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灭族真相
众位长老原本在送走宗政肆之后都已经各自回房准备休息了，可是谁也没成想，这又一个自称是大祭司的人出现了，李明曦也顾不得各位长老要休息，赶紧再一次把大家都聚集到了一起。
原先，颜梓佟的心里还存在很多疑问，可是当这个所谓真正的大祭司肆大人出现之后，她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好了。
此刻、现在、眼前，所有重新被召集起来的人都沉浸在真正的大祭司回归了的这件事中，几乎都忘了前一刻才穿墙而走的宗政肆，也几乎都忘了刚才这位大祭司大人说过的一句话：我不是转生的宗政肆。如果不是转生，那难不成这个所谓的肆大人已经活了几千年？
颜梓佟冷不丁的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人能活几千年么？不对不对，她们是妖巫，但是，妖巫能活几千年么？
被围在人群中的肆在与众人见礼了一圈之后，下意识的寻找着颜梓佟的身影，看着故意远离人群坐着的她，那脸上的表情，大概在这么多人中只有她发现了事情不对劲的地方吧。
“阿梓。”
肆开口叫了一声颜梓佟，长老们见此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颜梓佟正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阿梓？颜梓佟。”
肆又喊了两声，边喊边朝颜梓佟走去。这时，颜梓佟才听到了已经脱离人群站在自己面前的肆的声音。
“哦，你叫我么，怎么啦？又有什么人来了？”
颜梓佟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手顺势就摸到了印记上。
李明曦和宋嫦看着颜梓佟，也觉得她怪怪的，在李明曦几乎要以为颜梓佟又要暴走一次的时候，颜梓佟总算是回过神来看向大家。
宋嫦看着依旧选择走向颜梓佟的肆，心中难免还是泛起了一丝酸涩。那两个人只是长的一模一样而已，可自己就是知道，在他们心里都只会有一个人，并且永远只会是那个人。
“阿梓这几天的状态不是很好，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很多事情，想想咱们刚开始恢复记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原本应该好好的让阿梓恢复记忆加上开始训练，可这几天确实…发生了很多事…”
李明曦贴心的拿过一杯热茶给颜梓佟，猜测着她大概是又在想着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吧。
“我没事，你们接着说吧。来日方长，咱们几个可以慢慢来的。”
颜梓佟笑了，可她的笑脸在肆眼里却并不比哭好看多少。小丫头没有自己在身边，怕是经历了难过委屈的事情也会自己憋在心里不告诉别人吧。
“肆大人，您既然一直都记得所有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归来族中呢？”
大长老语重心长的说，见过了那个宗政肆，还以为事情就这么断了，哪想到峰回路转，真正的肆大人居然另有其人。
宋嫦的手受了伤，坐了下来，几个人也跟着长老们一起坐在了大厅里。
“事情还得从当年捡到阿梓的时候说起了吧。”
肆无奈的笑着，就着颜梓佟的身边坐了下来。
天命创造了妖巫族、妖兽族、神兽族和人族，并让他们生活在并不互相干扰的世界中，不同于人族，妖巫、妖兽和神兽的寿命都会更长一些，短则百年，能力强者则有活到千年以上的存在。但是天命永远是平衡的，你既然得到了力量和时间，那么你就要接受天命的考验看你是否有拥有力量和时间的资格。妖巫每一千年经历一次的劫难，便是天命为妖巫安排好的考验。凡是劫难到来之年，所有未彻底失去力量的妖巫每月均会受一次原罪之火。在原罪之火中妖巫需要破除魔障、业障、灾障三个梦境，一共十二次，方可继续延绵千年。
妖巫并不常设军队，每个部落里，只有祭司有权力招收那些能力强者加入长老会成为保护部落和族人的存在。长老会其实更像人类的学校，有资格进入的孩子们都会在长老和祭司的帮助下进一步修行研磨自己的异能。
其实最初，人族并不知晓除本族外其他物种的存在，人族和妖巫也并没有像后来一样混居，一切都是从那一年误入妖巫地界的人类开始的。那人当年遭到仇家追杀，误入了妖巫地界，大族长心善，看那人族也并无恶意，便救下了他，后来便由刚刚出师的肆，带了几个同期的修行者送那人回到人族的地界。几年之后，那人居然重新寻到了进入妖巫界的入口，带着一些礼物回来答谢大族长的救命之恩，这个时候大族长才知道，这人原来已经继承了人族的帝王之位。
随着大族长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好，两边的族人渐渐的走到了一起。人族在大环境的推波助澜下，开始和妖巫分享自己的文明、制度和成就，而妖巫族也慢慢的开始友好的和人族分享部落中的一些可以研习的道术。
阿梓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瘦小的她牵着相依为命的妹妹，翻山越岭从人族回到了部落。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会在人界长大，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带着一个人族的妹妹。
人族在并不知晓妖巫存在之前，都把阿梓视作不详的存在，而当妖巫公诸于众之后，阿梓回到了部落却又被部落的人视作非人非巫的异类。
如果不是那一天肆路过那条小巷，阿梓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拥有多大的力量。那天阿梓和妹妹实在饿得不行，偷了几个薄饼之后被店家追着打了一顿，她用小小的身躯护着妹妹，直到被肆救下后才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后来阿梓就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我一直都相信的，阿梓必定会成为那颗最耀眼的星星。”说到这里，肆用手轻轻揉了揉坐在身边的颜梓佟的脑袋后继续陷入了回忆里。
那个时候肆还并不是大祭司，他知道就算自己是大祭司，如果只靠自己的帮忙阿梓永远也不能挺直脊梁的生活在部落中。她只有进入长老会证明自己，才能获得大家的认可，于是他帮助阿梓报名了长老会的选拔。让人意外的是，阿梓居然在所有项目中都以排名第一的成绩通过，她顺利的进入了长老会。后来在肆的帮助下，阿梓终于觉醒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在肆登上大祭司位置的那天，名正言顺的站在了肆的身边，成为了守护部落的战士。
再后来，时代更迭，当人族新的帝王登基之后，人族和妖巫族走的更近了。两边设置了通商，彻底打开了通往两个世界的大门，慢慢的也有人族和妖巫开始通婚，一切看似都走向了越来越好的方向。
那一年，恰好到了妖巫的千年劫难之年，族中上下，除了长老会和所有部落的族长外，其他大大小小的妖巫们几乎都变成了像人类一样没有异能的生物，洪荒氏族的大族长早就闭关渡劫，部落内大小事务都交到了大祭司肆大人的手上。就在这个时候，让大家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人族居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举兵大肆攻打起妖巫族的部落来。
人族的军队仿佛知晓妖巫所有的秘密似的，怎么就挑在千年大劫的时候挑起战争呢？人族和妖巫不是一直都在友好邦交吗？为何人族突然变卦？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所有长老会的成员，都在豁出性命的和人类战斗着，就算每一次战斗都会牺牲很多族人，可大家还是没有屈服。
战争僵持不下，大族长不得不提前出关。在几个部落的族长和大族长的共同商议下决定，由大族长亲自领队，前往人界找到人族的帝王进行交涉。
战争之下，双方的牺牲都不可估量，那些失去力量的妖巫在部落被人族大军攻破时都被残忍的屠杀。不是不恨，而是不能恨，只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才能保护住剩下的族人们。
肆和两个护法留在了族中，阿梓带队保护着长老们前往人界，可是最后，回来的却只有阿梓一个。
“当年阿梓重伤回到族中，在小嫦为她治疗的几天里一直昏迷不醒，等治疗结束阿梓终于醒来后，我们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一天到达人族地界之后，大族长打定主意快刀斩乱麻，于是一行人正大光明的走到了人族帝王的宫殿外求见，就在两边开始交涉的时候，阿梓的天劫突然降下，阿梓在进入梦境之前最后看到的，是一个突然出现在人族帝王身边的红发女子。因为经过特殊的训练，阿梓破除梦境的速度很快，可是当阿梓破除梦境回到现实之后，一行人只剩下大族长挡在阿梓身前勉力保护着她。而在大族长面前攻击他们的人，就是那个红发女子。”
颜梓佟在听到红发女子之后，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了肆的方向，看着也正在看着自己的肆，颜梓佟说道：“红发我的梦境里面，出现过红发的”
肆苦笑着，再次把视线转向众人。
“红发女子的目标，就是身为血魄的阿梓啊。”
肆叹息着，等了几千年，盼了几千年，不过是为了了结自己亲手种下的一个因罢了。
“阿梓重伤醒来，我还未来得及和众人道明红发女子的来历，人族大军便再次杀了过来。最强的战士阿梓的溃败和几大族长的消亡，让还在苦苦支撑的大家斗志全无，除了倒戈的一部分族人，剩下的大家只能一退再退。而我，只能自私的、强行的，把阿梓和血魄一起封进刀中送她离开，让她能够在转世后过上普通平淡的生活。当时我们几个人强行把阿梓封存进妖刀中，是违背了天命的。以骨血强铸兵刃，特别是身为妖巫的我们，必定会受到天谴。在决心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便已经向天命自请降罚，可没想到，血魄强大的能量，竟然带着献出骨血的小嫦和阿曦随着阿梓一起转生了。可如今看来，这转生也不过是天命为我们四人降下的诅咒罢了。”
仿佛是回忆到了最痛苦的部分，肆有些气息不稳的端过桌上的茶杯，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屋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陷在了这残酷的真相中没有说话。
“那个红发的女子，便是那妖兽之后，宁洛。”
肆放下了杯子，继续说道。
“知道她意在血魄，妖刀铸成之后我也放下了心，本打算与她同归于尽结束这场涂炭生灵的战争，却没想到，我居然在和她拼死一战之后活了下来。我明明设下了神魂俱灭的阵法，可我居然活了下来，原以为是幸运，没想到，还是天命难逆。”
“那个，宗政肆，不，肆大人，也不是，大祭司大人，你说你大战之后活了下来，是不是，你……”
在肆再次叹息之时，颜梓佟结结巴巴的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看来，我的阿梓还是发现了这个秘密啊。”
肆苦笑着，接着说到。
“宗政肆，是我，现在你们看到的我，也是我！大战之后再次醒来的我，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直到百年之后，我才终于知道，所谓的侥幸独活，不过是天命的惩罚！它让我失去了一切所爱之人，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力量，而独独留下了这个记得一切的清醒的躯壳，在这个世界中苟延残喘！”
“大人！”
宋嫦、李明曦和一众长老们齐齐的在震惊中跪了下来，大祭司大人在时间的洪流中守护着妖巫和血魄的秘密，却失去了所有身为妖巫的骄傲和尊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豁出去命守护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死去、转生，这是多么残忍的惩罚。
让众人起身后，肆继续说到。
“醒来之后，我便开始着手调查一切事情，明察暗访后，我终于知道了，当年所谓误入族中的那个人族，不过是宁洛的一颗棋子，她早就算好了我们族人的千年大劫，早就用我族的寿命蛊惑了人族的帝王，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宁洛对于血魄的执念，而当年阿梓的父母，也死在了宁洛的手中。”
颜梓佟微微一慎，几千年前的父母吗？那雪地中温暖小屋里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那就是父母的温度吧。
“宁洛为了复活妖王胥执，杀害了隐居于山中的阿梓的父母，他们本就是纯血巫妖，早在知此一劫之前便将阿梓送到了信任的人族手中，那个人也就是后来阿梓和妹妹的奶奶。再后来，因为阿梓身上有她父母中下的禁制术，宁洛遍寻无果后，策划出了她历经两个朝代的计划，计划让人族和妖巫融合，好让阿梓找到回家的路，一旦阿梓回到部落，必定会觉醒能力，到时候血魄结成，她便取之。说来惭愧，我在这么久之后才查清真相，又有什么用呢？就在我以为一切已成定数，阿梓转生后会有更值得的一生时，整个异世界开始流传出了‘得妖刀者得天命，获天命之人则永生’的传言，我心下大惊，这才知晓，宁洛元神未灭，竟然还在祸害世间。自那之后，我便开始寻找阿梓的转生，也在寻找族中留下的血脉，可是千年到来时，预想中的劫难却并未降临。我本以为是我失去了力量所以无需再历劫，可没想到的是整个妖巫的劫难都消失了。直到大战结束的两千年后，阿梓的第一次转生出现。”
听到这里，李明曦忍不住问道：“肆大人，您说三千年前阿梓转生出现过？可是族史中根本没有这次转生的记载啊！”
肆听到李明曦的疑问后了然：“当年几乎全族被灭，除了那些已经跟人类通婚的血脉留存下来，连天命都不再为如此稀薄的血脉降下天劫，又有谁能将所有事情记载后流传于尔等之手呢？”
也不顾李明曦是否能够明白这一切，肆仿佛下定决心要一次说完这藏在心中几千年的秘密。
“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回归族中，当我确定阿梓的转生出现后，我便马上开始寻找世间还留存下来的妖巫血脉，可没想到，还未及我吐露身份，阿梓的转生便遭遇杀身之祸，而那一只血脉也几乎因为灾祸灭绝，又过了一千五百年，阿梓的第二次转生出现，我便不再敢贸然介入族中，只想着靠自己保护阿梓，可力量全无的我哪里是异族的对手，那一世阿梓还未及彻底觉醒，就再一次死去，而刚刚恢复记忆的曦和嫦的转生也随着阿梓的死亡而发生意外。这便是我，亲手种下的孽因所结之果！”
说着，肆起身转向颜梓佟，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单膝跪在她面前，拉着她有些凉的手。
“无论错过多少时间，我们总算还是见面了。阿梓，我不会强求你留在族中，也不会强求你成为异族，只要你愿意，我会再次为你开池融刀，让你重回普通的生活，让你不再受异世界惊扰，好好地、快乐的活完这一辈子。”
看着眼前再次随着肆跪下的众人，坐在椅子上的颜梓佟心里百味杂陈。长老们花白的头发、和李明曦一起战斗的画面、梦里那些比现实还要真实的痛通通涌上了颜梓佟的心头。
再次抬起头看向直视自己的肆，他的眼里闪烁着自己看不懂的情绪太多太多，可是，宋嫦和李明曦看着自己的炙热的目光，自己怎么可以就这么置之不理。
“宋嫦。”
没想到这样的场合下颜梓佟居然冷不防的叫了自己，宋嫦愣了愣。
“我在。”
颜梓佟并没有看向宋嫦的方向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奶奶对我说的话吗？”
不等宋嫦接话，颜梓佟继续说道：“奶奶说过，让我不要忘记自己是谁。”
说罢，颜梓佟扶着肆站起了身，也让跪着的众人赶快站起来。
“我不过是颜家一个道法不精的小丫头，可我说过，我不会忘记，我到底是谁。如果这一切，是我必须要经历和面对的，那我已经做好了迎接所有事情的准备。”
宋嫦突然想起不久前颜梓佟对自己说过的话，轻轻的笑出了声。
“人之所以生来不同，是因为你能做的事情不同。”
“是因为你能做的事情不同。”颜梓佟合着宋嫦的话一起说出了后半句，也轻轻笑出声来。
四个人，一如当年，再次坚定地站在了彼此的身边，仿佛从未分开过。
而另一边，离开李家之后，宗政肆一刻都不停留的驱车直奔郊区的宗政家大祠堂。一个少女站在祠堂里，背对着飞快走进门的宗政肆。
看着眼前陌生的身影，宗政肆问道。
“时间又到了么？不过没事，我找到血魄了。”
听闻血魄二字，她迅速回身，看向宗政肆走来的方向。
可这张脸，分明是颜梓佟最好的朋友，邹新雅！