚是喜人。
没有那个姑娘会不喜欢漂亮的东西，容若久居宫中，花见得不少，都是宫人养着，个个打理仔细。
“野花原来也可以生得这样喜人。”容若接过珹琤手上的花，嗅了嗅，香气淡雅，很好缓解了容若因为睡不着而郁闷的心情。
“谢谢你了。”
珹琤笑了笑，容若下的力道不重，双手扭扭，然后在衣袍上擦了擦，将手上的泥土擦去。
“手没事吧？”容若关心一问。
“没。”
干净的笑容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显得不是那样合适，这张脸，做出的仪态应该是端庄，有风度。
正是在宫中待久，见过太多虚情假意，面前这傻子，智力不比郗茝，风度翩翩才是怪事。
无事可干，容若把花放在一旁，坐在岸上，抬头看着月亮。
“要是有杯好酒，便成了古人说的，&34;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34;”
“可是狩猎不让带酒。”珹琤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容若身旁，学着容若抬头看月，假装在看月，实际在偷看容若。
“是，狩猎不让带酒。”月色当头，万籁俱寂，宁静之下，平日里掩盖的心思冒出苗头。
“珹琤，”容若说道，“你叫珹琤是吗？”
珹琤点点头，黑夜中那抹明亮的圆月照进他的双眸中，一双眼睛发出明月般银白色的光辉。
“要是有一天，你手上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无数人在你的背后虎视眈眈，都想要你的命，你会怎么样？”
“我会怎么样？”珹琤认真想了想，“我应该会把他们都丢到夫子面前，让夫子给他们念功课，天天念，烦死他们。”
容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幼稚的话让她想笑，见人性子天真，容若忍不住逗他。
“夫子对你这种调皮捣蛋的人才会天天念。”
“我可同那些俗人不同，”听了容若的话，珹琤以为，在容若心里，他是一个只好玩，不懂事的人，学的东西他没忘记，夫子说了，男子要成熟稳重，识大体才会得到他人认可。珹琤急了，想说点什么挽回在容若心里的形象。
“那些东西我学过，夫子还表扬过我。”
夫子没向容若告状就不错，还表扬他，容若只当人记忆混乱，没过多计较。
后半夜也是迷迷糊糊睡去，耳边有蚊虫声，睡得不太安好，第二天醒来是腰酸背痛。
容若几根箭射出去，没一丝一毫的收获，白天算是虚过了。
“真是丑陋。”附近打猎的纳兰琢看见，忍不住嗤笑。
“你！”见有人笑话容若，珹琤红起脸，怒目而视，“我家公子昨日没睡好才失误，自古以来，何人能在精神不好的时候聚精会神？”
“技术不行就怪起精神不好来了，”利箭射出，正中一躲藏的竹鼠。
“本王昨日也没睡好，该有的力气不少半分，猎场重地，何人不会拿起十二分精神对待？”
“我……”容若手挡在珹琤面前，眼神示意他安静些。
“王爷，”作戏做全套，容若学着人微微俯身行了个小礼，“猎场重地，确实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多谢王爷提醒。”
见人还算识相，纳兰琢把弓箭交给随从，看了容若一眼，瞳孔增大，上下看了一番，声音带着点儿难以克制的激动。
“你还算是懂本王的一片好心，本王看你也确实不是无能之辈，这样，你和本王比试比试，就这片区域，看谁捕获的猎物多。”
三天时间紧张，谁会放弃黄金时间来和人比试，容若不动声色拒绝。
“王爷技艺在鄙人之上，不是鄙人可以相比。”
“本王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再说反对话就是看不起本王了。”
“不敢。”
“那好，”纳兰琢说道，“这块猎物丰盛，不远处有只狐狸，三支箭，看谁先射中，谁便胜。”
容若点头。
“你先来。”纳兰琢说道。
容若举起弓箭，心生警惕，故意射偏，箭头擦着狐狸身，射到狐狸身边，狐狸受惊，仓惶逃窜。
猎场是用来打猎的，和普通地方不同，适合躲藏的洞穴宫人早就堵塞，狐狸四处逃窜，逃跑过程中发出的特鸣声，看得见的灌木丛叶子轻摇。
狐狸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找到安身立足之处，或许也是知道自己怎样逃也没用，蜷缩在一团，放弃逃跑。
“我一直听说狐狸是惜命的畜生，没想到这只竟然如此软弱。”纳兰琢举起弓箭对着狐狸，正要射出时，突然剑锋一转，射向旁边。
锋利的箭尖射进土里，惊得狐狸薄弱的身躯便是一抖，又是两箭射出，均没有射中狐狸，全是射在它身边。
“王爷这是做甚？”容若不解问道。
“你不觉得这畜生露出的神情别有一番趣味吗？”纳兰琢饶有兴趣说道，人软弱久了，就喜欢拿比他还要弱小的东西发泄自己的不满，狐狸受伤任他宰割，比起直接了结，折磨，看着狐狸因为他的动作而瑟瑟发抖。
这种掌握别人生死带来的感觉，是他一个手上什么都没有的王爷不曾体会到。
“畜生就是畜生，被欺负也只敢看着，不能反抗。”纳兰琢哼了一声，嘴角弧度扬起。
“本王也没有射中那只狐狸，咱们再比一场。”
“时候也不早了，夜里猛禽出夜觅食，怕是不安稳。”
纳兰琢等的便是这一句话，“那你便在这儿等着，明日本王再和你一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