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傻子
边疆出了点事儿。
前面说道，纳兰国吞并了炟国，原来的炟国百姓摇身一变，成了纳兰的百姓。
炟国是偏远之地，不拘小节，教育粗糙，家常伦理道德教得少。
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国家变动是小，能不能生存是大，国家易主的问题还不如今天能不能生存下来来的重要。
到了别的国家，能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处便可。
当然，也会有些人不满，心中带着仇怨。
自己的国家就这么突然没了，换谁心里都多少不好受。
这些人集合一起，四处制造动乱，人口不足还绑架孩童为己所用。
人心惶惶不安，百姓怨声怨气，开始的和平打破。
这些人还挺狡猾，躲进他们熟悉的深山老林中，地方官员多次派人捉拿，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被打得死伤惨重。
事情传到朝廷中去，派去几个官员，依旧处理得不行。
这些人，容若无疑是最熟悉，收到奏折立马前往地方。
因为纳兰国军队之前的战斗力，所以每个地方都自带军队，不过，为了防止拥兵自重，地方必须要有朝廷给的兵符才可以调动军队。
而且，每个月还必须接受朝廷的人来检查，检查的官员还是七八个，轮着检查。
武将也是如此，时不时调动，这样可以防止武将暗自调军。
容若比她的敌人更加了解敌人自己，军队她可以应对，这些普通人更是应对自如。
很容易就突破他们的防线，来到被绑架地区。
“殿下，这些人应该如何处置？”
士兵把叛乱者一个个绑好，问道。
容若细细想了会儿，说道:“都带去充军。”
处置完后，容若把目光停留在那些被绑来的人身上。
这些人关在柴房里，大多是孩子模样，脸蛋稚嫩，一堆人围在一起像是小动物抱团取暖。
“都带回去。”
士兵闻言，立马上来就想带走他们。
这些孩子不认得纳兰军队的军服，以为他们和那些绑架他们的人是一伙儿的。
当士兵手伸向他们，一个小男孩狠狠地咬住士兵的手。
男孩用尽全力，哪怕是他们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第一时间无法抽出。
容若来到男孩身边，手挥下。
男孩以为她要打自己，害怕的闭上眼，嘴下的力气不由得放轻，士兵抽回手，
意料之外的疼痛没有来袭，反而是头顶上一阵轻柔抚摸。
“小孩儿，你放心，我们是纳兰国的官员，是来救你们的人，不会伤害你们。”
男孩听完容若的话，睁开眼睛，眼里含着泪水。
“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
他们莫名其妙被绑架到这里，度过几天心惊肉跳的夜晚，听到有人可以拯救他们，多日的委屈再也绷不住。
男孩一哭，周围的孩子们也跟着哭起来。
得到容若的肯定，不少孩子纷纷说的出自己家里位置。
唯独一人，缩在墙角，半天不说话。
他是这儿为数不多的青年。
容若来的时候，他头埋在双腿之中，听到孩子们的声音才抬起头。
容若见他面容英俊，猜测他不是一般人，暗暗退后一步，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珹琤，”男子捂着脑袋，半天吐出一个名字。
“我不记得我姓什么，我只知道我名珹琤，其余的一概不知。”
或许是刚刚容若哄孩子的声音过于温柔，男子抬头看向她。
他的额头有条口子，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指缝肮脏，身上都是泥土。
长得挺英俊，棱角分明，五官俊朗，一身破布麻衣放在平常人身上就显得人很平庸，在他身上，硬生生穿出一种王侯将领的气质。
抛开他的外貌来说，他的眼神很干净，可以和郗茝那样的幼童相比。
不过，他的声音却嘶哑难听，像是那种铁器摩擦过的声音。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珹琤问道。
“不行。”容若毫不犹豫拒绝。
皇宫不能收留来路不明的人。
珹琤一瞬间失落下来，眼睛刚刚还圆溜溜，被她拒绝后立马垂下。
人全部被救回来，天色已晚，回京不便，容若在当地停留一晚上。
夜晚的月亮很亮眼，银色的光芒停留在大地上，不远处的沙漠升起一条银河。
容若坐在地方官员为她准备的小隔间里。
她要了份小菜和份粥食，吃饱后趁着夜色出来看看。
沙漠的风沙划着她的脸，溜达一圈，容若便觉得脸生疼。
京城待惯，反倒是不适应这熟悉的地方。
容若回去，经过安置人质的房间时，一声哭声从门缝中透露出。
紧接着，一个满脸泪水的青年跑出来。
“漂亮姐姐，”珹琤见到容若，快速跑来。
他的记忆里还有容若温柔的影子，知道她不会像官员他们那样粗糙对待自己。
“他们欺负我。”珹琤抱住容若的腰，把自己埋进他的脖颈处，额头上的伤口有绿色的药汁滑落
“漂亮姐姐，可不可以带我走，我害怕。”
他的眼尾通红，显然刚刚哭了一场。
珹琤后脑勺也有伤口，之前浓密的头发挡住，看不见，刚刚挣扎时，伤口再次裂开。
抱住容若时，容若按住他的后脑勺就要推开他，却摸到了一手心的血迹。
匆匆赶来的官员一脸尴尬。
“殿下……”
还没说完，容若打断他们，指了指珹琤。
“这是怎么回事？”
“臣等见他眼角受伤，找了点药准备给他上，才刚抓住他，他就说痛，跑出来。”
“才不是！”珹琤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你们刚刚是直接这样抓住我，然后拿着药直接戳在我脸上。”
在珹琤手脚比划中，容若大概知道事情是个什么样子。
官员们上药没个轻重，把人弄疼了，这小子以为官员是在害他，跑出来了。
“行了，”容若揉揉眉心，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我先带你去上点药。”
容若让人把药拿过来，棉絮小心沾上，涂在人伤口处。
她以前在军营中受过伤，包扎什么的都会，在珹琤后脑勺绑了个纱布，忙活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把人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
珹琤一直乖乖地坐着，他的身躯比容若要高上一节，容若上药时并不是特别方便，手臂得伸长。
珹琤弯腰，把自己的身高降低到容若最为舒服的高度。
“大姐姐，你真的不能收留我吗？”
珹琤刚上完药，可怜巴巴的一副模样。
刚刚大夫来给他检查过，说他脑袋受到撞击，导致大脑出现部分失错。
简单来说，他失忆了，忘记之前的事。
看惯了人间悲剧，人的一颗心总是会在见到同样悲惨的人而动容。
如果容若不带走他，那么珹琤的命运多半是在当地官员安排下度过。
或许是因为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睛，又或许是珹琤那声信任的“姐姐”两字。
容若最后还是心软了。
第二天，官员为容若准备好快马，连夜回京。
回到京城，容若把人交给小待。
“带他清理下，伤口上好药，然后把人带来。”
说完，容若走向昭阳殿。
微风卷起她的官服，留下一抹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